假期剛過,鍾馨便參加自治區的支教隊,到邊遠地區支教去了。
不理解的人驚訝地問:“鍾馨,聽說你是自己申請去支教的,是嗎?”面對同事
那詫異的眼光,鍾馨自豪地回答:“是的,我是自己申請去支教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申請去支教呢?被派去的人都不願意去的啊?”
“是嗎?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申請去支教,也許是為了逃避都市的喧囂和對
大自然的嚮往吧。”
“那麼,你難道沒有野心嗎?聽說支教回來的人都會被重用哦。”
“哦,是嗎?我倒是沒有聽說有這回事。我去支教純粹是個人的意願,不存在
回來後被重用不重用的問題。”
“可是,別人可不是這麼想哦,別人會以為你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而選擇去支教
的哩。”
“隨他們怎麼想吧,我只要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
在鍾馨的堅持下,同事相信了,他們不再問她什麼問題了,對於她支教的動機
也不再懷疑了。
說實話,在來支教之前,鍾馨並不瞭解支教工作的實質內容,只是抱著換一換
環境、呼吸點新鮮空氣和增長見識的目的而來的。
在區支教隊召開的支教動員大會上,支教隊傾聽了上一屆支教隊員的經驗介紹
和區支教領導對本屆支教隊的要求。就這樣肩負著區支教領導的殷切期望,支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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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行裝就踏上了支教的征程。
那是一個春日的早晨,在學院領導的伴隨下,支教隊向安寨縣進發了。一路上,
鍾馨就像一隻出籠的鳥兒自由地呼吸著田野中飄過來的新鮮空氣,看著一座座迎面
而來的大山和道路兩旁的田野,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任思緒自由放縱的
飛翔,想象受援學校,想象即將面臨的問題。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在
安寨縣教育局領導召開的歡迎會上,鍾馨得知此次支教點是簋嶺中學。
在歡迎宴會上,鍾馨見到了前來迎接的簋嶺中學冠校長,他中等個子,身材魁
梧精力充沛,作風幹練,快人快語。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歡迎你們支教隊到我們
簋嶺中學來。你們的到來為我們簋嶺中學增添了力量,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觀念。”
聽到冠校長如此之說,鍾馨突然感到非常窘迫:自己是一個普通的教師,有什
麼能力給簋嶺中學帶去力量和新的觀念呢?
在鍾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冠校長拿起酒杯向她敬酒,他直言不諱地說:
“以後你們不需要參與學校的管理工作,只要幫我們多多向上級反映我們的情況就
行了。”
這下子,鍾馨更迷茫了:哦,不需要我們參與學校的管理工作?只要我們多多
向上級反映情況?
從冠校長的嘴裡,鍾馨知道了簋嶺中學的一些情況和他們對支教隊的期望。鍾
馨的心隱隱約約不安起來,區支教隊領導的話猶在耳邊:支教隊是以智力支教為主,
就是把外面先進的觀念帶到邊遠地區,讓山區的孩子們能夠接受新的觀念。
踏進簋嶺中學的大門,支教隊受到了學校教職工們的歡迎。但是憑直覺,鍾馨
認為他們對支教隊的到來並不十分熱情,反而有一種無奈。在歡迎酒席上,書記和
各個科室的主任的反映都類似:熱切介紹學校的基礎設施,介紹上幾屆支教隊給他
們帶來的工程項目,並坦言對本期支教隊的期盼。鍾馨按支教隊佈置的任務,嘗試
著向他們詢問有關學校的教學情況和學校的管理制度,但是他們閃爍其詞,都懷著
明顯的戒備心理,小心謹慎地回答或者是答非所問地回答鍾馨的問題,對鍾馨的談
話有一種不屑一顧的輕蔑。從他們的話語中,鍾馨感到他們只是渴望支教隊能給他
們帶來金錢方面的支援。
明白他們的要求後,鍾馨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尷尬,原來要以此為家貢獻自己的
想法一下子就崩潰了。她清楚地看到,支教隊在這裡既不能當客人,因為支教隊肩
負著區支教工作隊的任務;又不能當主人,這裡並不希望支教隊介入他們的正常工
作。因此,支教隊是闖進一個不受歡迎的陌生的地方,從事一種力不從心的工作。
搞不好支教隊會因此被邊緣化。
鍾馨長期在學校任教,現在突然被別人視為拉錢的商人、管工程的包工頭,她
不由得暗暗埋怨起自己:誰讓你自告奮勇申請來支教呢?你甚至於連支教是做什麼
的都不知道就來了,這下子,該怎麼辦?
翻開地圖時就能發現,安寨縣位於這個省的偏西部,這裡是素有“九分石頭一
分土”之稱的石山王國,有著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山水秀麗但缺乏礦產資源。就在
這片土地上聚居著壯、瑤、漢、仫佬、毛南、水等1個民族同胞。雖然遠離大都市,
但大自然似乎對這塊土地有著更多的眷顧,這裡四季常青,雨水豐沛,光照充足。
所以說,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又是幸運的。
當地一名老師指著那高聳的大山對鍾馨說:“看,這就是我們安寨縣貧困的標
志。”
這山能當作貧困的標誌?鍾馨疑惑著。她看看講話者的笑臉,上面分明隱藏著
某種真實和無奈。鍾馨不禁吸了口涼氣,那麼所謂的物質財富是什麼?安寨人的價
值觀究竟是什麼?
試想像一下,一個民族如果只知道去追求所謂的物質財富而忽視從天地自然中
尋找和挖掘本民族的精神支柱,那麼這個民族的命運會怎樣?我們的文化從哪裡
來?除了繼承祖先的遺產,不就是需要我們不斷地挖掘更新麼?那啟用思維靈感的
不就是哺育我們生命的源泉麼?
在安寨,只要到處走一走就會發現,上天賜予安寨的奇山秀水已經被人破壞了,
那些視大山為草介的人把貪婪的手伸向了它,由此而來的轟隆隆的炮火把沉靜千年
的大山給炸得面目全非。
而那些始作俑者彷彿要比賽誰更有本事似的,他們毫無規劃,肆無忌憚地把寶
貴的卻又被他們視為廉價的山石一車車地運回去修建房子。
那星羅棋佈的猶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新樓房聳立在道路兩旁,它象徵安寨的現
代化建設的步伐。民有所居,安有所樂正愈來愈成為安寨人的真實寫照。可是難道
發展就一定要以破壞環境為代價嗎?
這一切讓鍾馨這個外鄉人憤怒了。她的心在顫抖,血液在沸騰,她再也坐不
住了。可那又能怎麼樣?鍾馨,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去阻止這一切呢?除了在這裡
哀鳴,毫無辦法。
在支教工作中,上級部門很重視對受援學校的物質扶助,但物質並不是萬能的。
在某些時候,物質所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在一些人的眼裡,物質扶助甚至會起
到反作用。我們應該幫助受援學校樹立起正確的價值觀,所以支教工作物質扶助應
該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而精神扶助才是主導。
安寨的領導歷來重視教育,而教育又是安寨向外打出的一張響亮的品牌。這裡
人人都能如數家珍似的向外人介紹安寨人在高考戰線上取得的輝煌成績。為了取得
這個成績,安寨人可以說是絞盡腦汁,人人拼命看書,人人都以那些在高考路上奮
勇當先的勇士們為榮。
置身於簋嶺中學的校園,鍾馨親身感受了他們的工作成績和作風:這裡的領導
班子務實而且幹練,他們討厭虛假的作風,憎惡庸庸碌碌無所作為;這裡的教師們
長年累月地辛勤工作,他們不計時間、不計報酬默默的奉獻著自己的一切;這裡的
學生,每年參加中考的成績都是名列地區各個學校的前茅。看到這些,鍾馨明白了
他們為什麼不希望支教隊介入他們學校管理工作了。是的,有誰希望被打亂原本正
常的教學秩序呢?
看著風華正茂的學生在這種嚴格管理下埋頭學習的情景,從他們近乎木訥的臉
上可以看得出,為了考試分數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什麼美麗時尚、什麼愛、什麼
謙讓都不重要了。
看到他們疲憊不堪且失去笑容的臉龐,看到教師們懷著迷惑不解同時又無怨無
悔地執行著學校的管理制度,鍾馨明白從什麼地方下手了:從改變觀念開始,必須
從改變觀念開始。
但是改變這裡的教學觀念談何容易?
要想改變這裡的觀念,就必須要取得他們的信任,支教隊要表現出支教隊的實
力,支教隊要無愧於支教隊的神聖使命。
這任務太艱鉅了,它已經遠遠超出了鍾馨的能力。鍾馨不是思想家,沒有淵博
的知識,她只是一個不再年輕、疲憊而衰老卻有著愛心的母親、一個普通的幹部。
她並沒有做好思想領域裡的工作準備呀。
但是現實就擺在眼前,工作不能等你想好了再來做,鍾馨必須要盡最大努力去
嘗試。是的,為了這一點,她學會了喝酒,原來連啤酒都不喝的她現在連白酒也能
喝了。但是鍾馨並沒有在酒精中沉淪下去,她清楚自己的使命,她要利用一切時機,
去展示自己的思想見解。
當鍾馨把心掏出來了以後,她體會到她的工作有著多麼大的樂趣。是的,人與
人之間的交談本來就是一門高深的藝術,你在給他們帶來不同觀念的同時,你也學
到很多新奇的知識。
鍾馨從師德著手,從愛心教育著手,開始了艱鉅的意識形態領域裡的工作。
在這裡,鍾馨特別要感謝簋嶺中學的冠校長、各個領導以及教師們,是他們給
予了她極大的幫助;也感謝學院社科部的馮主任、楊老師,她們帶來了師德、禮儀
教育,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援和幫助,鍾馨無法完成這樣艱鉅任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