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爺,今晚這個跟頭咱們只怕是栽定了,你看。”
貼牆躲在窗邊觀察著外面動靜的酒鬼適時開口。
“怎麼回事?”
沉青山爬起來貼牆站在酒鬼旁邊,當他看見窗外街上的情形時,心裡頓時一緊,臉色難看到極點,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慶幸和後怕。
就在韓陽坐上汽車慢悠悠的離開時,他親眼看到富貴酒樓外面那幾輛黃包車立刻就跟了上去,車上坐的有擦鞋小弟,也有看似尋常的路人。
不僅如此,沉青山還看到從酒樓裡出去的七八個外地客商打扮之人,也快步跟上了韓陽的車。
遠處的巷道裡,隱約間似乎也有不止一隊人影迅速離開。
據他粗略估算,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隱藏在暗處的人手加起來,少說也有大幾十人。
“媽的,那小癟三手底下什麼時候聚集到了這麼多人。”
“不對勁,他才蹦躂起來幾天,絕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肯定有人在暗中幫他。”
沉青山臉色黑的如同鍋底灰,恨的牙齒都差點咬碎。
在上海灘混了這麼多年,他還從未跌過今天這麼大跟頭。
堂堂大八股黨的二當家,就這麼當著自己和數十名精銳弟子的面被人用槍爆頭,無疑是在打他沉青山的臉。
更是在打大八股黨的臉。
“沉爺,你可別忘了,姓韓的可是先後跟馮敬堯和陸昱成見過面。”
酒鬼陰惻惻的在旁邊提醒道。
“馮敬堯,永鑫公司!”
沉青山頓時攥緊拳頭,眼裡彷佛要噴出火來。
在他看來以韓陽一己之力絕無可能調動如此多好手,提前埋伏在富貴酒樓四周,必定是馮氏商會或者永鑫公司在暗中搞鬼。
“雙齡決不能白死,血債必須血來償!不管是馮敬堯還是永鑫公司在暗中支援那小癟三,我都要他死。”
“要他死!”
大八股黨一眾槍手也殺氣沖天的跟著大吼。
史雙齡在韓陽當著他們的面一槍爆頭,此仇不報他們以後也無法在上海灘江湖上抬起頭來,走到哪都會被人笑話。
“沉爺,現在咱們還無法確定到底是馮氏商會還是永鑫公司在背後搞鬼,不宜妄動。要替史二爺報仇,暫時也只能找姓韓那小子。”
“至於他背後黑手的這筆賬,暫時先記著,等以後找到合適機會再算也不遲。”
酒鬼看了一眼群情激奮的眾人,想了想再次出聲提醒道。
沉青山也是個聰明人,氣歸氣卻並沒有真的失去理智。
今晚這件事分明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不搞清楚就貿然動手,說不定會掉進某些人提前挖好的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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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跟馮氏商會或者永鑫公司正面硬剛,當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把手伸進法租界,除了沒有合適的契機外,沉青山還一心打著讓馮氏商會和永鑫公司狗咬狗,自己好坐收漁利的主意。
“好!那就派人先把那小子抓回來剝皮抽筋點天燈,以慰史二爺在天之靈。”
“明天你親自帶人去麗都戲院抓人,順便趁此機會踏平麗都。”
沉青山眼中充斥著濃烈殺氣,森然的大聲吩咐道。
“沉爺,麗都戲院正好位於法租界的中心地帶,要去那裡抓人必定要同時經過永鑫和馮敬堯的地盤。”
“他們其中一方暗中支援姓韓那小子,咱們直接帶人闖過去,只怕正好落入對方算計當中。”
“不如暗中派人悄悄摸過去,不聲不響的先直接把人抓過來再說。”
酒鬼跟隨沉青山多年,對他的脾氣和性子最是瞭解。
當然聽得出帶人強闖法租界這番話,不過是說給下面這些人聽聽罷了,好讓自己面子上過得去而已。
無論因為什麼,任何一方勢力帶人大搖大擺闖入別人地盤,身為主人的一方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任由別人在自己的地盤裡肆意橫行,那還混個屁啊。
“這......先暗中把人抓過來也行,到時必須撬開那小子的嘴,我倒要看看,誰吃了豹子膽敢跟我大八股黨作對!”
沉青山遲疑片刻,用力吸了口氣才將心中怒火暫時壓下。
既然他這位魁首都已經有了決斷,底下眾人自然也不再說什麼。
“沉爺,我看那小子和他身邊兩人都非庸手,身邊又聚集了那麼多亡命徒,這件事最好找江湖高手去辦才穩妥。”
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在場槍手,隱晦的衝沉青山使了個眼色,酒鬼才再次提議。
“那就讓黑白無常帶人去辦!”
黑白無常雖是十三太保中的高手,做的卻是賞金殺手買賣。
自從沉青山執掌大八股黨後,就一直花重金將這兩人養在手底下,這在上海灘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好,一會兒我親自去通知他們。”
酒鬼聞言暗暗松了口氣。
他跟黑白無常在大八股黨一明一暗,明面上的麻煩通常都由他帶人出面去辦,暗地裡的髒活則歸黑白無常處理。
親眼見識過韓陽的手段後,酒鬼心中對其也是忌憚不已,此事能避則避。
對於槍殺史雙齡留下的爛攤子,已經離開的韓陽更是一點都不在乎。
當初計劃殺史雙齡時,他就已經想的很清楚。
今日先是去馮府赴宴,接著又在鳳鳴樓跟陸昱成喝茶,晚上當著沉青山和一幹大八股黨小弟的面直接爆頭史雙齡。
在所有人看來,單憑他自己斷然不可能有這個膽子。
車子離開富貴酒樓開出去好幾百米後,雙手握著方向盤,嘴裡咬著菸捲的馬克確認沒人追上來,這才長出一口氣苦笑道:“先生,你剛才突然開槍殺史雙齡的時候,把我都給嚇蒙了,咱們最開始的計劃裡,好像沒有這一條吧?”
林壞也轉身看著韓陽,從他緊緊抿著的嘴角也能看出,這傢伙心裡也不平靜。
“區區一個史雙齡而已,殺就殺了,這麼點小事沒必要提前跟你們打招呼。”
韓陽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一臉的輕鬆模樣,似乎殺一個史雙齡跟殺一隻雞沒什麼區別。
難道要告訴他們,自己殺史雙齡也是臨時起意?
“啊這......”
馬克張了張嘴苦著臉還想說點什麼,可韓陽的話聽起來卻是那麼有道理,一時間竟讓他無法反駁。
是啊,反正都已經殺了,他們幾人也安全撤出了富貴酒樓,現在還糾結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呵呵,這上海灘平靜了這麼久,也該起風了。”
韓陽透過車窗看向天空被雲層遮蔽了大半的彎月,意有所指的勾了勾嘴角輕聲自語。
風起才能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