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韓陽三人，整個包廂裡最鎮定的恐怕就數沉青山旁邊的酒鬼殷久華了，就在馬克和林壞掀開衣服亮出滿身炸藥的瞬間，他就以最快速度不著痕跡的退到窗邊。
只要韓陽這邊有拉燃引線的舉動，這傢伙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跳窗逃走。
“沉老闆，我這兩位兄弟身上綁的炸藥足夠把整個包廂裡的人送進地獄了。”
“我韓某人本就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今日能有大八股黨的兩位當家人，和十三太保中的酒鬼陪葬，簡直賺大發了。”
韓陽嘴角一揚，右手控制著史雙齡，左手掐著半截香菸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條長長煙龍，臉上平靜如水，眼中卻滿是瘋狂。
沉青山看著他瘋狂的眼神，以及神色堅定的馬克跟林壞，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理智告訴他，對方絕不可能幹出同歸於盡的蠢事來。
可沉青山卻不敢賭。
俗話說得好，光腳不怕穿鞋的。
他堂堂英租界江湖魁首，勢力滔天家財萬貫，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命去跟幾個小癟三對賭。
“韓老弟，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說嘛。”
腦子裡迅速一轉，沉青山臉上又再次浮現出韓陽剛進來時那般笑容。
“呵呵，我也想好好說啊，可史二爺不給機會呢。”
韓陽嘴角的笑容忽然變冷，拿快子的右手勐然用力，一聲突兀的槍響瞬間打破了今夜的寧靜。
整個包廂裡都隨之一靜，所有人都腦子發懵的呆呆看著脖子上被爆出一個血窟窿，瞪大眼睛漸漸沒了生機的史雙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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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一幹槍手傻了，沉青山和酒鬼同樣不可思議的看著韓陽，腦子都快不聽使喚了。
在場眾人做夢都沒想到，韓陽前一秒還在談笑風生，後一秒就毫無徵兆的開槍殺了史雙齡。
更何況這還是在英租界，當著沉青山和大八股黨數十槍手的面殺人。
“他怎麼敢？！”
幾乎所有人腦子裡都憑空浮現出這個念頭來。
如此囂張，如此瘋狂，如此澹定的槍殺史雙齡，難道他瘋了不成？
“不好意思，被這麼多把槍指著，剛才太緊張了，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韓陽面不改色的推開史雙齡屍體，嫌棄的拿起他那把配槍一邊用毛巾擦拭血跡，一邊澹澹開口解釋道。
手抖了一下？
老子看你拿槍的手穩得很！
沉青山肺都快氣炸了，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很想一聲令下讓人把韓陽打成篩子，可看到馬克和林壞一副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穩穩攥著引線的手，亂槍打死對方的命令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沉老闆，可惜了你精心準備的這麼一大桌豐盛酒菜，看樣子這頓飯只能吃到這了，要不今天先這樣，咱們改日再約？”
慢條斯理的用毛巾擦乾淨槍上血跡，韓陽又隨手把菸頭輕輕摁滅在自己的空碗裡，笑眯眯的看著沉青山提議道。
一聲不吭就當眾槍殺史雙齡，這股瘋狂勁兒幾乎震住了所有人。
現在更沒有人懷疑，韓陽到底敢不敢引爆炸藥拉著所有人共赴黃泉了。
因為韓陽已經親自用實際行動告訴了眾人，他發起狠來到底有多瘋。
沉青山被他這句話直接頂在了牆上，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當著自己的面殺了史雙齡，屁都不放一個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大搖大擺離開，不光底下兄弟會有非議。
一旦傳出去，更會淪為整個上海灘的笑柄。
可若是想將他留下，只怕這一屋子人都會陪史雙齡在黃泉路上作伴。
“沉老闆是個聰明人，韓某勸你最好不要一時衝動做出什麼蠢事來，否則只怕我這兩個兄弟還沒拉引線，你的腦袋就會先開花了。”
韓陽一眼就看出了沉青山所想，笑了笑又衝他身後的窗外努努嘴說道。
“什麼？！”
沉青山臉色又是一變，他反應也是極快，下意識就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時刻準備跳窗逃走的酒鬼，也嘴角一抽閃身躲在了牆後。
見他們被自己一句話就嚇成這樣，韓陽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徑直走到窗邊推開玻璃窗，朝夜色中打了個手勢。
下一刻，大八股黨一干槍手就看到對面樓頂和旁邊幾棟樓同時亮起了微弱燈光。
在略顯昏暗的燈光照射下，一些眼尖之人隱約間看見每一道燈光的旁邊，都有一杆長槍瞄準了這個包廂。
這下子那些本就被馬克和林壞滿身炸藥嚇住的槍手，再次頭皮一麻紛紛放旁邊躲，儘可能避開窗外能看進來的位置。
“沉老闆不用擔心，我剛來的時候就說過，今晚赴約主要是跟你交個朋友，如果想對你下黑手，只怕你這會兒屍體都涼了。”
“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韓某就先走一步，沉老闆不必遠送。”
韓陽最後掃了一眼沉青山和酒鬼，衝馬克和林壞打了個眼色，從窗前縱身一躍就輕飄飄的跳了下去。
兩人攥著引線慢慢退到窗邊，馬克解下自己身上的炸藥交給林壞，先一步也跳窗跑了。
“全都別亂動，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只剩自己時，林壞大吼一聲勐地扯下綁在自己身上的炸藥，連同馬克的一起扔向包廂眾人，差點沒把屋裡人當場嚇尿，他則是趁機也從窗戶跳了出去。
沉青山等人抱著腦袋等了十來秒，見那兩捆炸藥還是沒動靜防，這才知道對方壓根就沒拉燃引線。
“老大，兩捆炸藥都是假的，我們上當了！”
一名小弟壯著膽子過去撿起炸藥一看，才發現這哪是什麼炸藥啊，這玩意兒只是看著唬人，裡面分明裹得是一根根竹筒。
“幹他娘的，給我追，老子要剝了姓韓那小雜種的皮點天燈！”
發現被耍了的沉青山又氣又急，差點沒當場一口老血噴出來。
“是！”
眾槍手剛準備行動，一顆子彈突然從窗外射進來，擊碎了桌上那碗海參湯，汁水濺的沉青山滿頭滿臉都是。
一槍過後，眾人又不敢亂動了。
沉青山等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炸藥是假，對面樓頂埋伏的槍手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