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溫歲你瘋了嗎？”旁邊的女人驚叫道。
周圍人都轉頭來看，原本下班路上人就多，這會兒更是圍堵得厲害。
眾目睽睽之下，溫歲還特意用力又碾了兩下，確認腳面全覆蓋，她又恢復了一臉笑意看向潘君同鄉，“好啦，今日你要求的份額已經到位了。別惦記了哦，明天再來找我哦~”
周圍幾個女人第一次見溫歲笑，一時間忘了一旁還在哎嗨的女人。
後面不遠處的男職工也看傻了眼，互相戳了戳，“這是不是我們選的那個職工代表的候選人？是叫溫歲吧？”
“對，她是第二名！我說什麼來著！這種冷美人一笑那絕對得是傾國傾城的。”
“我原來覺得女人就得是潘君那樣，柔柔弱弱的才好。現在看來，這樣生動的女人也蠻好看。”
前面幾個女人已經醒過神來，轉頭罵那幾個男工，“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你們丟不丟人？”
“你不丟人，你一個大娘們不也看直眼了嗎？還笑我們。”
溫歲和宋思雨已經手挽著手走進食堂了。
頭一次跟著職工一起下班的陸平南倒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對溫歲更是嗤之以鼻——嘁，狐狸精。
溫歲一直保持著笑容走進食堂，見誰都是笑盈盈的，兩人先去打了飯，又來到打菜的視窗，她有點不確定打菜流程，慢了半步跟在宋思雨後面。
宋思雨遞了飯票，猶豫了半天，指著視窗一盤豆芽炒肉，“大爺，我要這個。”
雖然這大爺是國企大食堂的大爺，但是在精神和靈魂上已經朝著學校食堂大媽靠攏了，拿著勺子的手抖了三抖，兩人眼巴巴看著原本滿滿一勺豆芽，抖得只剩了勺子中間牢牢抱緊的一團。給了一勺菜，飯盒裡還是空蕩蕩的。
打菜選手都是用靈魂在工作的，溫歲如是在心裡默唸，不氣不氣，澹定澹定，遞過飯票，“叔叔，我想要紅燒肉。”大爺接過她的飯盒，用大勺點了點紅燒肉，“這個？”
她笑著點頭，“謝謝叔叔。”
一大勺焦糖色香噴噴的五花肉就扣在銀色飯盒那白白的米飯上，還多給了半勺湯汁，手那叫一個穩，抖也沒抖，滿滿地、完整地全扣過了來，飯盒一下子就滿了。
宋思雨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低聲對溫歲道：“我這還頭一次見孫叔手一抖沒抖呢。”立刻把自己的飯盒又遞回去，“孫大爺，我們一起的，再給我添點唄？”
“大爺大爺，你這一張嘴我覺得我都老了十歲。”孫大爺接過她遞迴的飯盒，勺子劃過剛才給溫歲打過的，徑直伸到了捲心菜盤裡，一大勺，抖三抖，扣進來，看到宋思雨熱切的眼神，“小宋是吧？”
她趕忙點頭，“對對對，是我。有日子沒見您打菜了，我爸以前跟您在公園下象棋，我還看過幾次呢。”
拼命套近乎的結果——孫大爺撈起大勺從菜盤裡單拎了兩塊肉給她放進來，還不忘囑咐道：“不能吃太多，女孩子胖了不好看。你看看你旁邊的小姑娘，白白瘦瘦多好看。”說完，大勺衝宋思雨上下一比劃，意思不言而喻。
換到另一個視窗幫溫芝打飯的時候，宋思雨直接把飯盒塞到了溫歲懷裡，“來來來，笑一個，蹭你張臉用。”
“阿姨，我要那個。”溫歲頗為自信地指著裡面的西紅柿炒雞蛋，嘴角上揚，眉眼彎彎。
打菜的大媽掃了眼身後的孫大爺，輕哼一聲，“真當自己長得好看點，走到哪都好使呢？一個人打幾份飯啊？後面多少沒打上飯的同志不知道嗎？”幾塊沾著點雞蛋沫的西紅柿被挑進飯盒裡就給遞回來了，“喏，給你。”
溫歲接過飯盒一看，遞出去的飯票也跟著縮了回來。
“哎？”大媽手上一空，臉色變得更臭，“你這小姑娘，這是想明搶嗎？”
“阿姨，這是我幫我姐打的飯，不是我一個人吃兩份。再說我也給你飯票了。”
這大媽根本不聽她那一套，下一秒，“哎——大家快來看呀！”
嗓音嘹亮，穿透性特別強，打飯的職工紛紛側過頭來看她們。
溫歲笑眯眯掃了周圍一圈，又看向視窗裡隔著玻璃揮著勺子的打菜大媽，“阿姨，你就給我撈了兩塊西紅柿就想要我一整張飯票，你這才是明搶呀！我受傷了剛從醫院回來，你是欺負我嗎？欺負我沒你嗓門大，欺負我沒你力氣大，欺負我沒你強詞奪理嗎？”最溫柔的聲音，一句一句反問著她。
“食堂有規定，一人只能打一份飯，你一個人都打幾份了？用我說嗎？真當自己有點姿色就翹著尾巴要上天了？做人做事沒底線！丟人！啐！”說著還朝水泥地上啐了一口。
溫歲知道這個年代就是這樣，人言可畏，嫉惡如仇如果過分了，甚至還會受到群眾追捧，但她是誰，她可不慣著這些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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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外，她一眼就看到了餐廳門口鶴立雞群的陸平南，在他轉身之前迅速喊出了聲，“陸主席！太好了！咱們群眾的包青天在呢！”
其實大部分工人在今天之前都跟溫歲一樣，沒見過陸平南，只知道工會有個新來的陸主席，溫歲這樣一喊，成功讓陸平南露臉了。
溫歲上午就發現這男人根本就是個冷麵紙老虎，其實心裡特瞧不上工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全靠一副冷臉唬人。
人群已經自動讓開，陸平南臉色很臭地看著她，“有什麼事？”
溫歲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罵死自己了，但是，無所謂呀~依舊眉眼彎彎好脾氣地笑著，她可最知道怎麼用眼神兒說話了，“陸主席，我們這些小工人每天在廠裡辛辛苦苦八九個小時，就盼著這口飯菜呢，要是頓頓就吃這一口，”說著，把手裡淋了點兒雞蛋湯的西紅柿炒雞蛋亮出來，“咱別說咱廠裡這些壯勞力了，就我一個女人也吃不飽呀。職工健康無小事，我們酒廠，我們的國家都靠我們這些一線職工來建設呢。”
她越說越帶勁，洋洋灑灑簡直要扯出祖宗十八代了。
打菜大媽雖然站在玻璃窗裡面，音量卻一點沒受影響，“小浪蹄子你胡說！我就看你一個人打兩份飯看不過去才會這樣的！你問問大家，我什麼時候對別人這樣了？陸主席你可千萬別被她迷惑了！你這小狐狸精！會說得很！”
見陸平南還是不動，溫歲主動朝他走過去，“確實呀，其實個人身體怎麼樣，還是得看營養搭配，也不是吃得多就長得高。不過，主席這身高，這身板兒，可是我們職工努力學習的榜樣啊！”她自然而然地——暗中用力抽出了陸平南手裡的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