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甚至來不及假惺惺地客套一下，後面又陸續進來了幾人，最後小跑著進門的是宋思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本子費了點時間，不好意思。”
陸平南朝旁邊胖胖的中年婦女擺了下手，趙麗麗就像被按下開關一樣，嘰裡咕嚕往外吐字，“首先恭喜三位，咱們廠裡票選‘最美女工’的活動，三位的票數遙遙領先，進入了最後一輪。”
所謂的‘三位’，除了溫歲和潘君，還有一位比她們倆都年長一些的，叫吳芳，是灌裝車間的班長，溫歲對她沒有任何印象，但是女人眼下有著明顯的皺紋，指間清晰可見泛黃的厚老繭，她猜，這肯定是個特別能吃苦的業務能手。
“上面比較重視咱們廠裡的職工文化建設工作，今天正好週五，晚上在職工舞廳宣佈一下投票結果，再次恭喜三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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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歲跟著她們機械地點頭道謝，“謝謝領導。”餘光瞟向一旁，又跟陸平南的眼神撞上。
男人嘴角自始至終掛著淺澹的笑意，眼神也十分寡澹，彷佛眼前這一切都跟自己無關。
溫歲已經自覺把他那一絲笑代入成了嘲笑，冷哼一聲，也轉開了頭。
“接下來，我們需要商議一下晚上開場舞的事情。大家覺得誰來跳開場舞合適？或者，你們誰比較擅長，踴躍一點，毛遂自薦一下。”
五位領導把目光全部定位在她們三人身上。
“這事兒肯定得讓溫歲姐姐來，陳主任可是咱們廠跳交誼舞最厲害的，姐姐肯定也不賴。”潘君聲音溫柔。
要不是原主記憶裡完全沒有交誼舞這個東西，溫歲都要信了她的鬼話！
而且——她一直姐姐個鬼啊姐姐，這女人妥妥的綠茶附體林黛玉啊！
宋思雨白了潘君一眼，轉過來問她，“溫歲，四步跳得了嗎？”
她笑著看宋思雨，腦子飛快地轉著，小時候好像見過爸爸媽媽跳交誼舞，但是具體什麼是三步四步，她是完全搞不懂，會跳個什麼鬼，小綠茶不是會跳嗎？她倒要看看病嬌嬌能把交誼舞跳出什麼花樣。
思索了三秒鐘，含羞帶笑地開口：“可是我確實不太擅長，還是潘君妹妹上吧。”
“怎麼可能！”潘君滿臉驚訝，“陳主任那麼厲害，你們都交往那麼久了，姐姐你可千萬別謙虛。”
這潘黛玉明顯就是知道原主不會跳才不停拱火，想也知道她的目的，但溫歲可壓不下自己的好勝心，不可能像原主那樣默默忍受這綠茶。
她冷笑著看了眼潘君，“妹妹交誼舞跳得好全廠都出名，還好奇我跳？”
“當然了姐姐，我特想看看陳主任的嫡傳徒弟跳舞什麼樣。”就好像不知道今天上午他們剛分手一樣，死命提陳俊海，“廠裡跳舞嘛，就是圖個熱鬧。你先上，我們都陪你。”
“對，這樣好，你們倆也別閒著，跳得好不好不重要，一起熱鬧一下。都上場，重在參與，這樣才能帶的動其他職工。這麼說來，我還真沒見過溫歲跳舞呢。”
旁邊一個年輕個男人也跟著點頭，“對，我也挺想看溫歲跳舞的，”發現陸平南正看著他，又不好意思撓撓頭，“個人意見，個人意見。”
趙麗麗笑了，“小林的意見就可以代表廠裡不少年輕人的意見，我也覺得溫歲以前沒怎麼跳過，這次出場正合適。慢四好學，不行一會兒讓小林帶帶你。他愛跳舞。”
“要是真不會就算了，別到時候丟臉。”忽然插入了男人冷漠的聲音，“上不得檯面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
一室安靜。
“姐姐是謙虛呢，肯定可厲害。”潘君笑著打圓場，“姐姐快上吧上吧，別推辭了。”
“既然你這麼期待，那我就上吧，當回磚頭，你們厲害的都跟上啊。”
潘君沒想到溫歲真會答應，按她以前的風格一定會拒絕到底的，畢竟她不是票選第一名，也不會跳交誼舞，更不喜歡拋頭露面……
出主席辦公室後，小林就走在溫歲身旁，低聲問她，“你要是真的不會，去我辦公室，我帶帶你，用不了一個小時，包你學會。”
溫歲看著男人微微泛紅的臉頰，有一點猶豫。
身後的宋思雨拿胳膊拱拱她，“去吧去吧，小林跳得不錯，我也是跟他學的。你們去我辦公室學，我今下午不忙。”
走在他們前面不遠的潘君忽然回頭，笑得一臉無害，“溫歲姐姐跟陳主任男女朋友這麼久了，竟然沒跟陳主任學學跳舞嗎？陳主任稍稍指點了我一下，我就跳得不錯呢。”語氣裡滿滿都是炫耀。
一時間空氣凝滯，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溫歲輕柔一笑，“他啊，就是特別喜歡指點別人的女朋友。”
潘君一噎，訕訕地笑了下快步離開了。
溫歲既然答應了要上，自然就不會敷衍了事，她本身也不是會打無準備之仗的人，還是留在了宋思雨辦公室學舞。
小林開啟收音機，調到了舞蹈廣播頻道，音質不好，帶著收音機特有的沙沙聲，溫歲有一瞬間的出神。
“你是不是好久沒去舞廳了？先給你示範一下？”宋思雨問她。
“好呀。”
小林被宋思雨拉著臉頰微微泛紅，眼睛一直不敢直視溫歲，倒是跟宋思雨配合得不錯。
溫歲看著兩人和諧一致的步伐，覺得這過分老氣的交誼舞好像也挺美的，跟著兩人的步伐輕輕晃動著身子。
舞還沒跳完，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宋思雨接完電話拿著本子匆匆往外走，“你們倆繼續練，我得去局裡開個會。”
宋思雨風風火火衝出辦公室，正好一曲終了。
間隔三秒鐘，一首粵語歌響起，是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
“這歌不太適合跳慢四，不過可以先教教你走步。”小林臉頰紅紅地朝她伸出手。
溫歲聽不懂歌詞，但是旋律和聲音實在是勾人，她也學宋思雨有模有樣地跳了幾步。
“你節奏感不錯。”小林臉頰的紅暈稍稍澹去了一些，笑著鼓勵。
但是下一秒，“哎呀不好意思。”溫歲看著小林腳上的鞋印抱歉地笑。
“沒事，很正常，接著跳。”
“哎呀。”
“不好意思。”
“對不住啊。”
……
一曲接一曲，直到下班鈴響，溫歲已經記不清道過多少次歉了，看著小林原本乾淨的皮鞋已經變得灰撲撲，她實在是過意不去，“林老師，我請你吃飯吧。”
“啊？”小林沒見過這麼爽快的女生，何況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