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米湯,遞到赫連明墨嘴邊:“來來來,看你這麼可憐,我就伺候你一下,就一下,慢慢喝哦。”
赫連看著勺子裡的米湯中似乎有一個黑黑的東西,輕笑一聲,將勺子裡的東西全部喝掉。
“咕冬”一聲,咽了下去。
獄卒微微一笑,離開了。
等獄卒離開,旁邊那位老伯才走近稀飯桶,拿著分給眾人。
“孩子啊,我給你多留一點,你得多吃一點才能挺得過去。”
赫連聽見老伯的聲音,笑著道:“不要緊,老伯,我沒事。”
吃過朝飯,牢房過道裡又是一陣喧鬧,顯然放風的時間又到了,這次不知道是哪三個牢房被放出去。
“鼕鼕!鼕鼕鼕鼕!”
等吵鬧聲漸行漸遠,忽然,傳來好幾聲敲擊牢門的聲音,這是張遠在傳話。
赫連仔細地聽著,這次的資訊很多,需要耐心。
張遠傳達的是:一、三、四、風;晚、行、否。
意思是今日出去放風的是一號、三號和四號牢房,第二段的意思是詢問今晚行動可不可行。
剛剛來探望赫連的獄卒正是孟嘗假扮的,他在勺子裡放了補氣血的藥,幫助赫連恢復,為的就是行動的時候,赫連不會出問題。
既然孟嘗能來此,就說明錦衣衛楊綱和刑部郎中屠勳已經被救了出來。
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算算北鎮撫司或者西廠,如果快馬加鞭,應該快到了。
現在已經清楚,吉安知府黃景隆和吉安府大牢的獄卒長孫遠,是本次重桉的主要嫌犯,而一眾獄卒就是幫兇。
只要將他們一舉抓獲,可以治他們罪的證據遍地都是。
中午放飯的時候,孟嘗又帶來了新的傷藥,讓赫連服下。
等到了下午,赫連明墨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孫遠從上午開始就沒有再現身,獄卒也少了幾個,估計都是心腹。應該是黃景隆發現囚禁的屠勳和楊綱不見了,他們和黃景隆一起去找人了。
所以七號和八號牢房今天早上,沒有抽籤儀式,也沒有人被帶去放風的廣場。
如果抓不住黃景隆和孫遠的話,那他們的行動就沒有意義。
針對這樣的情況,赫連明墨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妙計。
於是,他開始喊道:“黃大人,我已經完全好了,很失望吧!你們有本事再用鞭子打啊!”
八號牢房的老伯們看著赫連,慌張道:“孩子,你瘋啦!快別說了!”
很快,孟嘗就趕了過來,先喊了句:“吵什麼吵!”
隨即又小聲問道:“怎麼了?”
“援兵到了嗎?”
孟嚐點了點頭,又喊了一句:“再吵,信不信再抽你一頓!”
赫連明墨小聲吩咐了幾句,孟嘗做了個“行”的手勢,迅速離開。
等到傍晚,孫遠出現了,他舉著鞭子,怒氣衝衝地走到八號牢房的門口,看見赫連明墨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等著他。
頓時,火再冒三丈!
“你真是耐打,好!把他給我帶出來!”
赫連明墨被再次帶到昨晚捱打的刑室裡,孫遠因為心急,先抽了他十幾鞭。
很快,黃景隆也趕了過來,急忙問道:“越獄的抓住了?”
“回稟大人,他還沒越獄,就被獄卒發現了。”孫遠恭敬說道。
黃景隆看向刑架上的赫連明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又是你,竟然如此不知悔改!妄圖越獄,罪加一等!給我打!”
“罪加一等的好像是你吧,黃景隆。”赫連明墨笑了一聲,眼睛鎖定了黃景隆,就像是獵豹緊盯著自己的食物一般。
黃景隆被盯得有些心裡發毛,他用手按了按眼皮,不知今日怎麼了,眼皮一直在跳。
“大膽!竟然辱罵朝廷命官!”孫遠大喝一聲,一鞭抽向赫連。
但是,鞭子半路被一名獄卒給截了下來。
“你做什麼!”孫遠看見這名獄卒竟然敢攔自己的鞭子,十分生氣。
誰知,獄卒輕輕一抽,就將孫遠手中的鞭子直接奪了過來。
接著,他大喊了一句:“錦衣衛辦桉!”
“唰唰唰唰!”
屋子裡所有的獄卒都拔出刀來,仔細一看,他們拿的全部都是繡春刀,正是錦衣衛不假!
錦衣衛們將黃景隆和孫遠團團圍住,他們逃脫不得,只能被擒。
奪過鞭子的錦衣衛轉過頭來,解開赫連脖子上的鎖繩:“赫連大人,辛苦了。”
赫連藉著火光,看清了這名錦衣衛的樣貌:“袁寧?”
原來,朱驥得到沉遊的傳信以後,怕北鎮撫司的人趕過去耽誤了救人的時間,直接傳信給南鎮撫司,讓他們出手。
南京府到吉安府要快得多,匯合蘇長安與沉遊之後,很快找到了孟嘗留下的記號,救出了楊綱和屠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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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趕來解救赫連明墨和張遠,還有抓捕黃景隆和孫遠。
第二日一早,吉安府衙之中,三司會審!
除了三位大人,江西都指揮使司和布政司也派了好幾名官員過來,從旁聽審。
所有的囚犯都能夠作證,而且,昨晚一大批南司錦衣衛都看見了黃景隆和孫遠虐待犯人,可謂證據確鑿!
大牢中所有的囚犯都要翻桉,重新定罪或安排刑滿釋放。因此,江西布政司調取各個府衙的同知或通判,趕往吉安府。
堂審之後,沉遊幫助沃叛、屠勳和楊綱翻查吉安府大牢,從成化十一年至今,所有死亡囚犯的記錄。
透過翻查記錄和口供比對,最終發現:
成化十一年至成化十四年十月,被虐待致死的囚犯高達四百十七人。
其中,幾近無罪而被致死的囚犯,有一百零六人。
之中,不乏有七號和八號牢房裡的那些人,拖家帶口的被關進來虐打致死的,有一家五口,也有父子兄弟三、四口人。
黃景隆雖然因為受了些刺激,但他的行為,比起文昊來說更加可怕。大家都懷疑他是不是也生了雙魂。
但是赫連明墨親自審問過黃景隆之後,認為就是他的本尊變得生性好殺,不像文昊,時而柔弱,時而勇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