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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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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整天都要面對父母的嘮叨。難怪,看女兒孑然一身,形單影隻,父母自然著急。薛青卻不急不躁,並無成雙結對的跡象。母親鄭重地找她談了幾次,她嘻嘻哈哈,摟著母親高聲尖叫:“媽,憑你女兒才貌出眾,百裡挑一,還愁找不到婆家?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相信女兒,也要相信你自己。”

“少溜鬚拍馬。別跟我講理想,我們這個年齡只注重現實。”母親板著臉。

“好,過幾天就給媽一個美好的現實。”薛青腳底抹油,輕快地衝出去,門外響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母親一把抓了空,追到門口,揮舞手臂直嚷嚷:“記住,給媽一個美好的現實!”

薛青沒給母親一個美好的現實,因為她感到的是一個並不美好的現實。她渴望瓊瑤小說的那份浪漫溫馨,儘管她並不完全認同小說中虛無縹緲的意境。她認為,一個人的生活環境相當重要,大城市人喜歡釋放自己的生活空間,精彩地生活;小地方人自覺壓縮自己的生活情趣,頑強地生存。大城市自有大城市的宏偉,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實在。大城市小地方的差別,歸根到底是文化底蘊的差別。大城市人見多識廣,小地方人自然無法望其項背,他們圖的是清靜安靜和實際實惠。薛青感到壓抑,除了工作,似乎找一個知心朋友都難上加難。朋友倒是不少,不過她覺得朋友只是酒桌上的鄰座,工作中的同事,生活中的熟人,並無深交。即使交談,無非是家長裡短,不外乎是雙方工作地位,收入待遇之類的話題,不會有深刻的心靈交流。雖然與洪衛算是好朋友,卻有了性別之分,中間又增添了畢嫣的故事,薛青覺得與他有了距離。雖然有了黃山之行,這種距離有過縮短的趨勢,一回到野川,一切又恢復原樣。現在的年齡不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年齡,也不再有無拘無束的感覺,她忽然感到了蒼涼的衰老和衰老的蒼涼。衰老在她頭腦一閃而過,她不寒而慄。面對父母的壓力,面對親朋好友的關心,薛青常常託腮沉思。是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是像懶惰的農夫守株待兔,等待真命天子的出現?關鍵是,朗朗乾坤,茫茫人海,有緣不相識,無緣處處遇,真命天子未必在你結婚前闖入你的視野。婚外戀是中國人永遠無法解決的一道社會難題,其中固然有亂倫男女的逢場作戲,但也有真情男女的相見恨晚。其實大多數人對愛情懷有強烈渴望,而中國人的婚姻往往是應付傳宗接代的無奈之舉,並無多少真情實感,婚後一旦遇到相知相愛的人,即使面對烈焰,也會飛蛾撲火,不計後果。

薛青身邊不乏追求者,卻沒一個讓她心尖起浪的主。年輕是一種本錢,但年輕必須以時間做成本。前兩年她還能心波不驚,慢慢等待,時間可沒有她這樣的耐心。這兩年年歲漸長,雖然她認為自己還很年輕,卻經不住熱心人的催促,耳朵起了厚繭,彷彿自己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每參加一次同學朋友的婚禮,她的內心就受到一次強烈衝擊,如地震一般。聽到父母嘮叨,她真想隨便找一個男朋友,為自己為父母為所有關心自己的人,完成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只是放眼四望,周圍的男孩太羞怯了,她喜歡男子漢,喜歡男孩像男人一樣勇敢地追她。可他們不敢,只含蓄地表達自己,讓她大失所望。當然,她欣賞的男人也有一個,就是畢臺長。可惜他沒有資格追求自己,他是有妻兒的人,雖然他們夫妻關係並不和睦,薛青卻不願做第三者。她為畢臺長的真誠感動,他甚至願意為她離婚,讓她差點繳械投降。但薛青並沒失去理智,她承認畢臺長有成熟男人的韻味,事業有成更是錦上添花。可一旦他離婚與自己結婚,便會身敗名裂,何況老牛吃鮮草也會招人嫉恨。一個身敗名裂的老男人談何魅力?自然,薛青也不願讓人說三道四,她既不會破壞別人家庭,也不會愛慕虛榮,貪圖榮華富貴。薛青不需要這份愛情,她覺得自己還沒蹩腳到如此地步。所以她對這份“愛情”並不沾沾自喜,相反,因他是有家室的人,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倒覺得他仗勢欺人。面對畢臺長的咄咄逼人,她分不清他是痴情之舉還是好色之為。其實痴情和好色並無統一標準,她不敢把他想象成色狼,但她也厭惡這份“愛情”,不願褻瀆神聖的這兩個字。她需要的是一份純潔明淨的愛情,相愛相融,如玻璃一般,哪怕對方一窮二白。薛青像一隻小山羊,機警地躲避著畢臺長的誘惑和步步緊逼。

薛青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她很快拋卻一切煩惱,因為她收到了章燕來信。從母親手中接過信的一剎那,她像一隻歡快小兔,蹬著雙腳,在地上蹦了幾蹦。“啪”,她關了房門,躺到床上,甩了鞋,幸福而滿足地看信。信有七頁,她的目光貪婪地從第一頁第一行起,一個字一個字地到第七頁最後一行,每個字都是一顆火熱的心跳,薛青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她反反覆覆地讀,信終於看得滾瓜爛熟。四年未見,往事如煙,大學生活歷歷在目。後來薛青工作,章燕讀研,起先兩人還鴻雁紛飛,後來日漸稀疏,直至杳無音訊。她知道章燕有了男朋友便冷落大家,心底常常毒罵她,卻又常常惦念她。薛青給她寫信也

不回,偶爾回一封,至多三言兩語,潦潦草草幾個字稀稀拉拉散佈紙上。物換星移,雙方居然有三年未聯絡。章燕信中透露,去年研究生畢業,在上海外企工作一年,有些厭倦,準備到美國與男朋友結婚。結婚前準備回一趟家,找同學敘敘舊。那一刻,薛青的眼睛有些溼潤,她立即打電話把喜訊告訴了洪衛他們。

章燕一個人風塵僕僕回家鄉,汽車到站時已經疏星淡月,萬家燈火。她一跳下車,薛青、田菲菲尖叫著像袋鼠一樣跳過去,三人瘋子般摟成一團,“咯咯”鬧著笑著,淚花閃爍。洪衛和於一建在一旁插不上話,燈光下,他們仔細打量她,明顯有了生疏之感。章燕的頭髮燙成麻花,一套藍色套裙高貴典雅,腿套肉色絲襪,腳穿低跟涼鞋,戴著黑鏡,揹著挎包,全無家鄉女孩的土氣,一個活脫脫上海女孩,洋氣大方,舉手投足都有大都市的派頭。他們前呼後擁,把章燕送回家,母女相見,分外親熱。

薛青在飯店設宴招待章燕。一日難再晨,歲月不待人,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章燕睹物思人,睹人思情,鸚鵡學舌說著蹩腳野川話,吸著螺螄,剝著龍蝦,淑女風範蕩然無存。因車途勞頓,章燕吃好就回家,大家讓她早點休息。她洗了澡,吹著電風扇,爬上母親的床,興奮地聊到凌晨。

第二天,薛青上班,全權委託洪衛做代表陪伴章燕,他正享受暑假,自然義不容辭。洪衛陪章燕欣賞“青磚小瓦馬頭牆,迴廊掛落花格窗”的古樸街景,遊覽碧波漣漪,水波浩渺的水鄉景色。章燕循古尋今,逛店觀鋪,走親訪友,盡情吮吸家鄉的空氣。雖然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她卻全然不顧太陽的毒辣,用腳步丈量家鄉的每一寸土地,用目光掃描家鄉的每一個風景。畢竟四年未歸,她敝帚自珍,想到即將踏上大洋彼岸,笑容不遺餘力地照耀每一個遇到的熟人。

晚上,章燕堅決不肯到飯店,希望到於一建、田菲菲家做客,享受一下家的溫暖。洪衛和薛青帶著章燕到於一建、田菲菲的新房門口,敲開門。於一建彎腰拎了三雙乾淨拖鞋丟到門口,讓他們換鞋。田菲菲圍著白色圍裙從廚房跑出來,細密汗水滲滿臉龐。望著油光閃亮的地板,三人脫了涼鞋換拖鞋。

洪衛穿著拖鞋牢騷滿腹:“最怕到你家,進門還要換鞋,麻煩。第一次到你家,猝不及防,穿了雙破襪,讓我丟臉,好不尷尬。再到你家玩,先要檢查襪子破不破,受罪。”

“田雞要命蛇要飽,省了你的麻煩,就添了我的麻煩。地板拖洗可是力氣活,你來幹啊。”於一建話鋒一轉,“新生事物總要經受各種考驗,坐馬桶我至今還不習慣呢。”

“中國人就喜歡找罪受。本來買房歡天喜地,圖個安逸享受,結果先要扒牆掏洞裝潢,弄得精疲力竭骨瘦如柴成了木乃伊;住上吧又要小心翼翼精心呵護成了保姆;客人來了還要防範脫鞋成了哨兵。大家脫了鞋進來,你家裡沒味道才怪,可不抵臭豆腐。”洪衛氣惱地說道。

“苦中取樂,其樂無窮啊。”於一建打著哈哈。

一桌豐盛的菜飄香撲鼻。

“哇,賢妻良母啊。”章燕伸手從盤裡抓塊番茄津津有味地嚼。

“要吃就想到我們,平時把我們丟到南極洲。”薛青埋怨道。

“南極洲好啊,與企鵝為伍,企鵝多可愛。再說距離產生美,平時交往多反而不新鮮,沒有神秘感。就像你們天天見面,哪有激情。如果那樣,我怕一頓飯都混不到你們的。”章燕坐下來抓只螃蟹擺到面前,扒了通紅的殼塞進嘴中,油汪汪的紅膏油溢汁濃。

“洗手去。文明城市出文明,丟上海人的臉。”田菲菲一拍她的手,“啪”的脆響。

“潑婦啊。”章燕誇張地一吐舌頭,溜進廚房。

大家取碗拿筷,圍桌而坐。章燕掃了一桌菜,把螃蟹端到自己跟前,左右開弓,各取一隻擺到自己盤中:“鮮,真鮮,特別鮮,在外吃不到這種鮮味。好久不吃,今天我包盤,你們另謀高就吧。”

大家笑起來,聚精會神看她啃螃蟹。洪衛猛然想起她在南京吃烤鴨的樣子,心頭一熱:“慢點,一點淑女風範都沒有。”

“反正有老公,不愁出嫁,講什麼淑女風範?倒是你們教師要規範言行呢。社會上有流言:白衣天使黑心腸,人民教師是螞蟥。文衛是一家,別狼狽為奸,敗壞了白衣天使和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名聲。”章燕白他一眼。

於一建扭過臉壞笑,薛青和田菲菲伏在桌沿,肩膀一顫一顫。洪衛臉上像烘了碳爐,面孔發燒,他最怕別人這樣評價教師。意識是物質的反映,無風不起浪,身不正影就斜,少數教師言行不一確實損害教師的整體形象。他有氣無力地說:“皮鞭傷肉,惡語傷心,不能以偏概全啊。”

“一針見血,一劍封喉,一槍斃命。”於一建哈哈大笑,“淑女不淑,猛男不猛啊。”

“兄弟姐妹,對不住啦,如有得罪,還望海涵。”章燕邊啃螃蟹邊掃洪衛。

桌上氣氛熱騰起來,大家舉杯暢飲。四年不見,談古敘舊,話題如盤中魚肉,有滋有味。

“章燕,你不該有了男朋友忘了女朋友。色字頭上一把刀,重色輕友的東西。”薛青嚴肅地說。

“正常啊,我要和男朋友相濡以沫,執手教子,白頭偕老,與你們不過萍水相逢。雖說友情天長地久,終比不了愛情天荒地老。重色輕友是人的本性,唯有如此方顯真實。如果我親近了朋友疏遠了戀人,那才大逆不道,有違人性。”章燕舌戰群儒,淡定從容。

“不錯,敢講真話,確實把我們當姐妹。”薛青頷首。

“章燕一向自視甚高,居然為愛情所折腰,羨煞那位白馬王子。他一定是位文能安邦定國,武能降龍伏虎的真男人。談談你的真命天子,鄙人洗耳恭聽。”洪衛由衷讚歎,不禁好奇探問。

章燕的眼睛如日光燈管,發出柔和的光。她神情專注,表情平靜,語氣舒緩,像一個入木三分的畫家,栩栩如生刻畫了她的工作、生活和愛情。他們相戀五年,彼此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他是個志向遠大,勤奮進取的人,考到美國攻讀博士。她在上海工作一年,雖收入頗豐,卻耐不住他的召喚,準備過去完婚,他為她在美國找了份工作。這次回來,她是專程向母親告別,向朋友告別,告別家鄉,告別單身生活。

“兄弟姐妹們,我已領了結婚證,明天就回上海,然後與上海男朋友直飛美國舉辦婚禮。婚禮早就訂好,三天後舉行,向我祝福吧。”章燕倒了飲料舉起杯,眉宇間綻放著幸福的神色。

“啊,結婚?弄得我們措手不及……”薛青吃驚地張大嘴巴,瞪著章燕。

空氣嘶嘶作響,淡淡的憂傷瀰漫屋子。大家全愣在那裡,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我結婚的喜訊讓你們不開心?”章燕站起來,橙色杯子懸在空中。

“鳥往明處飛,人往高處去,鳥貴有翼,人貴有志。來,為章燕美好愛情乾杯,為章燕美好前程乾杯。”洪衛起立,舉起啤酒。大家“呼啦”站起來,酒杯相撞,一飲而盡。

“你們倆都做了新娘,就剩我一個孤苦伶仃。”薛青失落地坐下,對章燕和田菲菲不滿地說。

“洪衛也沒做新郎啊。就地取材,乾脆你們金童玉女自動組合吧。”章燕對洪衛眨眨眼。

於一建笑著,低頭噴出嘴裡的酒。田菲菲雙手擊桌,熱烈歡呼。薛青滿臉桃紅,分不清害羞還是因為酒精作用。

洪衛勘滿酒,主動出擊:“亂點鴛鴦譜,罰酒。”

眾人鬧成一團,三名女同學與洪衛以酒相搏,洪衛求助地看於一建。於一建低頭從襯衫口袋掏出一片藥,放在右掌心,右掌一抬,朱唇微啟,輕輕一抿,把藥吞進肚中:“對不起,我有胃病,每天都吃藥,喝酒幫不了你。你就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勇敢地喝,喝出我們男人的風采,醉了有我為你做堅強後盾……”

“呸,收起你那套鬼把戲。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吃的是胃藥嗎?那是維生素。你每天隨身攜帶,不過是拒絕喝酒的擋箭牌。”洪衛給他倒滿酒,“兄弟非常佩服你的職業道德。作為一名警察,你嚴格要求自己,處處以身作則,努力維護警察形象,為躲避喝酒,真是良苦用心。但今晚是個例外,你不是公眾人物。為祝賀章燕新婚,也為她送行,你必須一醉方休。”

“好玩。”章燕立即糾纏於一建,逼他喝酒。田菲菲想解救於一建,大家哪裡肯依。

那一晚,眾人盡興而歸。

第二天,旭日東昇,霞光瑰麗。洪衛、薛青、於一建和田菲菲在袁元墓前等章燕,她捧著花圈坐著三輪車如約而至。章燕下車,神色肅穆,莊重地舉著花圈,一步步走下公路,恭敬地獻到袁元墓前。五人默默注視墓地,思緒紛飛。

“袁元,章燕看你來了。”薛青顫抖著聲音,輕輕說。

“袁元,安息吧,我還會來看你。”章燕彎腰鞠躬,“再見……”

一輛小轎車由遠至近,戛然而止。章燕就要回上海,老公在機場等她直飛美國舉行婚禮,親戚單位的小車至上海出差,順便帶她回去。章燕突然無限傷感地上公路,大家也心情沉重跟上去。

“活著就是幸福。珍惜生命,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章燕與大家一一握手,眼裡湧出淚水,“我會想你們,我會回來看你們,再見。”

“祝你新婚快樂。”大家變戲法似的紛紛掏出禮物。於一建夫婦送了兩床被褥被單,洪衛送了一套高階紫砂茶具,薛青送了一隻一米高的玩具娃娃。章燕抱著娃娃,拎著茶具,夾著被單,淚水奪眶而出。

“哭什麼哭,弄得像生離死別似的。你說得對,活著就是幸福。擦乾眼淚,快快樂樂到美國做新娘。”薛青抹了一下眼睛,高聲埋怨。

章燕抬起頭,淚眼綻放笑意。她把東西塞進車,也擠進去,轉身向眾人揮手致意:“拜託各位,替我常去看看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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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請放心。”大家揮舞著手臂高呼。

“一路順風——”

“再見——”

小轎車疾馳而去,眾人羨慕的目光一直延伸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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