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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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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如期而至,辭舊迎新,鞭炮隆隆,硝煙在空中飛舞,濃郁的氣味瀰漫,直刺人的鼻孔。春暖花開,氣象萬千,時代在飛躍,社會在發展,改革開放深入人心,祖國大地煥然一新。人們的衣著變了,由舊變新,由灰暗變鮮亮,人靠衣服馬靠鞍,人們的精神面貌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人們的外貌也變了,臉兒綻出光彩。洪衛寄了張音樂賀卡給雪兒,祝她大年初一生日快樂,還抄了一段朋友寄給他的祝福語:

瑞雪積豐門,閒陽照景深,

又到換歲時,圍爐思故人。

笑斟一杯酒,遙舉香可聞,

祝汝身康泰,永保快樂心。

洪衛每天就是陪幾個老同學串親訪友,洪妍整天像個跟屁蟲。妹妹上了高中,出落得像水仙花一般了,他疼愛她,讓她跟著一起玩,她對哥哥的大學生活處處好奇,問這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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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大學,自己去感受。”洪衛激勵她。

“賣什麼關子?拽什麼拽?到時候我也考你們大學。”洪妍小嘴一噘,煞是可愛。

初十,洪衛就返校報到。大學生活應該是自由的,但大多數同學並不隨意揮霍時間。他感受著大學的學習氛圍,努力充實自己,上課認真聆聽教師的講授,下午打球,晚上到圖書館看書,看專業資料,看課外專題,看小說雜誌,波瀾不驚,井然有序。他感受到了三、四年級學兄學姐的拼勁,考研成了他們的明確目標,孜孜不倦,爭分奪秒。

洪衛沉浸在愛情中,雪兒成為他生命中的維納斯女神。一有閒暇,她就飛進他腦中,沒有輕歌曼舞,只有文靜的微笑,滋潤著他的心靈,他閉目沉思,幸福而滿足。每週二、五,他準時到體育館。他是個容易知足的人,與雪兒相依相偎,執手相牽,非常開心。愛情就是一種思念,讓你零亂飄飛的思緒有個航向;愛情就是一種寄託,讓孤獨幽寂的心情有個歸宿;愛情就是一團火焰,讓你冰涼的身體燃燒,如野火春風。唯一遺憾的是雪兒週末回家,洪衛想陪她過星期日的計劃難得實現。他也試探過要到她家玩,她盪漾的笑容如輕柔的氣球,讓他捉摸不定,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大學生活豐富而充實,校園裡有學生影院。每個週末,學校還有舞會,各系各班自己組織,開個大教室,擺上簡單音響,燈光搖曳中,男女同學手攙手,翩翩起舞。不過洪衛思想不夠開化,他還沒從中學時代男女不講話習慣中完全擺脫,對男女摟抱起舞心存芥蒂,隱隱有些反感,但不說出口。作為班幹,他自然有義務為同學組織舞會,豐富業餘生活,放鬆身心,陶冶情操,增進友情,增進青春期男女接觸機會,或許能開放愛情之花呢。他喜歡靜坐舞廳某個角落,看同學跳,聽音樂飛揚,只是沒人唱歌。薛青是個舞林高手,快四、慢四、快三、慢三,駕輕就熟,遊刃有餘。只要她在場,男同學精力充沛,樂此不疲。薛青更是精力旺盛,在男同學萬般寵愛中跳到曲終人散,像只旋轉不停的陀螺。洪衛覺得自己是個另類,每次都一直坐到結束,顯得不倫不類,與氣氛格格不入。

洪衛有很多愛好,除運動外,他喜歡看書,還喜歡寫寫。最擅長雜文,他的觀點鮮明,視角犀利,頗有特色。也寫些小小說,散文詩歌,常常投給校報,掙些稿費和名氣。他成了校報通訊員,針對校園內尋物啟事滿天飛舞的現象,他寫了篇雜文《歸來吧,歸來喲》,因切中時弊,榮獲年度一等獎。洪衛也被評為校報優秀通訊員。

薛青越發忙碌。她是校報編輯搶手的作者,她的朦朧愛情詩迷倒一大片少男少女。學校文娛聯歡,她的拿手絕活是舞蹈《白毛女》:“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她的演出古樸自然,原汁原味,韻味無窮。多少“大春”在臺下脈脈含情,雙眼噴火。一年一度的“校園十佳歌手”大獎賽上,“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她的一曲《橄欖樹》大獲全勝,“校園十佳歌手”稱號唾手可得。學生會改選,在文娛部部長職位爭奪中,她輕裝上陣,對手不戰而潰,她勝得輕鬆。嫻熟的普通話使得“校園廣播之聲”主持人成了她的另一頭銜。她好運亨通,父親又升任副縣長,她也更加自信從容,成了校花。她的出類拔萃與眾不同,既有脫凡超俗的典雅,又有雅俗共賞的野性。她的周圍簇擁著形形色色的男同學,甚至有不懷好意的訕笑。送賀卡,請吃,邀玩,洪衛大沾其光。薛青來者不拒,有送必收,有請必到。洪衛鄭重其事勸過她幾次,她理直氣壯,心安理得。不過,貴重禮品她堅決不收,一副功得圓滿的知足感,頭昂得像驕傲的小公主。

徐根喜有些緊張。上次打架,學校為嚴肅校紀,懲前戒後,雙方各打十板,給他和扎桑各記過一次,另有五名同學給予警告處分。他對學校並不耿耿於懷,只對薛青牢騷滿腹。他聽從洪衛的勸告,由大刀闊斧變為細水長流,希望滴水穿石,慢慢打動薛青。但她似乎變得老奸巨猾,不給他任何獨處的機會,讓他顏面盡失,大光其火,只是火不能外燃,只能內燒,弄得他五臟俱焚,心如刀絞。而她周圍圍滿了面孔不一目的同一的男生,像一批批蝗蟲。尤其是體育系三年級的美男子彭方盯上薛青後,徐根喜毛骨悚然,知道形勢岌岌可危。彭方父母都是外交官,他養尊處優,優勢明顯。果然,形勢急轉直下,薛青居然與彭方有了交往的趨勢。徐根喜沉不住氣,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又天天到薛青宿舍玩,只是難得遇到她,其他室友又冷若冰霜。他又到圖書館抄抄摘摘,博古引今,炮製一封封火辣辣的情書。情書連續送到薛青手上,她忍無可忍,寫了一張紙條,請圓眼女生交給他。徐根喜迫不及待展開,紙條上只八個娟秀的大字:“我有男友,好自為之。”

八個大字像八塊方磚,砸得他暈頭轉向,萬念俱灰,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約洪衛到食堂小炒部喝酒,要了瓶白酒。洪衛不準,便換了三瓶三泰啤酒,洪衛一瓶,他兩瓶。徐根喜情緒低落,洪衛邊喝邊勸,談人生,談理想,談愛情。一瓶下肚,徐根喜的怨氣隨啤酒泡沫上湧翻滾,終於噴射而出:“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愛一個人好難!中學時代,我只埋頭苦讀,專心致志,為的是光宗耀祖,躍出農門,改變自己的命運。那時懵懵懂懂,什麼都不開竅。上了大學,才知道天地如此遼闊,世界如此美好。才知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奧妙。過去,雖然也有過對女同學的好感,但一直以為那是不健康的心理,拼命壓制自己,現在到了釋放的時候。我終於遇到了心目中的白雪公主。真誠地謝謝你,讓我在純潔浪漫時節邂逅了薛青,我的生命從此有了亮色。我有自知之明,她是天鵝,我確實是癩蛤蟆!不錯,蛤蟆雖醜,不及青蛙。但青蛙胸無大志,坐井觀天,永無出頭之日。至少蛤蟆有夢,沒有夢想就沒有現實,雖然夢想未必成為現實。蛤蟆未必能吃到天鵝肉,但不去夢想永遠吃不到。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或許一不小心癩蛤蟆還真能咬一口天鵝肉呢!不過你放心,我理智猶存,不會瞎來,今天來之不易,我會珍惜。我已打了兩次架,人不能只為自己而活,父母含辛茹苦培養了我,不能對不起他們……”

洪衛突然對徐根喜有了一份敬佩,這份敬佩把對他的舊印象衝擊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兩人吃吃談談,時光悄然流逝,食堂師傅們不耐煩地看他們。洪衛扭頭一掃,不知不覺中,食堂只剩他們兩人。他們喝盡酒,扒完飯,喝光湯,回宿舍。徐根喜紅了臉,一路慷慨激昂,愈發容光煥發。突然,徐根喜停下腳步,笑容消失,目光凝固:薛青和彭方親密無間,說說笑笑迎面走來。薛青看見了他們,小鳥依人般向他們揮手,洪衛也揚手招呼。

徐根喜臉色倏變,嚴詞責問:“薛青,這麼晚了,到哪裡去?!”

回宿舍!”薛青沒好氣地走過去,瞪他一眼。

“關你什麼事?神經病!”彭方輕蔑地斜視。

徐根喜雙目噴火,雙拳緊握。

“走吧。”洪衛死死拉住他,拖向宿舍。

徐根喜的臉色變成豬肝,昂著頭,咬著牙,雙眼死死盯住遠去的兩人。回到宿舍,他心煩意亂,溜溜達達轉著圈。他取了茶杯,從桌下拎出水瓶,哆哆嗦嗦揭瓶蓋。

“我來。”洪衛惻隱之心頓生,趨步上前。徐根喜悶頭一推,洪衛差點摔倒,不滿地瞟了瞟他,便坐到床上不惹他。

徐根喜倒水,終於沒控制住自己的手,突然“啊”的一聲驚叫,開水燙著了他。他忙放下水瓶,右手託著左手,衝出宿舍,奔進盥洗室,扭開自來水龍頭,把左手放在水柱下衝,嘴裡噓著寒氣對手吹。洪衛跟進來,捧起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像胡蘿蔔。

“痛嗎?”洪衛撫摸著他的傷處輕輕問。

徐根喜目光遊離,不吭聲。

“痛嗎?”洪衛鍥而不捨,追問一句。

“痛,心裡痛!愛情沒了,還在乎這點小痛!”徐根喜木然衝著手:“你忙去,讓我一個人待會。”

洪衛瞟了他一眼,回宿舍。他躺到床上,看《醜陋的中國人》,津津有味。他喜歡柏楊,喜歡柏楊的誠實和尖銳,他的觀點犀利,思想深刻,很合大眾的胃口。“歐洲人喜歡打橋牌,便於溝通;日本人喜歡下圍棋,有全局觀念;中國人喜歡打麻將,各自為政。”多麼精妙的語言,洪衛拍案叫絕。他忽然想起了徐根喜,便收起書,翻身下床,去盥洗室看,空空如也,於是又回去繼續看書。

“洪衛,徐根喜在薛青宿舍樓下發酒瘋呢,快去看看!”同學衝進來,大聲喊。

洪衛隨同學到女生宿舍樓前。一團人影中,徐根喜雙手高舉,如展開的翅膀,仰臉高呼:“薛——青——,我——想——你!”

“薛——青——,我——想——你!”

聲嘶力竭,情真意切,如咆如嘯,神情悲慼。他的眼裡居然淚光瑩瑩,洪衛有些感動。有光亮的女生宿舍視窗,全都伸出鴨頸般的脖,興奮地看西洋景。

“嗷——嗷——嗷——”夜空下,有男同學起鬨,像狼一樣號叫。

“徐根喜,回去!”洪衛和同學衝上去,抱住他。

“別管我!別管我……”他像只發情的公牛,蹦著跳著,亂拱亂踢。他很快掙脫他們,踉蹌地撲向宿舍窗戶,執著地仰面喊叫:

“薛——青——”

“薛——青——”

突然,他的喉頭一湧,立即低頭彎腰,“哇哇”地吐。一股汙濁難聞的味道發散開來,附近同學全捂起鼻子。洪衛和同學正在勸他,一陣急促腳步奔沓而至,學校保衛科人員衝過來,老鷹抓小雞般拎起徐根喜,他手舞足蹈,亂蹦亂踢。五六個大漢包圍他,鉗住他的頭,鉗住他的手,鉗住他的腳,他成了一段木頭,無聲無息被抬起來。洪衛想幫他,卻有心無力,只能跟在他們身後進了保衛科。

徐根喜屢次觸犯校紀校規,系領導責令家長把他領回家反省。徐父背了滿滿一麻袋家鄉特產,風塵僕僕乘火車到南京。他走進宿舍,洪衛覺得他就像一棵枯樹:矮小身材如樹樁,濃密皺紋像樹皮,稀疏灰白頭髮如冬天的枯枝落葉。徐根喜從床上翻爬起來,眼裡滿含恐懼。父親溼潤了雙眼,伸出粗繭如蔓藤的手,撫摸住兒子漸埋漸深的頭,重重嘆口氣,然後拉了他出去。一上午,父子倆跑了該跑的地方,找了該找的人,把一袋特產分得精光,最後回到宿舍向大家告別。徐父連聲抱歉,說特產帶少了請多包涵,下次一定補上。

徐根喜被父親帶走,宿舍裡顯出空蕩,洪衛覺得心理上有些失落。他覺得自己應負連帶責任,如果那天不放任他喝兩瓶啤酒,或許事情不會如此糟糕。不過他也知道,出事是遲早的事,實際是防不勝防。

薛青有些尷尬,甚至不知所措,沒想到事情越發不可收拾。她想到當初洪衛的勸誡,自己掉以輕心,沒有重視,讓徐根喜有了得寸進尺的信心和機會,是自己害了他!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他憨厚的笑容,這笑容突然讓她有了溫暖的感覺。她覺得不能再拖泥帶水,於是立即作出決定,與彭方正式確立戀愛關係。

彭方喜出望外,“徐根喜事件”曾讓他處境維艱,現在倒幫了他,他覺得塵埃落定。站在近水樓臺,他草木皆兵,決心做一隻蜘蛛,用自己千絲萬縷的愛戀把她團團纏住。薛青有些窒息,她渴望生活中有些縫隙,自由呼吸,享受生命的空間。彭方自有彭方的算盤,噼噼啪啪,精打細算,旗幟鮮明地表明薛青是自己的領地,他人不得覬覦。不過,彭方有些失望,除徐根喜,還有李根喜楊根喜王根喜吳根喜……一個個虎視眈眈,蓄勢待發。他們沒把彭方放在眼裡,我行我素,對薛青大獻殷勤。彭方怒火中燒,又不便發作,只得強作歡顏,顯露男人的寬宏大度。他像赤道附近的暖流,用滿腔熾熱浸泡著薛青。他佩服這些同學的勇氣,有些坐臥不安。同學自有他們的優勢,要麼成績拔尖,要麼家境顯赫,要麼相貌出眾,當然,有的兼而有之。彭方驚詫莫名的是徐根喜貌不驚人,一窮二白,是一隻標標準準的癩蛤蟆,於他,女同學都是天鵝。偏偏他狗膽包天,色膽包天,挑了薛青這只盛氣凌人,壯志凌雲,凌空展翅的美麗天鵝,令彭方鬱悶。不過彭方沒把同學的威脅看得過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和魅力。但他還是感到了一股威懾力,這股威懾力來自青年作家範天。範天才思敏捷,才華橫溢,近幾年推出好幾本賣座的都市言情長篇小說,轟動文壇,聲名鵲起。他的作品構思大膽,思想前位,以情節出位深受千千萬萬少男少女的青睞。實踐出真知,彭方始終認為他的小說源於他的生活,他一定是位多愁善感,廣播情種的花花公子,否則他寫不出如此優美而略帶憂鬱色彩的愛情故事。範天是中文系講師,任薛青的班主任,年近而立,清風道骨,飄逸的長髮映襯出渾身的俊逸儒雅。薛青隔三差五虛心向範老師請教,崇拜的目光令彭方醋海翻波。彭方見多識廣,對薛青圍追堵截,死纏濫打,但絕不粗魯莽撞,而是以柔克剛,點滴入微。

一個星期天,彭方請了朋友到家裡吃飯。他騎著嘉陵90摩托車,帶著薛青回家,她溫順地摟著他厚實的背,耳邊呼呼生風。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溫暖的陽光照射大街,全世界都暖洋洋的。摩托車是身份的象徵,街上很少,彭方挺著腰,目光炯炯,拉大油門,摩托車風馳電掣,行人側目。薛青有些害怕,雙手死死箍住他,豐滿而柔軟的胸部點著他的後背,他心馳神往,內心的岩漿突兀噴發……

沿著中央路北騎,接近汽車站時,他們拐進一幢公寓。爬上三樓,彭方輕輕敲門,一中年婦女開了門,對薛青莞爾一笑。薛青眼前一亮:客廳寬敞整潔,迎面是一臺25英寸大彩電,左右各一隻大音響,彩電對面牆角是黑色真皮沙發,前面茶几上擺放一部黑色電話機,她暗暗咂舌。雖然薛青的父親是副縣長,但家裡擺設與之相比也是相形見絀。不算電視是黑白的,電話在全縣也沒幾隻。從廚房飄出嫋嫋香味,變成饞蟲,鑽進她的鼻孔,她感覺有些餓。中年婦女穿著整潔,圍著鍋煎炒烹燒,熱情地衝薛青一笑,她看到一臺洗衣機靜臥角隅。

“我家保姆。”彭方介紹。

“你還要請保姆?”

“爸媽常年在國外工作,請保姆主要照顧我生活。”

他領她參觀,進了父母臥室,翻出相簿給她看。薛青細心地一頁頁翻,崇拜的目光捨不得離開。他笑了,笑容飽含自豪和驕傲。

朋友們陸陸續續到來,有體育系同學,也有他中學校友

,濟濟一堂,正好十人。中年女人一碗碗端上菜,色彩鮮豔,香味濃郁,熱氣騰騰。彭方最後端上生日蛋糕,壽桃點綴其中,鮮紅欲滴,薛青驚訝地瞪大眼。

“今天是我的生日。”彭方笑了,嘴角微翹。

“對不起。”薛青有些措手不及,“我沒有準備禮物呀!”

“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帶一張嘴足矣。”彭方在眾人鬧鬨聲中插上二十一支生日蠟燭。

“彭方,許個願!”朋友們鬨鬧道,大家七手八腳地點燃了蠟燭。

他聽話地閉上眼,面對蛋糕,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然後他睜開眼,在眾人歡呼聲中,深吸一口氣,把嘴巴變成圓,奮力吹向蛋糕,蠟燭全部熄滅,飄出縷縷白煙。

“哦——”大家鼓起掌。薛青雙手拍紅,如同她的雙腮。

除薛青外還有兩位女孩。男孩開了白酒,女孩開了啤酒,大家互不熟悉,不免拘謹。大家淺淺地抿酒,三個女孩文雅地搛菜,文靜地塞進嘴裡,文氣地咀嚼,連臉上的笑容都文縐縐的。

“彭方,剛才許了什麼願?”朋友戲謔。

他的目光溫和地罩住薛青:“感謝上蒼,感謝緣分,賜給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我會珍惜!”

薛青的目光與他的目光相絞相融,大家都喝彩鼓掌。

她的情緒受到感染,倒了啤酒,換成白酒,舉起滿滿一小盅站起來:“彭方,今天我準備不足,沒有帶禮物。但我還有一份真誠和一份熱情,祝你生日快樂!”

她一仰脖,小盅滴酒不剩。

“女中豪傑!”男孩們豎起大拇指,又給她斟滿。彭方阻止,卻無能為力,她成為男孩們的靶子,他們笑著,一盅接一盅敬。薛青機靈聰慧,不敢陷入他們的車輪戰,而是四兩撥千斤,一杯酒往往賺他們幾杯。她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喝酒天賦,此前從未喝過白酒,對自己酒量一無所知,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個酒中仙子,只知道喝,卻不知道麻辣的滋味。難得的是,她只喝一杯便面如桃花,更增加了隱蔽性,如“二戰”初期的德國潛艇,戰無不勝,威力無窮。薛青喝到八兩,突然精神振奮,酒癮大發。彭方瞠目結舌,堅決搶了她的杯,他不知道她酒量的深淺,怕傷了她的身子,更怕六個兄弟雪上加霜,爛醉如泥。他的六個兄弟,有的伏在桌上如扒鴨,有的頭靠椅背像瘟雞,有的蜷縮閉眼似醉蝦……兩個女孩搖著自己的男朋友低聲埋怨,他們早沒了風度,耷拉腦袋。

彭方,薛青和兩個女孩扶了他們下樓,打的送他們回去。桌上,一片杯盤狼藉,中年女人洗了碗筷杯,把家裡拾掇得清清爽爽也回去了。薛青有些困,彭方送她到父母臥室,自己也回房間歇息。

一覺醒來,薛青有些渴。窗外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雨點敲打窗戶,又到了大雨季節,大雨疾來疾去,無蹤可循,像個頑皮的孩子。她的目光在屋裡搜尋,突然發現自己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並且感覺周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孤獨和膽怯同時攫住她的心,她猛然坐起,雙手抓著被子大呼小叫:“彭方——,彭方——”

彭方如驚弓之鳥,慌然地跑進房間,開了燈。薛青用被裹了全身,瑟瑟發抖。他坐到床沿,抓了她的手。她的心踏實起來,用腳蹬了被,探出上身,斜靠枕頭。他迷戀地望著她,她的臉嬌美動人,橘黃色毛線衣遮掩不住她胸部精美絕倫的曲線。他貪婪地注視她,輕輕摟住她的肩,她的臉上飛上一片雲彩,他滾熱的唇壓上了她的唇。兩人默默無語,溫柔的目光拉成一條直線,相擁相吻,如痴如醉,青春的活力在體內奔湧不息……窗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室內,如膠似漆,電光火石。彭方的手突然變成一把鋒利的匕首,刺進她的內衣,她渾身一哆嗦,雙手迅速組成一把鉗子,想撬開他冰涼的手。她突然感到了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積蓄了全身力量都無濟於事,她恐懼地體驗了不堪一擊的含義。他像一座彈藥庫,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蘊含巨大的能量,噴射出無窮的青春之火……在嘶啞的哀求和怒罵中,她被炸得粉身碎骨,撕心裂肺……

一切風平浪靜。薛青披頭散髮,捂住臉傷心哭泣。床單上鮮血點點斑斑,如玫瑰綻豔,朵朵盛開。彭方汗流浹背,胸脯劇烈起伏,如剛剛跋山涉水的勇士。

“對不起,我有點衝動。”他俯下身,愛憐地撫摸她的秀髮,“我是男生,我會對你負責!”

“滾開!”她突然翻身,抬起右腳對他下身猛力一踹。

“哎喲……”他一聲慘叫,捂著胯下蹲到地上。

“流氓!畜生!混蛋!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一生!你這個惡貫滿盈的東西!應該千刀萬剮!!”她艱難地坐起穿衣,恨恨地瞪著他,淚水如斷閘的洪流。

“對不起……”彭方齜牙咧嘴,疼痛難忍。

“對不起?輕飄飄三個字就能抹掉一切傷害?你害了我一生啊!我要告你,你這個十惡不赦的流氓!”她叉著腿,吃力地移向門外。她突然回過頭,氣勢洶洶衝過來,“叭叭叭叭” 左右開弓,把滿腔怒火發洩到他臉上。他沒有躲讓,雙頰通紅通紅。

薛青踉踉蹌蹌衝出門,衝下樓梯,衝進雨簾,羞辱的淚水混同雨水“譁啦譁啦”流到身上,淌到地上,滴到心上。她找到附近的派出所,站在對面大樹下,看派出所內燈火通明。雨水傾盆而下,瓢潑大雨如根根水柱,連線了天和地,鋪天蓋地,砸出縷縷水霧,世界沉浸在頂天立地的水簾之中。街上,看不到行人,全躲到水簾之外,暴雨非常壯觀!只是大家都有些葉公好龍,喜歡雨景,卻不喜歡淋雨。

她的胸脯劇烈起伏,彷彿做了個噩夢,尚未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噩夢中,她失去了少女最為珍貴的貞操,她的貞操被一個男人野蠻無恥地剝奪,他是強盜的行徑!她想起初看《少女的心》時,為那些溫馨浪漫的情節所感動,她覺得男女之事神聖而美好,今天,她卻覺得了齷齪和噁心。她想,對女人來說,兩者區別其實很簡單:前者心甘情願,音和曲諧;後者強取豪奪,格格不入。

彭方衝了過來,在她的頭上撐開雨傘。薛青用力一扯,雨傘滑落雨中。

“對不起,我知道今天傷害了你,千言萬語都難以表達我現在的懊悔!”彭方非常激動,“你想報案,我絕不阻止,我願意為今天的行為承擔一切責任!但是,這樣做就能挽回已發生的一切嗎?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會對你負責!我傷害了你,但你不能再傷害自己,趕快回屋,要不會生病的。”

“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臉!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獸心的東西!禽獸!禽獸——”薛青惡毒地咒罵,身體像只篩子。

“別意氣用事,想想報案的後果,最多兩敗俱傷,於我難逃刑罰,於你聲名遠播。只是對一個女孩來說,這種聲名未必值得。”

“你在威脅我?!”薛青怒不可遏。

“不是威脅。”彭方嘆口氣,“是勸導。”

她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樹要皮,人要臉,女人的名聲勝過一切。她想起中國一句古語: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一人一口唾沫,可以化金蝕骨,社會輿論的力量讓她心有餘悸。

“別鬧了,回去吧。”他膽怯地拉她。

“滾開,收起你骯髒的爪子!”她扭頭衝進雨中,奔向疾馳而來的公交車,突然回頭大喊,“今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彭方木然立在雨中,任雨水肆虐妄為。

薛青回到宿舍,取了一套乾淨衣服,到學校浴室洗澡。她用肥皂把自己嚴嚴密密抹了兩遍,對著淋蓬頭,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沖洗。

泡沫飛濺,淚水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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