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網->都市->滄浪之城(全2冊)->章節

第十章

熱門推薦: 特種兵之戰狼崛起 女配她天生好命 諸天新時代 劍仙三千萬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 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 我真不是魔神 都市國術女神 食物鏈頂端的猛獸 宇宙級寵愛

薛青變了,是天翻地覆的變。一向驕橫跋扈的公主,突然變得沉默寡語,就像一隻高音喇叭突然斷了線,令人嘖嘖稱奇而又不明就裡,讓人如墜雲霧。不過,她和彭方情斷義絕,使人略略猜知一二,卻又不便刨根問底,大家都把疑問悶在肚裡。

薛青病了一場,雖然只是偶感風寒,卻從此鬱鬱寡歡。彭方的急流勇退,振奮了男同學的精神,鼓舞了男同學的士氣,激發了男同學的信心。不過,她真的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對所有情書都置之不理,對所有殷情都毫無興趣,男同學頓覺索然無味,興致全無。她仍然沉浸在無休無止的後悔中,後悔自己的單純,應該吃好就走,不給他機會的,即使不走也不該睡在他家床上啊,即使睡在他家床上也不該讓他進去,即使讓他進去也不該使他心存非分之想……無休無止的自責纏繞著她,壓迫她喘不過氣來,沉重的自責變成沉重的戒備——對男孩的戒備,對男人的戒備。她收斂起對異性的飽滿熱情,把自己變成一隻水瓶,對男人只露一絲絲熱氣,即使是對範天老師亦然。薛青偶爾找洪衛玩,對他倒有安全感。他發覺她情緒不對,問她,她卻避而不談,推說身體不適,他不便再問。

薛青找了兩份家教,一個小學生,一個中學生,晚上到人家家裡輔導,每週一個一、三、五,一個二、四、六,每次兩小時,把自己的業餘閒暇填滿填實。

洪衛的生活按部就班,雪兒自學本科,每週二、五約會地點挪到他的宿舍。他輔導政治歷史,屬於專業對口,教起來得心應手。

徐根喜回學校了,是父親親自送回來的。他向系領導、班主任遞交了深刻的檢討書。鑑於他態度誠懇,系領導研究決定放他一馬,給他一次改邪歸正的機會,但不得再犯,不然,輕則勒令退學,重則開除。徐根喜像雞子啄食,頻頻點頭。父親回家前,左拜託右拜託把兒子交給洪衛和同學。這次,為表誠意,他帶了一袋家鄉土特產,算是彌補上次欠下的人情。週日,徐父回去,徐根喜送至火車站。

這天,洪衛一直在圖書館看書寫作。傍晚,他吃完飯回宿舍,同學正在用撲克牌算命。他們都是無神論者,圖的是個新鮮好玩,並不當真。徐根喜一個人矇頭大睡,洪衛掀起被角關切地問:“吃了嗎?”

“吃了。”

洪衛覺得他的聲音不對,一摸他的額頭,有些發燒。

“怎麼回事?”洪衛追根究底。

“沒事,有點感冒,吃了藥。”

洪衛幫他掖好被,又到圖書館看書。他覺得好笑,徐根喜和薛青不約而同變得文質彬彬,苦瓜揪臉,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倆還真有些般配。

週二晚上,雪兒又來“學習”。同學按慣例打了招呼,紛紛開溜,宿舍只剩他們倆。她掏出兩份《揚子時報》給他看:“洪衛,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洪衛接過昨天的《揚子時報》,雪兒指給他看通訊《好青年,你在哪裡?》:

昨天下午,一男青年在玄武湖勇救落水母子後,悄然離開,被救女子及家人委託本報尋找救命恩人。

星期日下午三點,玄武湖風和日麗,水波漣漣。一潘姓少婦帶三歲兒子划船,小朋友戲水,不慎滑落湖中,年輕母親救兒心切,也掉入水中。危急關頭,一青年飛奔而至,來不及脫衣脫鞋,一個魚躍扎進湖中,奮力撈起小男孩,又一把抓住少婦頭髮,連抱帶拖把母子兩人送至船邊。工作人員及時趕來救助,母子兩人安然無恙。男青年筋疲力盡,見母子平安,悄悄消失在圍觀的人群中。

日前,母子家人尋至本報,請求本報幫助尋找見義勇為的好青年。該青年中等身材,結實,臉色微黑,望知情者速轉告本報。

好青年,你在哪裡?

“弘揚中華美德,人人有責,時勢造英雄啊。”洪衛有感而發。

“不要誇誇其談,再看看今天的《揚子時報》。”

洪衛湊上去,雪兒指給他看“讀者反映欄”:

昨天,本報《好青年,你在哪裡?》一文在社會引起強烈反響,讀者紛紛致電本報,盛讚好青年見義勇為之舉,表示要好好向他學習。不少讀者還提供了相關線索:男青年全身溼漉,目標明顯,乘3路車到終點,跑進了師範大學校園,估計是該校學生,望知情者速電告本報編輯部。

“別是徐根喜!”洪衛自言自語,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兩人議論一會便進入正題,他認真“輔導”了她兩個小時,不由口乾舌燥。他們便到“流連咖啡屋”喝咖啡,他居然有點喜歡咖啡的味道,更喜歡這種幽雅的環境。走出咖啡屋,兩人攜手漫步,觀街景,賞月色,微風輕蕩,心曠神怡。

第二天上午,洪衛正常上課,教室內一片安靜,黃老師正在講臺上講課。突然,教室外鑼鼓喧天,聲音嘈雜,師生的目光不約而同射出去。一群記者在校領導帶領下來到教室門口,校長滿面春風,喊出黃老師,竊竊私語。黃老師臉上的笑容像石塊砸出的漣漪,她扭頭掃了掃教室,洪亮地大叫:“徐根喜,玄武湖救人英雄原來是你!做了好事不留名啊,出來!”

同學們愕然地盯著徐根喜。突然,教室裡一下掀起滔天巨浪。

“呆人呆福,英雄被你做了!”

“雞窩裡飛出金鳳凰,我們班也有活雷鋒了。”

“……”

男同學一個個離開座位,把身體變成厚實的沙包,一包包砸向坐著的徐根喜。徐根喜跌倒在地,呼吸急促,臉色醬紅,呼爹喚娘。女同學雙手擊桌,齊聲高呼:

“英——雄——”

“英——雄——”

教室內笑聲朗朗,幾乎掀翻屋樑。記者進教室“啪”“啪”“啪”拍照,一大幫人在外耐心等候。校領導臉上掛不住,對黃老師不滿地嘟噥。黃老師這才乖巧地合上笑口,叱喝了大家。男同學嬉笑著回座位,徐根喜如釋重負,搖搖晃晃站起來,往外走,額頭汗珠滾滾。一出教室,他就被團團圍住。被救母子舉著一面錦旗,上書八個大字:“見義勇為,時代驕子。”

徐根喜害羞地接過錦旗,連聲致謝,閃光燈“嚓嚓”閃耀,掌聲頓起。校長跨步向前,右手撫摸著他的頭:“不錯,為學校爭了光,為全體大學生爭了光!”

他紅了臉,兩手拎著錦旗不知所措。電視臺攝像機對準他,悄無聲息地拍攝。

一位老人擠上前,掏出一隻鼓鼓的信封:“我是小孩外公,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你們大學生上學不容易,這點生活費是我們全家的一點心意,無論如何請收下!”

“不行,不行,每個有道德有良知的人都會這麼做,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這是我應該做的,錢我肯定不收!”徐根喜收了錦旗,騰出手,推開厚厚信封,直往後躲。

老人急促不安,臉紅脖粗,乾脆把信封往他口袋塞,他堅持不收。信封在他們手上推來推去,無從著落。

“老人家,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同學救人行為可敬可佩,可歌可泣,為學校聲譽添磚加瓦,如果收了報酬,救人行為就變了質,毀了他的形象,也毀了學校的形象,敬請諒解。”校長態度謙恭,言辭懇切,接過信封退還給老人。

老人抓著信封,無可奈何嘆氣。

“向徐根喜同學學習!向徐根喜同學致敬!”洪衛突然振臂歡呼。

“向徐根喜同學學習!向徐根喜同學致敬!”口號鋪天蓋地,同學們的臉上全是動人的笑容。

徐根喜的照片上了報紙,頭版頭條,身影在電視屏幕上同樣光彩照人。他像一顆明星,冉冉升起在師範大學上空,升起在省城上空,成為全省青年的學習楷模,璀璨奪目。省城各大院校紛紛邀請他作專場報告,所到之處,掌聲雷動,歡欣鼓舞。徐根喜本來不善言辭,鍛鍊了一個月,居然口齒伶俐,應付自如。

洪衛私底下嗔怪徐根喜不夠朋友,隱藏至深。

“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我是受過處分的人,怕被記者捅出去丟大夥的臉,丟學校的臉!”他抓頭苦笑,“這次其實是個運氣,送父親走後無聊,就到玄武湖散心,碰巧母子倆在旁邊落水,順便跳下去拉了他們。”

“打架處分,活該,救人表揚,應該,一碼歸一碼。”洪衛總結道。

為表彰徐根喜見義勇為的行為,學校出了佈告,主要決定如下:

一、 撤銷徐根喜同學的記過處分。

二、 獎勵徐根喜同學人民幣500元。

三、 號召全校師生向徐根喜同學學習。

徐根喜成了英雄,老師喜愛,同學仰慕,迅速躥紅校園。扎桑和金瑪帶了一幫少數民族同學吆三喝四邀請他喝酒,徐根喜喊了洪衛,眾人到食堂小炒部坐定,逐一介紹。

扎桑斟滿一杯白酒,雙手合十敬徐根喜:“漢藏友好,兄弟團結,你我真的是不打不相識,緣分啦。來,為你我兄弟之緣乾杯!”

徐根喜陪他喝了點酒,一股熱辣辣的味道直刺喉嚨。

“根喜弟,苟富貴,勿相忘。你行俠仗義,救人於水,弘揚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是條漢子,為兄佩服。只是你雞犬升天,身價倍增,全忘了水深火熱中的兄長。”扎桑又給他斟滿一杯,“一枝獨秀不是春,春色滿園方為景。下次發現有人掉到河裡趕緊來喊我,為兄身上還有一個記過處分呢。”

“這有何難?喝了酒我們就到長江大橋。我跳,你救,成全你。”徐根喜思維敏捷,惹來大笑。

少數民族漢子都是海量,四處挑戰,熱情似火。金瑪和洪衛文雅地喝著談著,徐根喜已有些頭重腳輕,不肯再喝。

“咋?瞧不起弟兄們?”扎桑拍拍胸脯,臉如猴臀。

“不是,酒後亂性,喝多了怕又跟弟兄們打架。”徐根喜誠惶誠恐。

一片鬨堂大笑。酒精刺激下,大家妙語連珠,熟不拘禮。

徐根喜倒了一小杯酒站起來:“兄弟姐妹們,我敬大家一杯。”

“找個理由,不然不喝!”扎桑脫了衣服,一腳踩蹬,鬥志昂揚。

徐根喜收斂笑容,神色莊重:“我來自貧困的北方農村。我們那兒還很落後,真的養雞為花錢,養豬為過年,養牛為耕田,一個字概括:窮。不瞞大家,為供我上學,父母負擔沉重,累死累活,而我渾渾噩噩,成天鬼混。大學時光過半,我是早上起床挨死,上課迷糊裝死,晚上娛樂等死,考試考砸整死,今天喝酒,是名副其實的醉生夢死。這些天日日思索,夜夜失眠,學習從不刻苦,本領沒學一樣,架倒打了兩次。見義勇為不過是撞了好運,白白撿了個便宜,撈了不少虛名,落得名利雙收。其實自己最清楚,我是不孝之子,愧對父母養育之恩啊。我提議:全體起立,為我們含辛茹苦的父母幹一杯!”

“呼啦”,八九個人全部站立。洪衛的心一陣痠痛,他“咕咕”倒了白酒,雙眼灼紅:“為我們的父母幹一杯!”

金瑪臉色凝重,少數民族一幹兄弟昂首挺胸,如雪山青松,手裡的酒杯鏗鏘作響。

“為我們的阿爸阿媽幹一杯!”扎桑吼著嗓子,一飲而盡,“徐兄弟講出我們的心裡話,痛快。再不努力我們就禽獸不如!”

八九只杯子相擊,八九只手臂揮舞,八九張面孔燦若桃花,八九顆心兒激情跳蕩……。

救人事件日漸平淡,個人生活趨於平穩,居然有女同學主動約徐根喜看電影、散步、跳舞。他像換了一個人,對什麼都索然無味,拒絕多,接受少,即使約會,也心不在焉。他倒有了男人的深沉,酷似日本影星高倉健。薛青倒是常來,對他刮目相看,還請他吃過晚飯,他卻禮貌婉拒了。薛青突然覺得過去對他苛刻了點,為表歉意和誠意,主動提出與徐根喜宿舍結成友好宿舍。洪衛是室長,點頭應允,喜得同宿舍男生眉開眼笑,這正是他們一直夢寐以求的,只有徐根喜悶悶不樂。友好宿舍的結盟,猶如兄弟結拜,大學時髦男女宿舍結對,一旦結對,宛如兄妹。多少男生對薛青宿舍望眼欲穿,她們不為所動,如今倒主動提出,大家大喜過望。兩個宿舍同學聚了兩次餐,結伴外遊,歡聲笑語,青春飛揚。

洪衛看不懂徐根喜了,聚會時他沉默寡語,對薛青冷若冰霜,對其他女同學忽即忽離,倒是圓眼女同學主動與他開玩笑,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洪衛也看不懂薛青了,那個走路一直雄赳赳氣昂昂,全身青春顫動的驕傲公主無影無蹤,她多了份文靜,他倒喜歡。但是,她匆匆忙忙回了趟家,回來後便面容憔悴,臉龐消瘦,難得看到她的身影。她像一隻割了喉的知了,心事重重,啞口無言。友好宿舍的男同學便想安慰她,委託洪衛去探望。

吃完晚飯,洪衛便到她宿舍。敲門,一女同學開了門,微笑著把他迎進去。薛青坐在床上,胸前抱本書,目光遊離,呆呆地想心思。

“薛青。”洪衛突然心生暗憐。

“嗯?你什麼時候來的?坐。”她收回思緒,隨手放下書,欠了欠身,把頭擱到床架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怎麼愁眉苦臉?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有事不能跟我們說嗎?眾人拾柴火焰高哦,宿舍裡的弟兄正愁沒機會博得你們美人一笑呢。”洪衛嬉皮笑臉。

“你以為你們宿舍是仙人洞?你們都能仙人指路?”薛青心不在焉,一句話噎得洪衛愣在那兒。

薛青像一團軟綿綿的爛泥,癱在床上。洪衛勃然大怒:“你的青春活力呢?怎麼像老態龍鍾的老太婆?起來!我情願你是小兒麻痺症,也不希望你是老年痴呆症!”

“關你什麼事!你是我家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看不慣就別看,回你的仙人洞!”薛青猛然坐直,咬牙切齒地瞪他。

洪衛被嗆得目瞪口呆。

“走就走!不論你經歷了什麼,我都不喜歡軟骨頭!喜怒無常……”洪衛瞟了她一眼,氣呼呼扭頭出去。

“洪同學,別生氣,這些天她心情奇差……”圓眼女同學在走廊攔住他,“她只是哭,問她她又不說。你們是老鄉,到底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他莫名其妙。

薛青捂住臉,把自己深深埋進被窩裡。

洪衛覺得薛青有些不可理喻,不再到宿舍找她,她也不再過來玩。在他眼裡,徐根喜只是一條腦筋急轉彎,靈光乍現,豁然開朗;薛青則是一道複雜的難題,讓人墜雲墜霧,百思不得其解。他沒有過多生氣,很快就諒解了她,把她的發火理解為妹妹對哥哥的撒嬌,心裡的怨氣立刻煙消雲散。週末,他組織兩個宿舍同學聚餐,然後,十六個人參加了學生會在學校禮堂組織的舞會。薛青沒了跳舞的興致,洪衛陪她閒聊。其他同學鑽進炫目的燈光,在曼妙音樂中抬臂扭腰,擺臀邁腿,盡興而歸。雖然汗水涔涔,卻舒筋酥骨,氣順神爽,大家睡意全無,乾脆買了蠟燭,鬼鬼祟祟溜進宿舍,遮嚴了窗,打牌到通宵。

日子匆匆忙忙而平平淡淡,父親又來信,看信寫信成了洪衛的一種業餘享受。父親的話不多,細緻的關心,中肯的提醒,殷切的希望,如沐春風,信如小舟,搖盪濃濃親情,他感到溫暖。不過信的末尾讓他心神不寧:“薛青家出了大事!你要多關心關心她。”

大事?什麼大事?父親模稜兩可。信件上觸目驚心的感嘆號,彷彿變成沉錘,重重砸在他的心上。洪衛有些後悔,如果她家果真出事,自己當初的言語就是傷口撒鹽。正好天氣轉暖,他準備把換下的衣服送回家。週六,他請假回去,當年的四合院早已灰飛煙滅,變成一幢幢高樓居民區,他急切回到新家,聽父親講了事情的真相。果然,薛青家出了事,而且出的是大事。大街小巷,人人樂道,街頭巷尾,津津有味。因添油加醋撒了味精,她家的“大事”居然比黃色段子還色彩斑斕,比離奇故事還變幻莫測。小小縣城傳得沸沸揚揚,情節支離破碎,富有神話色彩。

薛副縣長四十有八,方面大耳,濃眉大眼,高大偉岸,真是官相十足,正值年富力強,前程似錦。他家住舊式將軍樓,隔壁是一對青年夫婦,結婚五年尚未生育。丈夫印小慶祖傳印家手藝,成為一名獸醫,長年在農村忙碌奔波,收入頗豐,但很少歸家。他不僅是獨生子女,而且父母是中年得子,自然對他寵愛有加。妻子玲玲雪白粉嫩,偏愛濃妝,臉上白粉如牆上石灰,口紅塗得雙唇似雞血欲滴,眼眶描得像被丈夫揍青的。印小慶疼她,不讓她上班,她便無聊,到薛副縣長家串門成了家常便飯,打打岔,攀攀高枝,也是情理之中。薛副縣長的夫人姓楊,是縣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常常加班。一來二去,玲玲耐不住寂寞,不想耽誤了青春,便紅杏出牆,成了一隻蒼蠅。薛副縣長意志不夠堅強,終於成了一隻裂縫的蛋,玲玲貪婪地吮吸,滋潤得更加水靈水秀,風情萬種。傍上副縣長,她有了雲深不知處的感覺,辨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天高地厚,對丈夫不免盛氣凌人,頤指氣使。印小慶雖然年齡不大,但畢竟是老江湖,見多識廣,已是瞧出端倪,故意不

動聲色,一如往常。一次出差,他偷偷提早回家,潛伏門口。那是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他手握手術刀,踹開自家房門,拉開電燈,殺氣騰騰。床上是兩團絞殺的裸體,如煮熟的兩條藕,相粘相連。兩條“藕”驚叫著豎起,又滾到地上,齊刷刷跪倒,瑟瑟發抖。印小慶血衝腦門,兩眼如鍋爐裡的炭球,灼灼射向玲玲。她像拔了毛的小雞,雙手撫肩,滿臉通紅。印小慶羞愧難當,“啪”地甩出一掌,她驚叫著,像燕子一樣飛出去,“咚”的撞到牆角,嘴角殷殷流出血來。她用手輕摸,兩顆牙齒從牙床脫落,輕輕一吐,晶瑩的牙齒滑落手中。

“小印,看在我平時待你……不薄,你……饒……我……一回。”薛副縣長赤裸全身,屈膝躬腰,滿面緋紅,頭上滾出汗珠。

“呸!你對我一家的照顧真是無微不至,連對我老婆都滴水不漏!”一口濃痰飛到薛副縣長臉上,掛上鼻尖,像冬天的凍凍丁。看他和自己老婆一樣嫩如豆腐的身體,印小慶想吐,“平時我敬重你,把你當個人物,你卻道貌岸然,像個正人君子,原來人模狗樣,低階下作,可恥!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真是色鬼投胎,飢不擇食,連動物都不如……”

薛副縣長終於鎮定下來,揮臂擦了鼻上的痰,恐懼地盯著眼前的刀,低聲哀求:“小印,事情……已經……發生,千萬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他好商量……”

“放你娘的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搞了我老婆,還叫我息事寧人,虧你想得出!”印小慶臉龐扭曲,牙齒咬得咯咯響,低頭綴泣,深深的恥辱寫在臉上。他抓件衣服甩給玲玲,手裡的刀寒光閃閃,“婊子,不要臉!”

薛副縣長跪在地上有些吃不消,挪挪膝蓋,伸出右手,想取件衣服遮身。

“老實點!”印小慶的刀刃按在他的脖上,他感到一股涼氣。

“小印,有事好商量。”薛副縣長恢復了常態,“私了吧,我給你錢,你開個價。要不我幫你安排個正式工作……”

“你狗眼看人低,撥錯了算盤!我一不要錢,二不要工作,只要你身敗名裂,仕途終結!”印小慶一聲冷笑,手中的刀刃逼得更緊。

他的話語猶如利刃,呼呼生風,一劍封喉,準確擊中薛副縣長的軟肋。薛副縣長虛汗淋淋,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他不愁錢,不愁權,最怕的就是醜事公開,一旦外傳,這些年日積月累的奮鬥將會前功盡棄,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會鬧出家庭地震,最後貽笑大方。他支撐不住,像一堆白花花的豆腐癱在地上。恍恍惚惚中,印小慶持刀威逼他們說出苟合次數。玲玲被逼無奈,隨口說出兩次,薛副縣長順竿爬坡,也承認兩次。印小慶提出了一條方案,讓薛副縣長老婆楊醫生陪他也睡兩次,大家就算扯平。薛副縣長哪裡肯依,頑強抵抗。無奈,印小慶眼裡殺氣閃爍,利刀相逼,薛副縣長擔心他熟練地劃下來,只能明哲保身地妥協。印小慶寫了協議籤了名,薛副縣長也哆哆嗦嗦籤了名。印小慶工工整整摺好協議,塞進上衣口袋,拍了拍,掃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兩個人,痛哭流涕出去。

薛副縣長說不出的沮喪,穿了衣服,回家點了煙坐在沙發上等妻子。子夜時分,楊醫生下班,他丟了菸頭,給她打了洗臉水,又打了洗腳水。楊醫生來不及感動,才把腳放進腳盆,他突然像根木棍折成兩段,“撲通”跪到地上。她驚駭得踩翻腳盆,水溼了一地,焦急地責問,他又不吭聲。楊醫生大光其火:“你再不說,我就不管你!”

他目光呆滯,只好硬著頭皮講清原委。她如雷轟頂,呆坐一旁,一言不發,突然低頭大罵:“畜生啊!”

“只有你才能救我,我不答應,他會殺了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下輩子報償……”

楊醫生恨鐵不成鋼,又憎恨印小慶乘人之危。丈夫苦苦哀求,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逝。她是個傳統女性,很愛面子,知道事情鬧大對丈夫意味著什麼,對家庭意味著什麼,不希望滿城風雨,權衡利弊,只好雙眼噙淚,點頭答應:“畜生,我用人格換你的前途和狗命啊!”

第二天晚上,四人按協議來到印小慶家,在裡面鎖了大門,薛副縣長和玲玲坐在客廳裡,印小慶和楊醫生進了臥室。印小慶鎖了房門,吃了兩顆動物的催情藥,剝光自己衣服,催促楊醫生上床。

“小印,我年齡比你大,我們可是鄰居啊!”楊醫生閉了眼躺到床上,喘著氣,雙手護胸,只想早點完事。

“你男人年齡也比我老婆大,他們也是鄰居啊,怎麼沒考慮到我的感受!”印小慶扒開她的雙手,急吼吼地扒光她的衣服,她瘦弱的身軀一覽無遺。她轉過臉,恥辱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

印小慶像開足馬達的機器,轟轟隆隆,吼聲如雷。他把全部的憤怒發洩給楊醫生,她搓衣板的身軀在他強壯有力的擠壓下似乎要爆裂,臉色蒼白,痛苦呻吟,她成了一張照片,緊緊壓在臺板下。他發情了,獸慾如火山爆發,成了一隻燒紅雙眼的魔鬼,在崇山峻嶺中肆虐奔縱,張牙舞爪。他成了一隻變形金剛,毫無顧忌地折磨她,花樣翻新地凌辱她。她淒厲的喊叫穿過門縫,如針尖刺進薛副縣長的耳中,刺進他的心裡。

薛副縣長點根菸,故作鎮靜。玲玲顫顫巍巍地抓住他的手,他用力一甩,她哀婉的眼裡充滿了淚水。他終於坐臥不安,起來去推門,擂著門吼叫。印小慶毫不理睬,只是讓她發出更加淒厲的哀嚎,玲玲嚇得捂住耳朵……

終於,楊醫生力氣耗盡,音調削弱,只剩下輕微的抽泣。印小慶開門出來,薛副縣長站在房門口憤怒地瞪他。印小慶藐視地斜他一眼,以勝利者的姿態笑了,他的笑像冬天森林裡的風,寒冷而陰森,令薛副縣長毛骨悚然。印小慶進了衛生間,玲玲開了門低聲哭。

薛副縣長大步跨進房門,妻子像一根光光的木段,僵硬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無聲無息,下身殷殷地淌血。兩顆碩大的淚珠從他眼角滑落,他草草用床單給妻子擦了擦,用衣服包裹她,輕輕把她抱回家。她突然咬住他的手腕,他疼痛難忍,卻一聲不吭,緊緊咬住嘴唇,鮮血從嘴角滲出。他後悔不迭,深深震撼於妻子的大仁大德,精心伺候,以減輕自己良心的折磨。

楊醫生忍辱負重,只求早點結束這場噩夢般的遊戲。過了幾天,薛副縣長又帶楊醫生到印小慶家。

印小慶一臉冷峻:“回去,把你女兒帶過來!”

“畜生!”薛副縣長忍無可忍,雙目怒視,攥緊了拳頭。

“謝謝抬舉。其實我們是同類,都搞了別人的老婆。”印小慶揮了揮手裡的手術刀,眼裡閃著刀一樣的寒光,“不同的是,你老牛啃鮮草,我嫩牛嚼枯葉。我是啞巴吃黃連,只有讓你家青青陪我睡一次,我的心理才會平衡。”

“畜生,你還是人嗎!”玲玲漲紅了臉,痛斥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

“回去,回去,叫你女兒趕快回來,別夜長夢多,我可沒什麼耐心!”印小慶揮刀咆哮,像一隻瘋狗。

“不要得寸進尺。別白日做夢,休想!”薛副縣長生硬地丟下一句,領著妻子回家。

夫妻抱頭痛哭。第二天,他派秘書到省城找到薛青,讓她處處小心,防止印小慶狗急跳牆。薛青莫名其妙,點頭應允。當晚,夫妻倆又找到印小慶,苦苦哀求,好言相勸,希望事情和平解決。印小慶卻充耳不聞,毫不理睬,還闖進薛家通牒了幾次。夫妻倆鐵了心,絕不讓他傷害女兒,儘管他以刀相逼,兩人誓死不從。

印小慶憤怒了,轉身到公安機關控告薛副縣長勾引他老婆,強烈要求嚴懲。只是,印小慶有去無回,薛副縣長與玲玲的行為屬於通姦,違德不違法,印小慶與楊醫生的行為屬於強姦,性質惡劣,違反刑法。

洪衛第二天就返校,腦海裡滿是薛青哀傷的眼神。他到新華書店買了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扉頁端端正正抄上俄國詩人普希金的詩句: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

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相信自己,

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他到她宿舍,她正躺在床上看瓊瑤小說。他雙手把書捧給她,她面無表情地接過去。她開啟扉頁,突然抬起頭,怔怔地盯住他,雙眼慢慢噙滿淚水:“謝謝你……”

洪衛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

相關推薦:她是我的翅膀比鄰我在魔幻世界煉體炮灰不想死(快穿)簪纓世族前世孽緣魔妃曲之前世終身誤前世小霸女我喚醒了所有前世記憶今夕何夕之妖精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