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學過醫學啊,那太好了。”鄧肯對克里森說。
“才幾堂課而已……”克里森臉色發白,但是看到母親的腿時他就明白了,這樣必須截肢。
雖然截下腐爛的病肢也不一定能就讓她剩下的身體恢復健康,但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沒想到媽媽怎麼能傷的這麼重。鄧肯對她的照顧真的已經足夠好了,一般人的傷勢和感染情況有母親一半嚴重,都不可能撐這麼久。
此時克里森的母親雖然已經病入膏肓,但她本來是不同意截肢的。見到了克里森,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她不願再受截肢的痛苦。
直到克里森告訴她,自己在空山見到了小梅斯,並可以讓城裡的火民也送她去空山。
自己的兒子全都平安的事情讓她的眼中就像突然有了光一樣,連嘴唇都有些許的血色。
她當即同意了手術,鄧肯顯得比克里森都積極,馬上開始準備煮沸的酒和止血帶。
本來這種大手術應該更專業的醫生來做的,可是現在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城裡的學士都在紅堡裡,修士和紅袍僧只會祈禱。藥劑店和理髮店確實兼職治病,可是現在街上根本沒有開門的店鋪。更別提克里森那一腦門子通緝令了。
能靠的只有鄧肯了。克里森瞥見桌上有些藥物和平時期也價值不菲,他雖然還不確定鄧肯是怎麼把他母子倆分別撿回家的,但他知道這個胖子用心了。
他望望爐子裡的餘火,心想紅神你個老東西快出來啊,或許你一句話,我媽就好了呢。
“你這些工具原來是做什麼的?”鄧肯突然發問。
克里森這才發現鄧肯手裡拿著自己的瓦雷利亞鋼工具,他茫然了一瞬,才想起來自己曾把這套工具和那個暗器塞在靴子裡了。
自己掀翻了半個跳蚤窩之後,這些玩意居然還在?
見克里森一臉茫然,鄧肯接著說,“這鋸子鋸骨頭應該不錯,就是小了點。”
克里森趕忙制止,這無面者手裡的東西,他感覺沒有無毒無害的。
鄧肯撇撇嘴,說道,“那張臉我準備燒了它,你想再看看嗎?”
“不了不了。”
“我去找鄰居木匠借把鋸子,再把那臉燒了。你陪夫人待會兒啊。”說著拿起帽子出門去了,這語氣好像他才是親兒子。
目送鄧肯出門後克里森抓過媽媽滾燙的手問道,“媽媽,再喝點湯嗎?”
“小胖,你長大了。”母親回應道。她的聲音輕快而愉悅,一掃之前的疲態。新的希望正在她心中燃起。
對於現在的母子關係,克里森同樣感到放鬆。他最後一次見到母親還是自己遊歷自由城邦之前,現在想起來好像有一千年那麼漫長。
那時的母親一直希望他做個騎士,整天強迫他練習刀劍,或者去聖堂祈禱。
他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和母親互相原諒,也為她滾燙且在不停潰爛的身體擔心。
“媽媽……”克里森躊躇著,欲言又止。
“嗯?”
“當時,你怎麼就突然要來君臨呢?”這個問題藏在他心底幾年了。
“小梅斯和你說過什麼呢?”母親問道。
“他說……他說爸爸是雷頓害死的。”
“我不該把你們當小孩子了。不管是你還是小梅斯。你們其實什麼都知道。”
克里森被母親的話說懵了,試探性的問道,“弟弟說的……是真的?”
“你爸死的當天,雷頓就在高庭。”
克里森愣住了。從沒有人說起過此事,他一直以為雷頓是平定了那次暴亂才回到高庭的。
“當時,他就在高庭,看了一封信鴉傳來的訊息,來到我和你爸的臥房,逼問我做他的老婆。”克里森的母親雖然已經被歲月折磨的形容枯槁,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候的神采。
克里森永遠都不會忘,她曾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這……”克里森拳頭捏的咯咯作響,現在就想回到城外去殺了雷頓。
“他還說,戴裡克也是他的兒子。”母親繼續說。
這信息量讓克里森的腦子宕機了一秒鐘。克里森的爹排行老四,上面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姐嫁給了羅德概不贅述,三哥是戴裡克的爹,為人愚蠢懦弱,梅斯和克里森經常譏笑他是“笨蛋伯父”,可他是高庭現在的代理城主,他兒子戴裡克在紅堡裡做雷頓的事務官。(注:遙遠的第四章第五章的內容)
雷頓有個老婆,平日裡的神色就像克里森的媽媽現在這樣,她自己是聯姻來的,對雷頓無甚好感,又給雷頓生了四個聯姻用的女兒。
現在所有的線索穿起來了。
就是雷頓,害得克里森家破人亡之後,現在在要他本人的命。
“我明白了,媽媽,你好好養病,我會給爸爸報仇的。”
“你見過黛西了嗎,她太小了,不可能跟我走,我讓亞萊妮嬤嬤把她送回我的孃家。”
克里森沒想到在母親平靜如水的語氣裡自己會挨這麼多炸雷,他想起了曾經問過亞萊妮修女母親的情況,她閃爍其詞。也是她告訴克里森,黛西過繼給雷頓了。
自己的親妹妹還在雷頓這個企圖綠了自己所有嫂子的變態手裡!
克里森儘量做到表面上波瀾不驚,說道,“我剛到家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她太小了,可能現在見到我也不認得了吧。”他不忍再往母親傷口上撒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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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萊妮嬤嬤是個好人,以後要找機會謝謝她。”母親淡淡的笑了,似乎陷入到過去美好的回憶裡。
這時候鄧肯火急火燎的回來了,他抱著一堆木匠工具,克里森覺得比起動手術,這些東西更像是修蒸汽機用的。
“我其實早就勸說夫人截肢了,她到今天才同意,可能太晚了。她的骨頭腐爛了,裡面的毒會影響到身體裡四種粘液的迴圈*。無論你下一步要去哪,不可能就這麼帶著她走的。”
“好吧……那開始吧。”
克里森的母親服下了罌粟花奶,平靜的睡下了。畢竟克里森手巧,手術本身還算順利。
“媽媽的身體現在輕的像片羽毛一樣。”克里森心想,“等她恢復一些就背她走。”
但是他並沒有等來母親醒來的樣子,那天的睡夢裡,她平靜的停止了呼吸。
ps:四種粘液的迴圈是他們傳統西醫的理論,希臘扁鵲希波克拉底發明的,沒啥實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