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令克里森相當難受的還有,母親臨死前最後的話竟是跟鄧肯說的。
她服下藥躺好,鄧肯抓著她的手讓她不要緊張。
“鄧肯,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是因為跳蚤窩的‘高個’鄧肯爵士起的嗎?我犯糊塗了,這些天裡我一直管你叫鄧肯爵士。”母親的精神顯得很好,現在想來似乎就是迴光返照。
“對,‘高個鄧肯’爵士,我小時候曾經夢想做個騎士。”
“我也曾經想讓小胖做個騎士。”母親微笑著說完合上了眼。罌粟花奶的藥勁上來了。
東方露出魚肚白裡的時候,克里森還握著母親的手。
她的臉龐依然如熟睡一般。
“對不起。”鄧肯說。“罌粟花奶的劑量可能太大了……她可能……承受不住。”鄧肯說。這一晚他同樣極度自責,這也是他目睹死去的第一個病人。
“我明明應該謝謝你。”克里森當然知道這不能怪鄧肯。
“你或許……他們說紅神的祭祀可以復活死者。”鄧肯建議道。
克里森嘆了口氣,“她太累了。”紅神那老不死只會復活他用得上的人。克里森不想他的媽媽死過一次之後還要揹負上什麼紅神的使命。
何況有時復活後的人都不再是他自己了。
他站起來,最後親了一下母親的手和面頰。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們母子團聚。我記得你,如果最後贏的人是我,我會來找你的。”
克里森繼續說道,“能幫我……把她埋了嗎。別在城裡的墓地,那最後她還得回龍穴去。”
“好吧。那你準備去哪兒?”鄧肯說道,“我這裡其實挺安全的,我給黑市做藥劑,幫派會保護我。”
“我得給我媽報仇。”克里森說。
鄧肯感覺能看見他的眼睛裡在冒火,他當然不懷疑克里森的本事,他都快把全城的修士殺光了。
克里森開始收拾東西,可其實屬於他的東西只有那一包工具和那個暗器了。其他東西全都丟在龍穴了。
“呃,你帶上這個。”鄧肯拿來鳥嘴頭套。
“外面的跳舞病傳的越來越廣了。傳言是你從龍穴帶出來的,但是我觀察那其實來自一些奇怪的金幣,上面可能有黑魔法吧,所有看見金幣的人都瘋了。龍晶磨製的薄片能阻擋。”
克里森接過頭套,他確實需要這個,不論是避免瘋狂還是擋臉。
但是金幣……這個確實麻煩了。那包袱脫手之後他再沒見過,裡頭的東西會造成什麼危害他真的沒法估計。那幾瓶藥需要有識之士才能鑑定,那些臉……只能慶幸目前還沒有第二個惡魔出現。
幸虧瓦雷利亞鋼工具和暗器提前塞靴子裡了。
其實一夜的守靈,裡克裡森已經盤算好了,他要回老爹養病的那戶人家看看,畢竟火民常年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是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據點。
臨走前,克里森又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話,他鄭重的對鄧肯說道,“下次見面,我一定找來騎士冊封你。”
一出門,克里森就看見了朝天空高聳的兩根柱子,他定睛看了一會兒,另一根柱子從中間甩出,尾端的網兜裡朝紅堡方向丟擲一塊巨石。
一臺投石機,自由城邦的鐵臂蒸汽投石機,這個時代蒸汽炮以外最大型的攻城武器。
看來之前砸塌龍穴的罪魁禍首就是它。它已經立到城裡來了,果然像鄧肯說的那樣,聯軍接管了大部分城市,他們正在圍攻紅堡。
街面上已經跟克里森從這裡出來時完全不同了,已經完全看不到風暴地士兵,麻雀,氣槍隊的影子了,街上有聯軍的士兵巡邏,但主要是在防跳舞病。
克里森沒費什麼勁就回到了爛泥道附近老爹的藏身處。
走近時卻發現,房子的門窗都被拆下來了,有修士在院子裡唸經,周圍有些閒人遠遠的圍觀。
克里森正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隻大手拍在他身後,他回頭一看,心放了下來,是篤爾。
“你可找的我好苦啊,先跟我來。”篤爾幾乎是把他拽進了一條小巷裡,鑽進了一個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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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棚裡有剩下四個多斯拉克人和黎恩。
克里森心想,富貴險中求啊,他們居然還呆在裡紅堡這麼近的地方。
“老爹呢?”克里森問。
“我都準備給你倆一起辦個葬禮了。”篤爾回答。“那天我們剛繞過去,發現龍穴中央有一群麻雀,正琢磨你該怎麼辦呢,他們突然互相打起來了,亮閃閃的金幣撒了一地,我們當即就明白是你的金子了。然後就看你……太猛了嘿,你兩天起碼撕了三個次級主教你知道嗎。”篤爾竟然說的兩眼放光。
克里森嘆了口氣,突然覺得不對,重新問道,“我問你老爹那怎麼回事?”
“哦,這就要說到他了。我跟了你兩天,然後你前天晚上在跳蚤窩消失了,找不到你我們就回來找老爹,發現房子已經和現在這樣,被教會接管了。打聽過了,老太太死了,屍體被拖出來挺遠,血跡朝海邊的方向去了,沒找到老爹,失蹤了。”
“紅神不是說老爹會沒事嗎?”馬茲問道,他縮在角落裡,看起來難過極了。
“這得問紅神本人了。”克里森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反正窩棚裡有火爐,紅神要是願意自己就能蹦出來。
不過老爹都病成那樣了,還能去哪兒?失蹤……想到這兩個字克里森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無面者,會是他幹的嗎?
“其他情況呢?”克里森問黎恩,他能跟幾個多斯拉克人一起苟在這窩棚裡,看來情況不妙。
“安德魯伯爵帶著屬於都城守備隊的人歸隊了,現在畢竟戰時。我們剩下的人情況就不太好了,畢竟七神和紅神打了幾百年仗,砍下的頭都快把諸神門插滿了。首相那邊重新倚重了教會管理百姓,聖堂那邊在招募麻雀呢。”黎恩一股腦的說道,與多斯拉克人們的狀態不同,他更多的不是悲傷,而是一種焦躁和憤懣,對時局的憤憤不平。
“那胖少爺你呢?滿街都是你的通緝令,你快跟風暴王一樣貴了,你怎麼打算?”
“紅堡是被包圍了嗎?我想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