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凡越聽越迷糊了，他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些隱情，於是皺皺眉頭，就想先找個藉口把徐三哄走，這事情他要仔細想想，要不要插手。
他在這裡挑眉弄眼地琢磨著，徐三可是透過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死死地觀察著他臉上的細微變化，眼見他臉色一鬆眉毛一揚，似是有所決定，
“沈主任，你也知道，現在做啥事不需要錢，只要這事情成了，以後上面的關係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您儘管開口，我徐三眉頭都不皺一下。”
徐三說完，沈一凡突然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現在的官場就是這種風氣，禮尚往來，過年過節，都需要很多錢，雖然街道能報銷大部分，但是個人關係走動的資金還是需要解決的。
“好了，錢我幫你要了，”沈一凡點點頭.
“當然，別給我提回扣的事情，要不然兄弟就沒得做了。“沈一凡補充道，徐三再傻也明白，這就是交換條件達成了。
“好，好，您是領導，能拿我徐三當兄弟，那是我八輩子的福氣，你放心好了，”聽到沈一凡點頭答應了下來。徐三心裡大喜。
“那我先走了？手下有個叫王軍這小子不爭氣，賭博賴賬被人打成癱子了，我給他家裡送點錢去。”徐三說著就想道別了，既然事情成了，就趕緊走了免得沈一凡在反悔了。
“王軍？”沈一凡突然想起來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爛賭鬼王軍。
沈一凡的腦子裡緊接著冒出倆人來，少婦劉燕和王萌莉，於是輕咳一聲，“嗯，看不出來，你還這麼中情誼，那個王軍是不是黃金坡的？”
徐三有點傻眼，琢磨著沈一凡這樣的領導，怎麼會認識這個爛賭鬼，“嗯，是啊，這幾年一直跟我到處混，前幾天讓人打殘了。”
沈一凡有點意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他一直覺得這個爛賭鬼不會有好下場，當然他不可能跟徐三說，他差點玩了王軍的媳婦和女兒，來一個母女雙飛，於是他輕嘆口氣，默默地點點頭。
“這個人，我在黃金坡的時候，就去警局贖過他，真是活該。”
一聽徐三這麼說，少不得要隨便扯巴幾句閒話，“嗯，現在就變成一個癱子了，不過據說他家裡還有一個老婆和兩個孩子。”
“嗯，是怪可憐的，剩下孤兒寡母的，”沈一凡有點走神，彷彿回到了黃金坡。
“是啊，留下了孤兒寡母，不過，聽說那母女倆還滿漂亮的，一個男孩子在上學。”
“嗯，是挺漂亮的，”沈一凡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不過，你少打那些歪心眼，曉得嗎？”
徐三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寡婦門前是非多，我當然不會打她們注意，以後嘛，還真保不準出了什麼事……”
“這叫什麼話，以後要經常照顧下她們，兄弟妻不可欺，我覺得你為人還不錯，所以才交你這個朋友了。”沈一凡說道，他當然不想讓任何人碰他玩過的女人。
“呵呵，那是，你放心好了，我怎麼也不能看著別人欺負她孃兒倆。”
“好了，你知道就好，你的事我在想想辦法，”沈一凡搖搖頭，示意徐三可以走了。
下午的時候，縣委辦來了通知，要召開全區領導幹部廉政會議，沈一凡的地位比較低，別說坐不上主席臺，就是大會議室的前面幾排也輪不到他，他遠遠地坐在後排，看著臺上坐著的李燁。
李燁看起來雖是穩健依舊，但是她一定記得，場下有個傢伙，在前不久和自己……。
那天過後，李燁早就做出了決定，只要那個混蛋再敢露面地，再敢自顧自的去辦公室找她，她一定要捉了他扭送派出所。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沈一凡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又讓她感到了一絲絲地鬱悶。“沈一凡！今天我看你往那裡跑？“她心裡恨恨地嘀咕著，目光在尋找著沈一凡的位置。
最終，李燁還是發現了在那裡縮頭縮腦的沈一凡，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變的更加的銳利了。”等下如果有聚餐，我一定不能參加！“沈一凡對自己說。
不過，就在會議結束，大家離開會議室去餐廳吃晚飯的時候，李燁的眼睛似乎花了一下，就這麼一愣神地工夫，沈一凡竟然不見了。
接下來，她又不動聲色地找了半天，可惜，這個人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再也看不到了。
按白水縣的官場規矩，今天開會之後的聚餐，黨政兩大班子的領導，要逐桌走訪一下，一來新來的縣委書記郭子賢要對領導幹部表示慰問，二來新提拔了一批年輕幹部，給大家一個相互認識熟悉的機會。
作為紀委副書記，李燁陪著郭子賢一桌一桌的敬酒，就轉到了北新街道這一桌，她看到沈一凡不在場，這時候李燁基本已經可以肯定，沈一凡一定是在故意躲著自己，這個混蛋，敢做不敢當，也算是男人麼？
她還是不動聲色地衝朱傳榮點點頭，“朱主任，辛苦啊，北新街道的工作辛苦你們了。”
“哪裡哪裡，這全是縣裡領導決策得好，有了郭書記和趙縣長的正確指導和細心關懷，我們街道才能保持穩定，”郭子賢嫻熟的拍馬屁。
“對了，還有我們沈主任，”看到神色肅然的李燁，朱傳榮猛地想起李燁和沈一凡關係不錯，作為當頭上司，也是要吹捧一下的。
“沈主任，工作踏實，作風正派，領導決策的能力很強，是我們街道幹部的楷模，值得我們學習。”
李燁聽到朱傳榮這樣誇獎沈一凡，心裡一陣憤怒，想想對方大約是想藉此討好自己，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哦？沈主任？”郭子賢聽到這話，倒是起了興趣，他掃了掃桌子上的人，到白水之後，他也知道了這個年輕幹部，只不過一直忙於工作，還沒有約見沈一凡。
“哦，郭書記，沈主任不在這裡。”接話的是李曉紅副主任。
“剛才沈主任說工作上有點急事，沒有參加晚餐就回去了，”李曉紅笑吟地郭子賢解釋，她眼角的餘光還不時地掃一下李燁。“呵呵，沈主任就是工作幹勁足，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幾乎就不要命！”
郭子賢聽得有點瞠目結舌，聽說為了工作竟然不參加聚餐，而一般幹部都藉著聚餐的機會找領導套近乎呢，想到這一點，郭子賢實在是有點驚訝，“嗯，這個沈一凡啊，果真是個急性子！哈哈”
這時候，有人講話了“呵呵，沈主任的幹勁值得表揚，不過……他畢竟年輕，工作作風嘛，還是不夠嚴謹哦。”
官場的人都知道，年輕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但是他說工作作風不嚴謹，這不但是間接地否定了沈一凡地培養價值，更是隱約地點出，這種場合下，沈一凡居然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顯然，這是沒把縣裡領導放在眼裡。
話音一落，朱傳榮轉身看去，發現講話的人是劉副縣長的秘書劉長生，劉長生一直在桃花兜村做村助理，由於劉縣長的秘書生孩子休產假了，所以不知道他找了什麼關係，竟然當了劉副縣長的秘書。
郭子賢大度地笑笑，也沒把這話往心裡去，轉頭對李燁說：“李書記，走，咱們去下一桌。”
李燁衝著劉長生點點頭，冷言發問了，“你是？”
這一刻，她心裡真地恨透了劉長生，沒錯，但是，在新任領導面前，說別人的壞話，這人的人品肯定有問題。
“我是劉縣長的秘書，小劉”劉長生笑著衝李燁點點頭，他倒沒計較李燁的語氣。
李燁漠然地點點頭，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哦，這樣啊，你可要照顧好劉縣長，不要跟丟了啊！”
李燁這句話明顯就是在批評劉長生了，作為副縣長秘書，不跟著劉縣長，跑到郭書記這邊說別人的閒話，說白了這就是不合格的秘書。
劉長生似乎聽得出來她的意思，趕忙說：“劉縣長去衛生間了，我在等他。”
“嗯。”李燁點點頭，跟著郭子賢離開了。
在朱傳榮看來，自己今天誇獎沈一凡的事情，是做對了，倒是這個小劉做的事情，不怎麼光彩。
回頭就找機會向劉縣長打報告，朱傳榮馬上就做出決定了，這個秘書小劉是在自尋死路了，如果劉縣長知道自己的秘書是這樣的人，說不定還會感謝自己。
他哪裡知道，劉長生就是劉縣長的遠房外甥。
沈一凡出來會議室之後，心裡有點鬱悶，雖然一頓飯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一個接觸其他領導幹部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想一想還是有點可惜。
再者說他是偷偷地溜出來的，等他出來了，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麼做，似乎……有點無組織無紀律了，剛上任的郭書記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小肚量的人？
沈一凡心裡有些惱怒，但是又無處發洩，最後他想到去摸吧找袁蕾。
但是走到摸吧不遠處的時候，沈一凡又怔住了，說的是有事情需要處理，萬一被人看到了他在摸吧裡喝酒唱歌，那就穿幫了。
沈一凡看到前面有家賓館，於是悄然進去開了一個房間，現在時間還不晚，他估摸著袁蕾應該有空，於是躺在床上撥通了袁蕾的電話。
爽快是一回事，但是還有另一回事，沈一凡答應了徐三，幫他要回款子，但是他並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他也私下打聽了關於投資公司的一些訊息。
白水縣投資公司，並不是股份制，基本都是有公職人員擔任，經理叫王新疆，雖然是總經理，但是並沒有什麼實權，而主要的權利竟然在常務副經理手裡，這個常務副經理便是候軒。
候軒背後有人，而且又在投資公司當了十幾年的副總，上上下下經營得有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實在是強勢得離譜。
國有企業並不是私企，誰的權力大，誰就有話事權，而在投資公司裡，張新疆的作用，不過就是個擺設而已。
不過即便這樣，他也是名義上的總經理，所以該有地待遇還是有地，而且憑著總經理的頭銜，還能忽悠點灰色收入。
張新疆來工程公司之前的三年內，投資公司換了三任總經理，幾乎相當於每年換一個，其中一個還是被匿名信搞得雙規了起來。
這種情況下，就算張新疆再想挑戰候軒，也要仔細考慮一下後果，而他搞技術出身，對於官場的爾虞我詐還是不太擅長，最後就老老實實的混飯吃了，總比被人趕走了好。
張新疆不善於結黨營私和相互傾軋，可他的智商卻足以支援他做出禍水東引的舉動，在沈一凡找上門之後，張新疆還是很給這個年輕的街道主任面子的，再加上長期壓抑的苦水，他將自己瞭解到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候軒，是歐陽派系的人,是歐陽俊一手培養起來的本土幹部。
歐陽俊最重實權，在很多時候，他所管的都遠遠超出了黨委的範疇，甚至深度涉足了政府、人大、政協其他三套班子裡。
候軒做人極有眼色，又熱衷於拉幫結派，歐陽家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要開口，在投資公司這裡就總能弄出點專案，所以他在歐陽派系中，人脈極強。
據張新疆估計，候軒的家產，應該有上億的。聽到這裡，沈一凡似乎明白了，作為一個縣委書記，歐陽俊的資金來源，甚至歐陽家一個小嘍囉，歐陽傑都有幾百萬的油水。
“如果張軒願意出錢，別說幾百萬，就是幾千萬，他也能拿得出！”這是張新疆最後的總結。
不過，聽了最後這總結，沈一凡也反應了過來，估計張新疆是平日裡被架空架得太厲害了，興許是想借刀殺人？
沈一凡想了半天，最終才問出了一句，“你知道不知道，跟候軒有利益關係的幹部，在縣裡有多少？”
張新疆談得興起，說道“跟他走得近的，能分到大筆錢財的，十幾個應該有吧，利益瓜葛的太多了，就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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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沈一凡原來的計劃，他以為投資公司裡，是張新疆在負責，所以打算和他好好的談談，能要出一點小錢，還了徐三的錢就算了。
可眼下，問題就大了，張軒要是真的擁有那麼強大的利益共同體的話，想要幫徐三催回欠款，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地。
更要命地是，這張的網涉及了太多官場中人，沈一凡只是新任主任，又不敢樹敵太多。
張新疆的話，對沈一凡來說是極大的打擊，他甚至有點不想管這事了真的太麻煩了！
思考許久之後，沈一凡輕咳一聲，“如果候軒以後不在了，你全面接手公司事務之後，需要解決一部分的歷史欠款，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張新疆恍然大悟，他聽得再明白不過了，這個事情可以肯定，作為總經理還債是天經地義的事，是他的職責。
“沒問題，沒問題，解決哪一家，你直說好了，”張新疆忙不迭地應承了下來。
“哪一家到時候再說，當然是越多越好，工程款都是辛苦錢，多少農民工拿不到工資啊！”
“好的，好的，對了，你剛才說候軒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不在了，就是走了唄，消失了唄。”沈一凡淡淡的說。
“啊，你想弄死他呢？”
“你不想嗎？”沈一凡反問道。
“不是，我……”張新疆一時語塞，不過很快又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不過不是很成熟，”
“說說看？”沈一凡好奇的問。
“現在縣政府正在計劃修建高速連線線路，只要這個專案出了問題，那他必定會受到牽連。”
“那你不會收連累？”
“也會，但是這個專案是他主要負責，我是連帶責任。”
“嗯，那也不太好，太冒險。”
以張新疆對候軒的瞭解，候軒對施工不是很內行，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關鍵。所以如果在工程上動動手腳，簡直易如反掌。
“我還有個建議，如果他畏罪自殺，那也可以很完美”張新疆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說……你這是想過他死好多次了吧，竟然有這麼多注意。”
“嗯，那倒沒有，我是想過，不過我不能做啊，不然我這個總經理的日子，怕是就要到頭了。”
沈一凡話都不說，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感情你不能做的事情，你就給我出主意，讓我來做？沈一凡一肚子的火氣。
三天之後，候軒的死訊傳了出來，他同投資公司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會計死在了車庫內的汽車裡，雙方都**著下身，車上還有很多的男女分泌物。
對這種影響安定團結的傳言，警方自然是要出面闢謠的，按官方的解釋是，時值盛夏而梅雨季節已過，車內溫度比較高，張軒和女會計在研究工作的時候，發現有些燥熱難當，衣物或者有所鬆弛。
後來雖然開了車內的空調，但因工作得過於忘我，導致兩人因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縣公安局和紀委、審計局對候軒的個人資產進行了調查，發現其個人資產超過了兩個億，當然這些錢最後被認定為流失的國有資產，大部分都返還了投資公司。
張新疆第一時間聽到了這個訊息，他突然就想到了前幾天北新街道沈主任找他的事情，莫非這是沈主任幹的？張新疆想到這裡，覺得後背冷颼颼的發涼，就連拿著香菸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
死一個投資公司的副總並不算什麼大問題，但這個死法實在太糟糕了點，再加上從候軒的賬戶裡發現了接近兩個億的資金，於是仁皇市公安局成立了專案組，名義上作為經偵案件，但是實際上卻懷疑利益集團的內部衝動，甚至可以定性為謀殺。
當然，市裡這樣要求，縣裡的公安部門卻不這麼認為，候軒裸死的真兇估計就是他自己，空氣不流通，導致一氧化碳中毒，再查也查不出什麼，可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白水縣公安局還是很配合的，當然袁為民也在其中，作為派出所所長，他還是全程跟蹤調查的。
候軒的社會和工作關係是極其複雜的，不過畢竟是市裡的專案組，他們人手多權力大，打算將候軒的涉案關係人一一排查，而這被排查的人中，有不少是國家幹部，沈一凡也是其中之一。
當然從表面上來看，沈一凡同候軒是沒有任何交集的，警方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找他，但是很遺憾，在排查過程中，竟然有人告訴警察，沈一凡跟投資公司要過債，警方就有理由懷裡了，是不是矛盾仇殺？
當然，警察肯定也調查清楚了，候軒根本不屑於和一個年輕的街道主任說很多，又或者覺得沈一凡官位太小，又剛剛上任，況且這筆欠款也不是街道辦的直屬資金，純粹是屬於多管閒事，所以那次見面，沒幾分鐘功夫，沈一凡就被候軒給送客了。
專案組的警察瞭解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年輕的街道主任，還挺助人為樂的，雖然這個事情涉及到一點街道辦，但並不是街道辦的主要責任，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候軒並沒有賣沈一凡的面子，沈一凡惱羞成怒了呢？
照這麼推論下來，沈一凡是沒有謀害候軒地動機地，不過也有這個可能性，所以警方還是要找到沈一凡多瞭解情況。
“你幫徐三討債，侯經理並沒有買賬，你心裡有沒有恨他？”
“那怎麼可能呢？”面對兩名警察咄咄逼人的目光，沈一凡輕笑著搖搖頭，
“呵呵，我本來就不認識任書記，也只是受人之託，來隨便問候一下，畢竟我們街道辦和投資公司還是有些往來的。”
“資金問題，其實可以透過組織協調的，你為什麼不像上級領導反映？”警察們不肯放過他，“親自上門來討錢，為了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