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走出房門時，魔藥教授的衣袖已經重新扣好，正坐在辦公桌前批改作業。
德拉科站在沙發邊上，眼角還有一點紅。
他悄悄打量著黑髮男孩，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窘迫和羞惱。
希爾略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表現得好像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過什麼。
德拉科稍稍安心。
黑髮男孩動作自然地從斯內普身邊走過：“dad，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就先走——”
他正要拉上小夥伴開溜，孰料黑髮男人驀地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慢著。”魔藥教授頭也不抬地說。
他批完手頭這份論文，將羽毛筆插回墨水瓶裡，然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兒子一眼。
希爾眉頭一跳，扯出了一個極為諂媚的笑臉：“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知情不報，試圖隱瞞重要訊息……”斯內普臉上浮出淡淡的譏笑，“希爾凡，是什麼令你覺得，我不會跟你算賬？”
黑髮男孩隱蔽地瞥了一眼德拉科，猶豫地湊到父親耳邊，小聲說道：“dad，我發誓，都是德拉科逼我的……”
“你要是還生氣，完全可以再打他一頓，我絕對不告訴納西莎阿姨……”
斯內普心情複雜地看了眼一臉茫然的教子，然後心煩地推開兒子：“魔藥櫃第二層最大的瓶子，自己倒十盎司喝掉。”
希爾惴惴地拉開魔藥櫃的門，認出他要喝的東西之後臉都綠了。
淺棕色的液體，煮腮囊草的味道——魔力穩定劑。
瓶塞開啟的一瞬間，難以描述的氣味四散，德拉科瞬間覺得被教父打屁股，完全是小意思。
就連斯內普也微微皺眉，用魔杖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暫時封閉了嗅覺。
希爾顫著手倒出半燒杯的量，然後悲壯地捏著鼻子往下灌。
除了氣味反人類，魔藥的口感也相當一言難盡。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混了大把沙土的雞蛋清。
其實一般的魔力穩定劑不這樣，只是，魔藥大師哪是一般人。
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簡單粗暴地追求藥效，看多了男孩們喝藥時的痛苦模樣後，斯內普自己都說不好，這些魔藥的口感裡，到底有沒有惡趣味的成分。
反正他就是以折磨小巫師為樂趣的變態大蝙蝠，愛喝喝，不喝……
呵。
喝完半燒杯之後，希爾眼圈立刻就紅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打屁股的是他呢。
德拉科默默地想到，心裡漸漸平衡下來。
斯內普趕在黑髮男孩張嘴要吐之前魔杖一揮，用咒語封住了他的嘴巴。
希爾悲憤地瞪著他，痛苦地鼓著腮幫子拼命掙扎。
魔藥教授不耐煩地用左手按住他的頭，一邊繼續批作業，一邊吩咐道：“沃林頓的事我知道了，你們先別招惹他，免得打草驚蛇。”
“恐怕我已經招惹了……”德拉科忍不住嘀咕道，“他現在是我的狗了。”
“那就用繩子拴好他，否則他的行為將由馬爾福負責……你明白我在說什麼。”斯內普頭也不抬，“至於那顆龍蛋，我會向校長和董事會報告——作為斯萊特林，我建議你們最好置身事外。”
德拉科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如果讓我發現你還在打它的主意，德拉科……”黑髮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未竟的話語中充滿威脅。
德拉科悄悄看了一眼被按著臉的希爾，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斯內普對教子的態度還算滿意，他又偏過頭，看向自己不斷掙扎的兒子：“你呢？”
黑髮男孩安靜下來，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魔藥教授不放心，試圖攝神取念看看兒子的真實想法，然而學聰明了的男孩立刻抗拒地別過腦袋。
斯內普自己也意識到總這麼幹不太好，難得仁慈地沒有繼續追究。
“咳，以後不許跟在別人後面瞎胡鬧。”他放緩了口氣說道，“還有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儘量控制魔力消耗。”
黑髮男孩乖乖點頭，表示明白。
斯內普這才解開封住男孩嘴巴的魔法。
事實證明，他還是太過輕信了。
之前粘在一起的嘴唇一分開，希爾就毫不猶豫地張大嘴巴，對著斯內普的辦公桌瘋狂嘔吐起來。
魔藥教授桌上的作業很快被不可描述的嘔吐物淹沒，他本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黑髮男孩趁機抓住同伴，瞬息間從辦公室裡消失。
當斯內普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男孩們已經跑過整整一條走廊了。
“哈哈哈——我敢打賭，dad一定嚇呆了。”希爾心情愉快地往嘴裡丟了一塊冰檸薄荷硬糖。
他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冰得直打哆嗦，好在那股子噩夢一樣的味道徹底消失了。
德拉科謹慎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聞到一股清爽的檸檬味，才勉強收起了嫌棄的表情。
“估計全校也只有你敢這麼做。”他想象了一下教父氣到爆炸的樣子，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希爾翻了個白眼：“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不該讓我一次喝那麼多。”
德拉科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從希爾的口袋裡摸了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丟進嘴裡。
柚子味，有點酸。
“說起來……”小少爺臉色陰沉下來，似乎又想起了被打屁股的屈辱，“我父親從來不會動手打我。”
希爾想起每年聖誕節必收到的照片，神色微妙地點點頭，沒有跟他爭辯。
除了一年級和五年級和七年級，其他斯萊特林這個點都有課。
而五年級和七年級，大多在圖書館為即將到來的等級考試做準備，地窖的走廊裡十分冷清。
靜謐的環境中，走廊拐角後傳來的談話聲顯得格外清晰。
“……聽說你非常迷戀西弗勒斯·斯內普？那對你的前途可沒什麼幫助。”
說話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依然能聽出是略顯稚嫩的男聲。
魔藥教授的名字引起了希爾的注意，他在德拉科的示意下放輕了腳步，跟他一起貼著牆偷聽。
“不勞費心。”這個沉靜的女聲讓希爾覺得有點耳熟，“沃林頓，不要試圖激怒我。”
德拉科揚起眉毛，衝希爾比了個口型：那好像是我的狗——
希爾沒理他。
“激怒你？” 沃林頓不以為忤，“抱歉，但是我想我才是被激怒的那一個。”
“真想不到，我未來的嫂嫂竟然如此痴迷別人……真是有家教啊，艾芙拉。”
希爾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這個女聲有點熟悉，偏偏又不像一年級的小姑娘那樣清脆。
原來是她。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揶揄道：啊哦，要不然先讓我的狗狗替你報個仇？
——我和斯坦普沒仇。
希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德拉科劇烈地掙扎起來。
——哦，抱歉。
希爾毫無歉意地將手往下挪了一點，露出鉑金男孩的鼻子。
德拉科依然堅持向他翻白眼，但是黑髮男孩的手牢牢摁在他的嘴巴上，打定主意不再讓他發表意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七年級首席聲音更冷了：“謹言慎行，沃林頓——這樁婚事我從未接受。”
“你點不點頭很重要麼？你不過是斯坦普家獻上的牲禮罷了……”沃林頓嗤了一聲，惡毒地說道，“你竟然還敢肖想別人……”
“想別的男人也就算了，竟然還看上了斯內普那個老家夥，哈哈哈——”
“昏昏倒地！”
“無聲無息！”
前一秒還氣焰囂張的裡瑟·沃林頓，在前後兩道咒語的夾擊下，像個破枕頭一樣歪倒下去。
中間沒了阻隔，希爾看見了走廊中間、和他一樣舉著魔杖的銀髮女生。
他視力不是特別好，但是依然從對方眼中，清楚地看見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憤怒。
她是真的很喜歡dad。
不知怎麼的，黑髮男孩突然就原諒了這個膽敢肖想他父親的年輕女巫。
“兩位——你們打算再這樣深情對視多久？”
德拉科拖著腔調從拐角後面走出來，他抱著胳膊，戲謔地打量著他們。
艾芙拉輕蔑地瞥了一眼暈倒在地的沃林頓，然後收起魔杖，冷著臉向黑髮男孩道謝。
希爾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應該由我表示感謝才對——謝謝你維護dad。”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女首席聽見“dad”這個詞，眉眼間的冰雪漸漸消解。
“我是教授的愛慕者，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看向希爾的眼中帶上點笑意，“希爾，好好照顧他。”
黑髮男孩有點反感地皺起眉毛：“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斯坦普學姐，幾個月過去，你自以為是的習慣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遭到無視的小少爺不高興地剜了他一眼，洩憤地朝地上的“狗”又丟了一個石化咒。
“抱歉，男孩，我只是太嫉妒，太嫉妒了……”銀髮女巫真正笑了起來，“也許是我錯了，本以為沒有人比我更喜歡教授，沒想到跟你比起來……”
“算了，我就要畢業了，畢業之後恐怕沒多久就會嫁人……替我們好好照顧他。”
“你覺得我自以為是也好，不講道理也罷……總之拜託了，一直陪在他身邊吧。”
說完，她乾脆地轉身離開，美麗的銀髮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度，再也沒有回頭。
希爾覺得，她最後的笑容尤其漂亮。
明明應該是傷感的話，她臉上卻絲毫不見悽愴，彷彿冰天雪地裡開出的一朵薔薇花，執著而溫柔，任性又美好。
“我會的。”希爾感動極了，他看著女巫的背影，鄭重說道，“我長大之後一定會好好孝順dad——”
“夥計，我真替教父為你驕傲。”德拉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儘管就在十幾分鍾前，你還吐了他一桌子。”
黑髮男孩拍掉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辯解：“我現在還小呢，‘長大之後’再孝順他。”
“好吧，隨你的便。”德拉科聳了聳肩，朝地上的沃林頓努了努嘴，“另一個兇手跑了，責任只好由你擔啦——”
“打了我的狗，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