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鎮陷於火海，失蹤127人和六條獵犬，現場沒有發現屍骸。”傲羅辦公室主任緊擰著眉毛，儘量在他們到達目的地之前，向盟友說清案情，“麻瓜警方那邊確認無人人死於火災，他們有一些手段鑑別那個，而有一些跡象他們聲稱聞所未聞——”
“咒語的痕跡。”霍格沃茨的教授冷靜地作出判斷，“有巫師參與恐怖襲擊，而他對此置若罔聞？”
這個“他”指的是即將接受質詢的現任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
“他拒絕承認這些不幸事件中的魔法成分，拒絕和麻瓜政府接洽，禁止傲羅出動，差點還清洗掉一批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成員……”斯克林傑在審判室門外停下，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沒一樣稱得上明智。”
“他大概沒想到麻瓜媒體會拍到黑魔標記，雖然很模糊，也有住在附近的啞炮作證……已經算得上包庇罪，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法律執行司司長又——”
死在食死徒兒子手裡。
湯姆知道他沒說出的那半截話是什麼，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英國巫師界正面臨似曾相識的危難。”鏽紅色頭髮的男巫抿著嘴，銳利的目光刻刀一樣掃過教授的臉，“我們需要讓公眾知道他們即將面對什麼，並且提前做好準備。”
“福吉的政府無法做到這一點，想要改變現狀，我需要你的配合。”
“請放心。”儘管他們已經統一戰線並制定好策略，教授不介意再一次向政客證明自己的立場，“那是每一個正直巫師的本分。”
作為福吉政治罪行的上訴者，他保持態度堅定對扳倒福吉來說至關重要，在下一任部長的人選問題上，這位教授也有著非法定，卻絕對不可忽視的話語權。
兩人都清楚這一點。
再次得到承諾，斯克林傑向他鄭重頷首。
俊美的教授笑了笑，心裡盤算的卻是下下一任部長的位子。
傲羅辦公室主任握住門把手，擰動之前深吸了一口氣——
推開這扇門，之後就是他的時代。
臨危受命絕不會輕鬆，而責任甚至比他預想中來得更快。
“緊急情況，先生。”身後追來的傲羅腳步匆匆，訓練有素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恐慌，“最新線報，攝魂怪襲擊了……”
他看了一眼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像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攝魂怪不是滅絕了嗎？”斯克林傑沉下臉，“把話說完，埃文斯。”
“是，先生。”名叫“埃文斯”的傲羅調整了一下站姿，沉聲說道，“線報顯示，有一夥神奇動物管理辦公室沒有記錄的攝魂怪出現在蘇格蘭，粗略觀察數目在一百只以上，二十分鍾前已到達——
“霍格沃茨。”
“障礙重重！沒有人看到斯內普？”
斯萊特林的女級長皺著眉毛詢問一圈，確認聯絡不上首席後，立刻自己接過責任：“三年級跟我走不要亂——盔甲護身，喬佛裡注意你頭頂，另外請傳話給學院首席和斯內普教授。”
與此同時，七年級那裡傳來學院首席“各年級清點人數”的要求。
這在當下混亂的撤退中有點強人所難，但不得不承認很有必要。
“二年級跟我走——該死，如果讓我發現哪塊‘抹布’吞掉了德拉科——”潘西惱火地一揮魔杖，發紫的火星意外點燃了一隻攝魂怪的袍子，“六，七……克拉布，高爾和你在一起？好極了，八。”
怪物身上的火焰很快熄滅，餘燼帶著令人作嘔的臭味，袍子底下的部分露出一截，原本就噁心的怪物變得更加難以忍受。
“嘔，障礙重重。”短髮女孩厭惡地扭過頭，一邊踮起腳不讓自己被周圍的大個子踩到，一邊抬起下巴命令一直護著她們的騎士，“麻煩點一下一年級的人數，條件允許的話——障礙重重！”
咒語擦著男生的耳朵擊中他後上方的敵人，布雷斯眨了一下眼睛，覺得這實在不是聊天的好時機：“樂意為您效勞，小姐。”
平時嬉皮笑臉的傢伙此時竟也從容不迫，在亂象襯托下竟然看起來還挺可靠。
驕傲的帕金森小姐重重咳了一聲，轉頭確認好友的情況：“親愛的，我想你應該沒有弄丟腳趾頭？”
“暫時沒有。”達芙妮臉色不太好，她不幸地挨著高高壯壯的女孩米裡森，整個人都快擠變了形，“但是，拜這些東西所賜，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灰暗的，悲慘的，童年回憶——”
“那麼很高興通知你，小姐，”布雷斯一邊伸頭注意一年級那邊，一邊事不關己地說道，“過了今天，那些不好的經歷也許會徹底成為歷史。”
“你對所謂‘姐妹’一無所知，扎比尼先生。”潘西撇了撇嘴，試圖把朋友從米裡森的臂彎裡往自己身邊拉，“只要小格林格拉斯小姐健在，可憐的達芙妮永遠也無法——”
“那正是我要說的。”布雷斯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嘴角，“一年級共缺席一人，系首席格林格拉斯——
“恭喜心想事成。”
“……你開什麼玩笑！”
“冤枉。”布雷斯無辜地聳了聳肩，這個動作不小心撞到了諾特，“她確實不在，現在帶隊的是她室友。”
“那姑娘傳話過來，說一開始就沒看見人。”男生注意到淑女的臉色，便開口安慰道，“她說不定根本就沒來看比賽，或者跟別的學院的人走在一起——
“我記得她有個拉文克勞朋友？”
布雷斯·扎比尼一向會說話，但這次他的如簧巧舌失效了。
一身狼狽的金髮女孩突然大力神附身似的，一把推開塊頭結實的同學，擠出隊伍往回跑。
這樣的舉動實在太危險，可是任隊伍前的獵場看守怎麼咆哮，女孩絲毫不肯停頓，竟是拼了命似的往回衝。
“讓她去，教授不會放她回去的。”
沒能把人攔下，潘西的臉色堪比平時的德拉科。
好在她沒有也失去理智，這讓周圍的人放心不少。
“小格林格拉斯沒跟拉文克勞在一起——她坐在三年級那排，60:70的時候我們回頭看見她了。”短髮女孩有點透不過氣，她一邊跟著人群機械地邁步，一邊說道，“黏著希爾，但是你知道——”
希爾凡那裡，沒人能跟德拉科搶優先順序。
“但願他們沒在一塊。”布雷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天空中的幾乎圍成球的攝魂怪。
用指甲蓋想也知道，他能耐非凡的室友一定在那中心。
就連他們的小少爺也被他帶偏不少，這兩個傢伙簡直不像斯萊特林——總是踏入，而不是早早避開，最危險的處境。
“也不要落單——障礙重重！”潘西十分焦躁，“達芙妮絕對接受不了這個。”
“這倒是讓我很意外。”男孩沒心沒肺地笑了笑，一邊動作自然地摘下有防具作用的耳釘，趁女孩張望的功夫扔進她衣兜，“我還以為她們關係很糟糕。”
斯萊特林們向來惜命，大多有意識帶一些防身的符咒——有的是祝福，有的是護盾，刻在一些貼身的小物件上。
看著不起眼，關鍵時刻能救命也說不定。
只是扎比尼先生正以為得手，帕金森小姐反手就給他領帶上別回來一隻髮卡。
灰瑪瑙貼片上，用如尼文刻著保護咒。
“我說什麼來著？”短髮女孩哼了一聲，“你對‘姐妹’一無所知。”
布雷斯只有苦笑。
所謂姐妹，天使的外表，惡劣如魔鬼。
達芙妮一直這麼認為。
搶走你的玩具，你的甜點，你的父親，將來還有心上人和家產……
斯萊特林的小巫師比麻瓜幼崽早熟得多，她和阿斯託利亞的鬥爭大約從她七歲開始。
在那之前，她幾乎將“妹妹”當作漂亮的寶貝，直到她的母親為她揭開“妹妹”的真面目。
她按照母親的吩咐把阿斯託利亞約到湖邊，自己晚一點再過去。
等她去時，溼漉漉的女孩已經騙取了父親的憐惜和懷抱，看著她的表情陰冷而嘲弄，像脫掉了人皮的惡鬼。
她和母親從此再無寧日。
那時對方六歲。
她從沒想過，阿斯託利亞在湖邊獨自等待的時候，可能發生過什麼。
也從不敢想。
可是落入湖底的真相總會自己浮出水面，她和另一位格林格拉斯小姐鬥了整整五年，卻從不知道她那麼怕水。
那天希爾拎著小姑娘扔進黑湖，達芙妮才想起來，自那天後，她的小妹妹再沒去過湖邊……
她原本有最好的妹妹。
她應該在意識到的時候立刻就向她道歉，而不是在她贏得首席之後甩一巴掌，其後又礙於臉面一拖兩個月。
帶著綠色校徽的女孩在隊伍外狂奔，皮鞋的厚底踩進水窪，汙濁的泥漿高高濺起。
攝魂怪讓空氣變得冰冷刺骨，瀰漫的霧氣中裹挾著讓人喘不過氣的恐怖。
她從拉文克勞面前跑過去，經過赫奇帕奇，又經過格蘭芬多。
這年頭很難看到一個斯萊特林這麼狼狽了——
那些傢伙就算不小心當著你的面摔了個狗吃屎，也一定從容不迫地爬起來，好像那是他們突發奇想，故意往身上抹的泥漿。
當然了，格蘭芬多會被直接滅口，沒什麼廢話可講。
故而人們驚異地看著那個發了瘋一樣的斯萊特林女孩，有人嘲笑了幾句，最後也悻悻收聲。
攝魂怪在他們頭頂盤旋，也在她頭頂盤旋。
她遺失了重要的東西，那絕不是珍珠髮卡之類的物件。
所有正面的情感都成為攝魂怪的口糧，人人都被糟糕的情緒支配，可是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念出咒語，向落單的女孩飄去的怪物被儘可能隔開。
第二個，第三個——
“跑呀，格林格拉斯，別管那些攝魂怪啦，快跑呀！”
學生們大聲喊著，好像這個斯萊特林跑到目的地也是一種對抗攝魂怪的勝利。
美好和快樂的回憶凝聚出的守護神可以對抗攝魂怪，可是大多數學生不會這個咒語，於是他們決定成為快樂本身。
格蘭芬多的隊伍中，紅頭髮的雙胞胎相視一笑，他們“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大聲唱起校歌。
依然是《葬禮進行曲》的曲調。
其他格蘭芬多很快加入，沒一會斯萊特林們也奏響他們的悲愴三。
有個赫奇帕奇覺得他們的旋律有點晦氣，於是唱起流行樂版的校歌，整齊的歌聲自此亂成一團。
攝魂怪如果有耳朵，說不定已經被他們逼死十幾個。
可惜它們只是向大團積極的情緒撲來，準備開動晚餐——
然後被潛伏在人群中的大蛇一尾巴掃飛出去。
身後沒了追兵，達芙妮還在繼續奔跑。
女孩的一隻鞋子陷在泥坑裡，她乾脆蹬掉另一只，綴著花邊的白襪子頃刻間變黑，她卻跑得更快了。
一路的咒語保護下，她終於跑到隊尾，可是守護在此的魔藥教授不會再讓她往前一步。
“我妹妹還在那……”女孩幾乎站不穩，抓著教授的手腕哀求道，“教授，我妹妹阿斯託利亞……”
“別犯傻，格林格拉斯。”斯內普不耐煩地開啟幾個試圖逼近的傢伙，“立刻回到隊伍中去。”
“教授，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女孩用力咬著嘴唇，“如果你兒子在那，你難道還會——”
她沒能說完，因為男人突然粗暴地扳過她的臉，讓她好好看一看那醜陋的天空。
“現在告訴我，格林格拉斯小姐。”他說，“你覺得，我兒子現在在哪？”
女孩被迫注視著那團黑壓壓的包圍，攝魂怪們似乎遵循某種命令圍剿，又像是被某種特質吸引。
她跑回來之前，海格和一年級已經很接近城堡，可是這裡依然寒冷刺骨，難以想象空中的包圍中是怎樣惡劣地低溫。
遠處的敵人還不斷向那裡靠攏……真的有人能夠面對那麼多攝魂怪的吸食，而不崩潰嗎？
就算有，他們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有一點點……冷……”
被護在懷裡的男孩死命咬著嘴唇，發出蚊子一樣含糊地聲音。
周圍的空氣惡臭而冰冷，這樣的環境下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而攝魂怪們還不斷奪取他的希望，他咬著牙封閉大腦，決意不讓這些東西奪走一絲一毫屬於他的寶物，為此寧願一遍一遍重溫痛苦。
他已經撐到極限，應該送他回去。
理智這麼說著，希爾卻不由自主地把人摟得更緊——
敵人已經太多了，就算他會咒語，此刻也變不出守護神。
馬爾福夫婦的守護神在和外圈纏鬥，銀狼幾次撕開一道口子，卻又被黑霧立刻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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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巫師抱著男孩靜立空中，一圈一圈的攝魂怪圍著他們，最裡層卻和他們保持距離。
這些餓殍瘋狂覬覦著他那份非同凡響的靈魂，即便這具身體裡流著斯萊特林一族的血，單憑號令也無法牽制它們更久。
如果沒有懷裡的人，他恐怕一秒也撐不下去。
被黑魔法融化卻未死的怪物化作黑霧，填補了個體之間微不足道的縫隙，讓這可怕的包圍更加密不透風。
他懷抱中的男孩皮膚漸漸變燙，恐怕是發了燒，甚至開始說起胡話。
“我看到……你扔下我了，你總是這麼做……”
“……我沒有。”希爾嘆了口氣，覺得不能再留他在這，“我送你下去，dad那裡不冷。”
“那你呢？”即便發著燒，小少爺也不肯輕易上當，“你沒打算跟我一起，對不對？”
希爾說不出話。
他打心裡不願意離開這個人。
不論將來，還是此刻。
“不會有事，我只是把它們聚過來，一會就會有救兵……”
如果他堅決不肯，他沒法帶他走，瞬移也無法保證著陸點安全。
希爾試圖說服這個多疑的傢伙，然而小少爺腦袋用力撞上他胸口，並且大聲宣佈道：“我決定在這凍死，就在這。”
燒昏頭的傢伙一邊用頭咚咚撞他，一邊咕噥著“就在這”，希爾哭笑不得。
無意中外洩的一絲情緒引得敵人再次蠢蠢欲動，剛好被圍堵的人也不打算再多待——
他已經拖得夠久，於情於理都仁至義盡。
他正要撤走，密不透風的黑暗中，忽而有光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