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星，狄蒙之眼，諸天黑夜，證我誓言……”
埃默裡吟唱的語言很古怪，不是英語也，不是唸咒慣用的拉丁語，而是帶一點嘶嘶的發音，彷彿極不標準的蛇佬腔。
那些黑暗的句子語義一點也不含蓄，黑髮男孩臉上的表情由呆滯到驚恐，最後又被憤怒取代。
這不是修復，這是獻祭。
魔力不會無中生有，只會從一處向另一處轉移。
結合老人交代後事一樣的態度，男孩立刻猜到他準備付出生命。
“埃默裡，停下！”希爾掙扎著想要後退，然而法陣已經開始運作，他被線條約束，動彈不得，“我的問題沒有那麼誇張……不值得你這麼做，快住手！”
老人沒料到他這麼快就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皺了皺眉毛，閉上眼睛繼續唸誦。
“你瘋了……dad！”男孩驚恐地叫喊著，他奮力挪動腳步，然而那些細細的紅線牢牢地纏住他的腿，以難以理解的力道將他固定在原地，“severus ！severus snape！”
“dad你外公瘋了，快點聽見好嗎，我們有點趕時間——”
“艾葉！mugwort——你的主人要遺棄你了！”
“anyone —— please！ anyone！”
閉著眼睛的老人聽見曾孫的叫喊，心口微酸，卻沒有停止吟唱。
男孩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埃默裡睜開眼睛，發現他跌倒在地，小腿以下依然被法陣的魔力牢牢固定。
希爾把臉埋在膝蓋之間，脊背緊繃，肩膀微微顫抖。
埃默裡幾乎以為他在哭，但男孩的聲音還算鎮定。
“埃默裡，你真的不該這麼做……你不瞭解我，即便沒有魔法，作為麻瓜，我也能很好地生活。”
“因為我在乎的人都在身邊，他們也都在乎我……本來你也會是其中一個。”
老人不忍地閉了閉眼睛，沒有停止複雜的咒語。
然而男孩沮喪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響起，彷彿心魔。
“如果你死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太公，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嗎！？”
老人的心被這些句子扎得生疼，卻無可奈何。
吟唱已經結束，法陣的力量徹底啟用，他開始感覺到魔力核心剝離的痛楚。
埃默裡心疼地看向另一邊的男孩，喘著粗氣說道：“你可以恨我。”
“我沒有辦法恨你。”
希爾的聲音越來越輕，屬於另一個人的魔力順著那些紅色的血管，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身體。
“我只會恨我自己，我會告訴dad所有事，他也不會再恨你……”
“不，孩子，你不必……”埃默裡痛得神志不清，甚至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再次犯下錯誤，“我本就時日無多……”
然而正如魔法對外隔絕了法陣內的動靜，男孩似乎也將身體外的聲音全數遮蔽。
“我會讓他恨我。”希爾凡呢喃著抬起頭，埃默裡震驚地發現他的瞳孔一點一點變細，黑眸變成妖異的金色。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以前也發生過……”
“好像事情總該如此。”
“為什麼？”男孩金黃的眼中蓄起淚水，卻始終沒有滾落。
他撐著地面站起來，彷彿也忍受著劇痛一樣閉上眼睛，口中還在不斷質問：“埃默裡，為什麼？”
“為什麼獻祭……”
“為什麼總是這麼對我……”
“我不想……我……受夠了！！！”
男孩的最後幾句話已經不是人言。
法陣中的另一名巫師驚懼地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那些紅色的線條，在那聲用蛇佬腔表達的怒吼中變成黑色。
飛速旋轉的法陣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很快又繼續運動。
只不過換了一個方向。
魔力的流向就此逆轉，一切都變得不同。
埃默裡顫抖著發現疼痛一點一點減輕，核心撕裂的傷口飛快癒合，先前流失的魔力全數回到他的身體。
而他們腳下純黑的法陣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暗影一樣的力量順著黑色的線條，不斷鑽進他的魔力核心。
不，不該這樣。
“艾葉！”老人無助地試圖擺脫那些血管一樣的約束，無比憎恨這個該死的法陣，“艾葉——該死的家養小精靈，我需要你的幫助！”
正如黑魔法隔絕了希爾之前的求救聲，家養小精靈也沒能聽見老主人的召喚——他正痛苦地蜷著身子，在斯內普面前的地板上無助地掙扎。
“停下，愚蠢的家養小精靈！”黑髮男人狂怒地咆哮道，“沒有時間讓你懲罰自己——我最後再說一遍，帶我去找你的主人！”
他的腳邊散落著一地碎紙，上面的文字拼湊起來，便是現任普林斯家主令人惱火的生平，以及黑巫師最邪惡的獻祭法陣。
他意識到老人要做什麼，忍著怒氣克服了自己對“普林斯”的牴觸，以主人之一的身份召喚了家養小精靈……
然而這個可恨的生物居然以埃默裡·普林斯的命令為由，拒絕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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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看起來也很痛苦。
他燈泡一樣的大眼睛裡不斷湧出淚水，一想到主人正在經歷什麼，他就想把腦袋狠狠撞在地上，撕扯自己的皮肉……
但是由於另一個主人的命令，他不能這麼做。
正如他無法擺脫約束，帶斯內普去老主人所處的位置。
“你這個蠢貨！”斯內普氣得踹倒了一座書架，他發狠地揪出小精靈身上的茶巾，又無力地放下，“他可能已經把自己弄死了！”
“艾葉知道，艾葉知道……”家養小精靈嚎啕大哭，“但是艾葉不能，主人禁止艾葉帶西弗勒斯主人去見他……”
“你——”斯內普吼了一半突然停下，“等等，你老主人的原話是什麼來著？”
“‘禁止艾葉帶任何人來這裡’，”艾葉哭哭啼啼地複述了一遍，“埃默裡主人禁制艾葉……帶西弗勒斯主人去他和希爾小主人在的地方……”
“‘禁止艾葉’……‘禁止帶來這裡’……‘任何人’……‘這裡’……‘禁止’……‘艾葉’……‘艾葉’！”
黑髮男人皺著眉毛把那句話翻來覆去地念了幾遍，盯著一團糟的小精靈若有所思：“我記得你認我為主人……這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可以決定，或者更改你的一些事？”
小精靈呆愣地點點頭，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那麼，如果我不喜歡你的名字——”
小精靈開始有點明白了，激動地從地上爬起來：“您是我的主人，您有權換一個！”
“原來的名字對你是否還有約束？”
“沒有，西弗勒斯主人！”
“很好。”斯內普拎起小精靈，“從現在開始，沒有‘艾葉’，你的名字就叫……”
“‘腮囊草’。”
“腮囊草在！”家養小精靈振臂高呼。
“好了，腮囊草，現在帶我去見我愚蠢的外公，還有我愚蠢的兒子——趕快！”
【……受夠了！！！】
馬爾福家的馬車即將到達目的地，盧修斯已經可以看見霍格沃茨大門邊的石獸。
閉目養神的黑魔王感應到一種奇異的力量，猛地睜開眼睛，吩咐道：“盧修斯。”
正在走神的鉑金男人嚇了一跳，匆匆應聲：“yes，lord？”
“我不去霍格沃茨了。”湯姆皺了皺眉毛。
他隱約聽一聲蛇佬腔的嘶吼，緊接著連血液都開始躁動。
腦子裡有個聲音叫囂著要他臣服。
可笑。
他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連黑魔王也敢捉弄。
盧修斯松了一口氣，以為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和鄧布利多是死對頭，正要讓馬兒掉頭，就聽黑髮男人接著說道：“你替我去見鄧布利多。”
鉑金男人愣住了。
黑魔王開始不耐煩：“你去告訴鄧布利多我的存在，預約談判……不，你替我談判。”
“談……什麼？”盧修斯顫巍巍地問道，“您有什麼要求？”
“和解，以及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位置。”
黑髮男人說著化作一團黑霧消失，留下下屬一個人在馬車裡目瞪口呆。
說好的“虛弱”呢！？
【……受夠了！！！】
“巧了，我也是……”
沙啞的女聲幾不可聞，不過就算聲音很大，也不會有人有幸聽到——聖芒戈五樓的七號病房，連巡查的治療師都不會光顧。
因而也就無人注意到“達米夫人”那輕輕扇動的眼睫，以及眼簾下微微敞露的翠綠。
“哈利？哈利！”棕發女巫擔憂地拉住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去的男孩，“你沒事吧？”
“梅林，難道是你的傷疤……”羅恩見狀趕緊放下手裡的食物，把好哥們從地上拖起來，“我以為它已經消失了！”
哈利掙扎著爬起來，心情糟糕地發現小半個禮堂的人都在盯著他看。
“我沒事，不是那個……”他懊惱地低著頭，試圖迴避那些刺探的眼神，“它的確沒了。”
“我只是……胸口有點悶。”
“也許你該去龐弗雷夫人那裡看看。”赫敏皺了皺眉毛，沒有追問。
哈利應付地點了點頭，表示他有時間就去。
等朋友們收回注意力後，他下意識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感覺有什麼聯絡被切斷了一樣，空落落的。
最終，他把這歸結於希爾凡·斯內普的缺席。
梅林，他只是想趁他過生日跟他道個歉和解，無奈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對方的影子，反而被馬爾福撞見幾次，狠狠奚落了一通不說，還死活不肯告訴他朋友的去向。
天了，希爾凡不是沒有魔法嗎，他到底跑去哪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