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衝了出來。
她一身紅衣, 容顏嬌媚, 烏髮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披在身後。素白小手提著大紅裙子,飛快跑來, 猶如一隻翩飛的蝴蝶。
“張無忌!是你說誰叫醒你,你就娶誰!不是我逼你的!你怎能出爾反爾!”趙敏飛快跑過來, 明亮的眼睛裡帶著水光,氣憤地看向張無忌。
在她身後, 跟著王保保, 他拉住她勸道:“敏敏,我們走吧。”
“憑什麼?是他們欺負人,憑什麼要我走?”趙敏甩開他, 憤怒的眼神又轉向我, 帶著濃濃的憎恨,像要把我千刀萬剮, “周芷若, 你壞人姻緣,不得好死!”
我微微挑眉。
這話說的,好似破壞她的婚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似的。
但如果是我和張無忌成親,我就不信她會無動於衷?
原著裡可是有這麼一段, 她拿了謝遜的下落威脅張無忌,不許他和周芷若拜堂。
到了她自己身上,倒成十惡不赦了?
“對不起, 敏敏。”張無忌依然抱著我,他很抱歉地看向趙敏,誠懇地道:“她說賠我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而我很想要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我從小就夢想自己有一個天下第一的漂亮媳婦。所以……對不起!”
他的口吻實在太誠懇了。
認錯道歉的態度,簡直教科書級別的,讓人無法怪責。
趙敏聽得目瞪口呆。
她看著張無忌,漸漸臉色蒼白,嘴唇發抖。
“原來,你從始至終,心裡只有她一個人。”趙敏看著他,表情似哭似笑,“我不過是你引誘她來的藉口。你從來不曾失憶,你只是為了騙我上當,幫你把周芷若引過來。”
她說到這裡,眼眶裡湧動著亮晶晶的東西,她倔強地忍著淚,不肯哭出來:“張無忌,你真是個狠心的混蛋,我怎麼就……怎麼就對你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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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忍著不要哭,但到底忍不住,兩行淚珠順著臉龐落下:“張無忌,我恨你!”
她嗚嗚地哭道:“我恨你!你別以為就這麼算了!你們欺負了我,別想就這麼算了!等我和哥哥回去,立刻調兵攻上武當山!”
說到這裡,她的淚水止住了,她神色冰冷:“你們不會好過的!”
她的目光如冰刀子一樣,刮過我和張無忌的臉龐。
說罷,她掉頭就走。
王保保跟在她身後,深深看了我一眼,大步追上。
“我的新娘子跑了。”張無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緊緊盯住我,好似怕我出爾反爾一樣,“你說的,賠我一個天下第一漂亮的媳婦。”
我笑了笑:“我倒是有個人選。但是成親的衣裳,那人可忘了帶來。”
“人來了就好。”他卻低低笑了,執起我的手,往回走。
大堂裡,許多賓客都出來了,包括張三丰和謝遜。
他們兩個站在一處,張三丰時不時對謝遜解說幾句,就見謝遜不時點頭。
“芷若!”這時,貝貝擠開人群朝我快步走過來,她走得太快,那高挺的肚子顫巍巍的,嚇得宋青書在一旁都白了臉,不時叫她慢些。
“知道了。”她不以為意,手裡託著一隻盒子,朝我走過來,眉眼間滿是亮晶晶的笑意:“芷若,給你。”
“什麼?”我好奇接過,開啟一看,不禁怔住了。
紅豔豔的布料,綴著金絲銀線,繡著金鳳成祥,流光溢彩。
是一件新娘服。
“芷若。”貝貝站在我身前,輕聲說道,“穿上它,你一定會幸福的。”
我心中一動,猛地抬起頭來,看向貝貝。
她笑靨如花,兩粒笑窩點綴在她紅潤的頰側,說不出的嬌豔可愛。
“是你……做的?”我緊緊抓著盒子,只覺得心中翻湧,咕嚕咕嚕往外冒著什麼。
貝貝笑得又甜又美:“是呀。我雖只有一隻手,但我仍能為芷若縫衣裳。”
她說著,衝我揮了揮她僅有的那隻手。
“你什麼時候開始縫的?”我怔怔地看著她,心裡發酸。
縫一件嫁衣,可跟補一件衣裳、做一雙襪子不一樣。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她懷著孕,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貝貝卻不答,她往後看了一眼,說道:“你快穿上吧。吉時未過,正好趕得上拜堂。”
本來給張無忌和趙敏的婚禮,此時成全了我。
不,其實這本來就是張無忌準備和我的婚禮。我認得出來,有許多熟悉的風格和擺設。
當初宋青書和貝貝成親,張無忌異常熱情,四下幫忙,他那時就學了許多成親的事項。
這場婚禮,就是他策劃的。
他一早就在準備了,只等今日和我拜堂。
“好。”我抱著盒子,看著貝貝,“我一定會幸福的。”
我的貝貝,嫁給宋青書後,還記得我。
我的貝貝,用她僅有的那隻手,為我繡了一件舉世無雙的漂亮喜服。
我怎能不幸福?
我穿著這件喜服,與張無忌拜了堂。
張三丰很高興,他對賓客說:“這才是我們定下的新婦。之前那個,是個誤會。”
他都這樣說了,賓客們便沒有二話,都稱讚我們是一對璧人。
謝遜最高興,他抓著一隻碩大的酒壇子,不停往口中倒酒:“好,好,我的無忌孩兒,我的兒媳婦,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快,這就去洞房,給我生一堆孫子孫女出來!”
眾人大笑。
拜天地的時候,我的膝蓋微微發抖。
張無忌似乎感受到我的緊張,他按住了我的手背。
微涼的手心,覆蓋著我的手背,分明沒有太重的力道,卻令我心中安定下來。
我們在大笑聲與祝福聲中,進入了喜房。
“你覺得我現在洞不了房?”他褪下喜服,把我推倒在床上。
我盯著他如兩排肋骨般的身體,有一點心疼,仰頭看他:“那你行嗎?”
他烏沉的眼睛盯著我,有一點惱怒。
“我不行。”他低下頭,抓住我的手,讓我去碰小張同學,“但是他行。”
我順勢捏了捏,果然便見小張同學吹了氣一樣,很快長大了。
他被我捏得渾身一抖。
下一刻,整個人往後一倒,仰面而躺:“來吧!”
我“撲哧”一笑,爬到他身上:“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姿勢?”
我發現他在下面的時候,總是更盪漾一些。
他半睜開眼:“你來不來?”
“我若不來呢?”
“那我就來了。”
他說著,就要翻身。
我按著他的肩頭,不讓他起來。
“張無忌,我之前答應過你,等你醒來,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我一手按著他的肩頭,一手撫他的額頭,“你不問我了?”
他默了片刻,圈住我的腰,將我往上提:“芷若,我沒什麼想知道的,因為你什麼都沒有。”
我有點訝異。
他讓我趴在他胸膛上,兩隻手捧住我的臉,捱得我極近:“芷若,你是一張白紙,你身上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是單純的,善良的,漂亮的,快樂的。以後,也會如此。而我是你的男人,我為你扛著天,抵著地。你只要在我身邊快活地笑。”
他不問我。
不僅不問我,他還給我做催眠,讓我忘掉過去。
“不要哭。”他用拇指揩了揩我的眼角,“芷若,我們都有些不願回首的過去。但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回想。忘記它們,往前看,芷若。”
他在我眼睛上親吻了一下:“往前看。”
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
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了我的喜服,並覆了上來。
一整個晚上,他捧著我親吻,一遍遍低聲在我耳邊說:“忘記吧,芷若。”
漸漸的,我彷彿真的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許是重傷初愈,他行動起來極是溫柔緩慢,一點都不莽撞,極盡溫柔體貼。
我在他身下,軟成了一團棉花,說不盡的享受。
直到累極,睡去。
睡前,我眼簾映入了一片片的大紅色。
以至於我做了同樣的夢。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夢裡面,一片喜慶的大紅色,是我和那個男人的新婚之夜。
我最終和他結婚了。
他想娶一個天然漂亮的、有錢有勢的姑娘,他差一點就成功了。
他那時已經和一個姑娘談婚論嫁了。
那是一個很單純的姑娘,不知他俊美皮相下面的骯髒和齷齪,非常歡喜地準備婚禮。
他也很高興,說他未來岳父要給他找什麼關係,送他什麼前程,當著我的面。
他太高興了,一點都不知道遮掩,也不在乎我的心情。
我從他口中套出他未來岳父的資訊,然後做了他未來岳父的情婦。
然後我一點一點把他的事情透了出去。
位高權重的人,總是很疑心,容不得別人半點的欺瞞。很快,他暴露了。
他下場很慘。他有緣無分的岳父大人很寵女兒,恨極了他。
他身敗名裂,混不下去,逃到了其他城市。
我跟著他一起。因為,我還愛他。
我們結婚了。我很用心地準備婚禮,把婚房佈置得漂亮又溫馨。
但他在那個漂亮又溫馨的地方,虐待了我。
我遍體鱗傷,痛得大叫,他卻紅著眼睛,用鞭子狠狠抽我:“賤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被他抽得幾次昏過去。
他赤著身子坐在床上,喝了很多酒,喝完就摔酒瓶,還用玻璃碎片割我。
鬧夠了,他才睡了過去。
我等他睡著後,艱難地用玻璃碎片割開了綁著我雙手的領帶。
我木然地坐在床邊,看著這個睡著後安靜英俊的男人,看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我拿起手機,自拍。
自拍完,我又拍他。
然後我開啟電腦,將充斥著暴力和血腥的新房,發到了各大論壇上。
標題叫做【什麼叫愛情?愛情就是他使我遍體鱗傷,我卻捨不得傷他一分一毫】。
他身上一點兒傷也沒有。
我卻是遍體鱗傷。
他睡著了,而他遍體鱗傷的妻子,卻捨不得報復他哪怕一點點。
有照片為證,所有人都信了。
那個帖子轟動了。很快有人查到了我們,以婚內家暴、故意傷害罪,逮捕了他。
他們將我送到了一個安全又平靜的地方,安排了心理醫生給我,給我講道理,告訴我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傷害我的身體。
我表現得不錯,很快他們放了我,高興地送我離開。
我離開了那座城市。離開之前,我又上了次論壇,我發現那個帖子的點擊率很高,甚至上新聞了。而我的丈夫,出名了。除非他像我一樣整容,不然他在圈內混不下去了。
我發帖感謝了所有幫助我的人,就銷聲匿跡了。
我去了另一個城市,開啟了另一段生活。
夢到這裡,我喘著粗氣,驚醒過來。
張無忌真的很厲害。他的催眠和暗示,成功讓我接受了這段不堪的過去,敢於直面它。
我從來不敢夢到這一段,但在他身邊,我敢了。
但我又覺得悲哀。因為,這並不是我的過去中最慘烈的一段。
我離開那座城市後,又遇到了一個男人。
那才是我真正的噩夢。
我甚至不敢夢到和他的相遇,不敢去回憶他的臉,就驚醒了過來。
黑暗中,我喘著粗氣,把張無忌驚醒了。
“芷若,你怎麼了?”他把我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撫摸我的頭髮,不停輕吻我,安撫我。
我在他懷裡微微顫抖,抓著他的手臂:“張無忌,我夢到你把我碎屍萬段。”
他笑了,在我臉上掐了一下:“你怎麼得罪我了?”
我偎在他懷裡,不說話。
他便笑起來:“我頂多把你製成蠟像人。我可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我聽罷,不由得也笑了。
僵硬的四肢漸漸回暖。
是了,他雖然常常兇我、嚇我,但他不曾傷害我。
他一根汗毛都沒有傷過我。
他自己倒是受了幾回傷。
他和那個男人不一樣。
他不會把我碎屍萬段的。
“居然還有精力做夢,看來你還不累!”他把我壓倒,重重地吻我。
纏綿到天明。
第一縷曦光從窗子裡打進來,將他的臉頰照亮。我看到他漆黑的眼睛裡,閃動著燦爛的光點。
“張無忌。”我捧住他的臉,喃喃著吻了上去,“你是我的光。”
他陪我走了開頭,我自己會走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