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扮我爹, 接見了無雙城的城主, 獨孤一方。
見到獨孤一方時,我發現他長得也不高,目測跟我爹差不多的樣子。
我捋了捋頭天晚上剛洗好晾乾並打了保養油的如絲般順滑的假鬍子, 心裡有點想法。
我爹是一方霸主,個頭不高。
聶風的爹活著時也是一方霸主, 透過聶風的身高推斷,他的個頭也不高。
獨孤一方是一方霸主, 個頭還是不高。
所以……斷浪真的是稀有品種啊!
他爹號稱南麟劍首, 活著的時候是鼎鼎大名的一方霸主,比我爹出道還早透過斷浪的身高推斷,他一定很高!
所以斷家的基因是真好啊!
就算斷浪的爹並不高, 那麼斷浪努力打破基因的限制, 長得這麼高挑挺拔,也很厲害了!
“獨孤城主, 別來可好。”我學著我爹說話的口吻, 對獨孤一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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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一方留著一圈絡腮鬍子,梢頭卷得高高的,很有意思。他仰頭笑了兩聲,說道:“託雄幫主的福。”然後他扯了扯旁邊一個面相白淨,有點虛胖的青年。
青年立刻抱拳道:“晚輩獨孤鳴, 參見雄幫主。”
“賢侄不必多禮。”我對他微微一笑。
他們父子倆都叫我“雄幫主”,難道我爹果然姓雄?我全名叫雄幽若?
我心中想著,面上卻不顯, 得體地笑著,邀請獨孤一方和獨孤鳴進天下會的地盤。
路上,我把我爹教給我的試探說了出來:“願與獨孤城主共治江山。”
無雙城是個大勢力,很難啃。即便我爹這樣的霸主,也不想跟無雙城幹起來。
或者說,近期內幹起來。
獨孤一方聽後,笑了起來,他說道:“老夫向來獨來獨往慣了,恐怕與雄幫主是車不同軌,曲不同調啊!”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我就有點擔憂。
看來這一場仗在所難免。
交談的過程中,我又藉機試探了一兩回。
獨孤一方每次都拒絕了而且是很明白、很清楚的拒絕,叫人不可能誤會他的意思。
這卷鬍子老兒!
我爹要與他共治江山,他還擺譜!
不知好歹!
我爹意圖在有生之年一統武林,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他的腳步。用八個字可以總結他的想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有的武林幫派,都逃不過“歸順”或“滅門”的下場。
無雙城雖然難啃,我爹也是要啃的。
這樣一想,又沒什麼好生氣的了。
早晚都要打起來的。他現在拒絕了,更是給了我爹一個好理由他若是接受了,反倒叫我爹難辦,以後還要想辦法栽贓他,才能幹掉他。
我笑著邀請獨孤一方和他兒子喝酒。
我爹有一點窖藏的美酒,平時捨不得拿出來,更不會給我喝。趁此機會,我讓文丑醜去拿酒。
文丑醜拒絕不得,就出去吩咐了。
過了一會兒,斷浪端著酒來了。
“咦?我觀這位小兄弟的武功不錯,怎麼竟然穿著雜役的衣服?”獨孤一方詫異地道。
我抬頭看了斷浪一眼。
他漂亮的大眼睛裡閃過一點思索,很快對獨孤一方說道:“回獨孤城主,我叫斷浪,是南麟劍首斷帥的兒子,現在天下會當雜役。”
獨孤一方摸了摸他卷起來的鬍子,意味深長地道:“天下會真是人才濟濟啊!就連南麟劍首的兒子,都只能當一個雜役!”
與此同時,他兒子獨孤鳴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斷浪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從我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顫抖的眼瞼,以及抿起的嘴唇。
“我們天下會是不會埋沒人才的。”我輕笑一聲,自己斟了杯酒,“每個人都會有適合自己的位置。只不過,在那個位置出現之前……”
說到這裡,我看了一眼斷浪。
他的眼睛在閃閃發亮。
真是個天真的人,我心想。上位者的一兩句誘哄,就能叫他相信以至心動。
不過,這也是我欣賞他的原因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日日做著雜役,還不放棄夢想,十年如一日,勤練武功。
他外表是一個雜役弟子,可他的內心仍然是驕傲的斷帥之子。
若不是有這份天真,相信天下會不會埋沒人才的天真,相信只要有實力就能出頭的天真,他早就成為一個從裡到外都是雜役弟子的雜役弟子。
我敢說,換成我爹的三個徒弟,秦霜、步驚雲、聶風,未必會做得比他好。
“斷浪,下去吧。”我對斷浪偏了偏頭。
“是,幫主。”斷浪畢恭畢敬地退下了。
獨孤一方和獨孤鳴都沒有喝酒,而是推辭說旅途勞累,要下去休息。
我便笑著吩咐道:“來人,帶獨孤城主和少城主去休息。”
送走了人,我也站起來,把酒罈攏進懷裡,抬腳往外走。
“幫主,我幫您拿著吧?”文丑醜邁著小碎步,在我身後跑著。
我就把酒罈遞給了他:“拿、好、了。”
“是,幫主。”文丑醜苦哈哈地道。
他大概本來想幫我把酒收起來,免得我喝酒誤事。
我心裡暗笑,吩咐他道:“把這邊的情況,傳去湖心小築。”
然後拿回酒罈,進屋關了門。
我把酒罈放在桌上,揭開蓋子,聞著濃郁的酒香氣。
真想喝。
可是不能喝。
獨孤一方還在天下會,我要保持警惕,不能出岔子。尤其,不能叫人發現我不是雄霸。
我嘆了口氣,把蓋子蓋了回去,然後把酒罈收到了架子上。
半夜時分,文丑醜敲門:“幫主,您睡了嗎?”
“進來。”我從床上坐起,打了個哈欠,下床穿鞋,走到桌邊坐下。
文丑醜進來後,驚訝地道:“大小姐,您怎麼還穿著這身行頭?哎喲,這麼沉,怎麼睡得舒服?還是說……大小姐,您根本就沒睡?”
“別捧了。”我打了個哈欠,“說吧,什麼事?”
文丑醜連忙道:“是這樣,獨孤一方和獨孤鳴,剛才出城去了!”
“就他們兩個?”我問道。
“是,就他們兩個,沒帶下屬。”文丑醜說道。
我覺得有趣,便笑了一聲:“這兩個人,膽小如鼠。白天拒絕我的時候,多麼有底氣啊?還以為是個英雄,原來是個慫包。”
“天底下像幫主這樣的真英雄、真霸主,可難尋嘍!”文丑醜誇張地道。
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文丑醜雖然聽話,又忠心耿耿,可是太愛拍馬屁了。眼下是因為面對我,所以他收斂了很多,不像在我爹跟前那樣,噼裡啪啦就捧一堆。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太適應難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還有別的事嗎?”我又問道。
文丑醜立刻說道:“還有一件事。獨孤一方走之前,見了斷浪,並且聊了很久!”
“哦?”我挑了挑眉頭。
文丑醜又說道:“他會不會是想背叛幫主啊?叫我說,斷浪這小子,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偏偏棄之又可惜,如今被獨孤一方勸說了一頓,該不會……”
“不足為懼。”我說道。
如果他不跟獨孤一方走,以後會是我要擔心的物件。
如果他跟獨孤一方走了,我反而可以放心。
“啊?可是他在咱們天下會做了十年雜役,上上下下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旦他背叛了天下會,把天下會的事情說給獨孤一方,可就不妙了呀!”文丑醜著急地道。
我打了個哈欠,安撫他道:“就算把天下會的弟子都送到無雙城的門口,叫獨孤一方去砍,他也得砍個一年半載的。不過就是一個斷浪,有什麼好怕的?”
斷浪在天下會是一介雜役。獨孤一方如果招攬他,也不過是給他麾下良將的身份。日後就算成長起來,也不過是秦霜、步驚雲、聶風之流,很不必擔心。
倒是他如果沒有被獨孤一方招攬,以我打算給他的東西,日後反水起來,才真是棘手。
“弟子斷浪求見。”天才剛亮,我剛起床,就聽到外面傳來斷浪的聲音。
我有點好奇,穿戴打扮好之後,就叫他進來。
“何事?”我問道。
斷浪立刻回稟起來:“昨天晚上,獨孤城主趁夜出城,臨走之前找了弟子談話。”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繼續說。”我示意道。
他便又說道:“他想引弟子跟他去無雙城,並許以前程和重諾,但弟子一心崇拜幫主,對天下會忠心耿耿,便斷然拒絕了他。”
“嗯,你做的不錯。”我笑著點點頭,目光落在他的肩頭上,那裡有明顯的露水痕跡,便問他道:“你在門口等了多久?”
他躬身,神態更為恭謹:“自獨孤城主走後,弟子便候在門外。”
這便是在門外守了半夜,等我起床後才求見的了。
“你很忠心。”我對他微微點頭,“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的。”
斷浪的面上有點猶豫,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便對他道:“上前來。”
他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幾步,在我身前丈遠處停下,不敢再往前。
“斷浪,你與聶風一同進天下會,我卻只收聶風做徒弟,沒有收你,你是不是一直耿耿於懷?”我問他道。
斷浪渾身一震,忙抬起頭道:“沒有!弟子不敢!”
“你不必急著否認。”我微微笑道,儘量把神態放平緩,卻又足夠威懾他,“我是故意不收你的。你可明白原因?”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神有些猶豫,有些掙扎,最後搖搖頭:“弟子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