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時光, 對於人類來說, 可能漫長得近乎與永恆等同, 可對刀劍而言,不過是閉目間的彈指一瞬。
秋風自本丸的中庭淅淅颯颯地響動著,庭院前栽種的紫苑與堆心菊開得正好,迎著風散發出水靈靈的清香, 在走廊間悠悠晃晃地盪漾著。
現在正是午後的休憩時間,那些活蹦亂跳的短刀鬧騰了一上午, 現在都去打盹去了, 而鶴丸與歌仙他們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總之,一向吵吵鬧鬧的本丸如今安靜得出奇。
大和守安定正在房間內專注地擦拭著自己的刀刃,忽然聽見旁邊黑髮束辮的加州清光喊道, “安定,你看!”
加州清光衝著他晃了晃手背, 視線裡的手指修長而白皙,頂端的指甲修剪得特別好看,乾乾淨淨,圓潤整齊, 剛剛塗上的指甲油如紅寶石般鮮豔。
那顏色,與清光瞳孔的顏色一模一樣,美得動人心魄。
“怎麼樣?”
“很可愛啊!”大和守安定微微側頭露出微笑。
“什麼啊……”得到這樣的評語之後,加州清光蹙起了眉頭,“就這麼簡單嗎?不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嘛?”
“呃……”面對那雙嫣紅色眼瞳裡滿溢著的期待, 大和守安定一時詞窮了起來。
清光有時候還真是麻煩吶。
“你看看,指甲油的顏色,和之前相比的話……”加州清光循循善誘著,想讓他說出那個答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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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大和守安定抿著嘴,睜大湛藍的眼睛仔細端詳著,然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說道,“顏色,顏色不一樣了!”
之前是那種純正而明亮的蔻紅色,現在則變成了鳳仙花一樣的緋紅。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那麼的好看呢。
“對,沒錯!”加州清光開朗地笑著,他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滿意地說著,“這樣的話,主上也應該會多多使用我吧。”
身為初始刀的他,擁有著本丸內最多的出戰次數,這一點在帶給他榮譽的同時,也使他倍感壓力。
“清光還真是努力啊……”大和守安定感慨著。
不論練刀也好,還是其他方面也罷,都是他應當學習的榜樣啊。
“怎麼樣,安定要不要也來試試?”加州清光拿出了一瓶靛藍色的指甲油,“我之前就在想,這種顏色說不定會很適合你。”
“不,不用了……”
他收回之前的話,這一方面他暫時還不想學。
“試試嘛!”
“我覺得現在就很好啦——你別過來!”
在兩人繞著木桌你追我趕,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的時候,穿著運動裝的長谷部壓切突然將木門推開,“加州,大和守,你們在嗎?”
“嗯?”
“快去鍛造室吧,那把刀來了。”
“那把刀?”大和守安定疑惑地重複了一遍,而加州清光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出了他們所居住的和室,沿著木質的走廊地板往裡走,然後向左拐彎,再往前走幾步,盡頭處是一扇棕色的推拉門。
這裡就是鍛造室,為了對抗幹擾歷史的歷史修正主義者,而將作為刀劍的付喪神召喚於此的地方。
新來的刀劍,會是誰呢?
加州清光握緊了深紅色的刀鞘。
“哈哈哈哈——”
還未見其人,先在屋外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跟隨在長谷部的身後走了進去,往日空空蕩蕩的鍛造室內,現在變得擠擠攘攘。
“好多人啊……”大和守安定踮起腳尖,試圖跨越石切丸高大的背影,看到被人們圍在中央的那人的模樣,可終究是徒勞無功。
而加州清光的目光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了刀架上靜靜陳列著的一把太刀。
“這是……”
刀身的弧度流暢自然,歷經歲月的打磨而愈發光亮,最引人矚目的,當屬沿著刀紋排列的半月形花紋,即使是在如此的暗室之中,從門口透進來的些許微光也令它泛著清冽的寒光,就像新月墜於刀刃一般。
不像是人間的兵器,倒像是月星上的神明手持的神器。
加州清光的眼睛微微收斂,在場的刀劍恐怕沒有人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跨越歷史的洪流,被譽為天下五劍中最美之劍,名刀中的名刀——
“三日月宗近,鍛造自平安時代,因打除刀紋較多之故,呼為三日月,哈哈哈,往後請多多指教。”
舒緩明朗的聲音響起,在此秋和景明之際,這一來自平安時期的名貴刀劍,秉持著平安貴族特有的風雅氣度,笑吟吟著自我介紹道。
前面的人群稍稍錯開了一些,大和守安定與加州清光終於見到了身處人群中心的三日月宗近。在此之前,他們或許都不明白用霞姿月韻、清風霽月這樣的詞來形容的人該是如何的模樣,但從這一刻開始,這些問題的答案同時揭曉。
紺藍色的狩衣似水般流淌,不帶走一片雲彩,鎏金色的流蘇與發繩更顯出身上的繁複精緻,而在墨藍色的眼眸中,那極細的金色月牙溢滿了光輝,就像是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冉冉升起的一彎明月。
而他踏月而來。
“怪不得主上總是說,三日月大人快點來吧……”
“不愧是天下五劍,果然名不虛傳呢……”
“主上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本丸內又添了如此強大的新刀,身旁的刀劍都這樣歡欣地議論著,大和守安定面帶微笑地聽著,卻發現身旁的同伴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怎麼了,清光?”
“沒事……”加州清光看著身邊笑意盈盈的刀劍們,嘆了一口氣。
大家還真是單純啊。
如果三日月來了的話,主上的注意力毫無疑問就會轉移到他身上,而像他們這樣的刀劍,就會慢慢被遺忘。
恐怕,接下來就會讓三日月去積累戰鬥經驗,儘快成為本丸內的中心人物吧。
彷彿是要印證他的想法一樣,金髮的獅子王拿著信箋一路小跑過來:“主上的出陣命令下來了!”
“出陣?現在?”鶴丸國永不解地眨了眨眼。
“誒……主上的命令總是這樣突然啊。”
“那我開始宣佈咯~”獅子王從信箋中取出了絹紙,“隊長是……”
他將紙張拿得更近了一些,擦了擦眼睛,彷彿是在懷疑自己看錯了一樣。
“太刀……三日月宗近?”連獅子王的聲音都透露出一絲難以置信,剩下的刀劍也難免會議論紛紛了。
“剛來就被任命為隊長嗎?”
“主上她是怎麼想的……”
“我還沒帶三日月在本丸裡好好轉轉呢。”
加州清光的眼眸則變得黯淡了幾分,果然,事情的發展就如同他所想象的一樣。
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這樣的事情雖說是再正常不過,但當自己親身經歷時,卻難免還是會難過。
他偏頭看了一眼,處於風暴中心的三日月宗近,只是如之前一樣淡然地笑著。
“除此之外還有打刀,加州清光。”
“啊?”加州清光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有我?”
心裡忽然又升起了希冀,看來主上,並不是如此薄情之人啊。
“以及短刀,五虎退。”
正當人們等著獅子王宣佈更多的名字時,他卻這樣說道,“出陣人員宣佈完畢!”
“什麼?這就完了?”
只有三人的出陣啊……加州清光隱隱猜到些什麼。
“接下來……出陣的目標是,1868年,宇都宮城,嗯,就是這樣了。”獅子王合上了信箋。
宇都宮城之戰,是戊辰戰爭中的重要一環,對於這段歷史,身為沖田總司佩刀的加州清光分外熟悉。
在這場耗時僅一年半的戰爭中,新撰組敗了,德川慶喜敗了,而且敗得一塌糊塗,徹徹底底結束了舊日幕府的統治。至於關東地區的宇都宮城,則是倒幕派的根據地,幕府軍用一天的時間攻破了這座城池,然後又被倒幕派以半天的時間奪回,雙方付出的則是鮮血與炮火的代價——關東七大名城之一,就此毀於一旦。
至於那裡的時間溯行軍,似乎是想擊敗倒幕派的援軍以此來改變歷史。不過,由於這段歷史已經被修復過多次的緣故,存在於間隙的時間裂縫已經變得極其狹隘,因此,能突入到這個戰場的時間溯行軍,實力並不強悍。
“是宇都宮城啊,這次會很輕鬆吧。”大和守安定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但得來的只是無神的回應。
“啊,是吧……”
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不久之後,自己在本丸裡的地位就會被三日月所取代吧……
念及此處,加州清光勉強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換上漆黑如墨的戰鬥服之後,三人在金色時鐘面前集合,而大和守安定與長谷部壓切則在一旁送別。
“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就問加州吧,他會為你一一解答的。”長谷部壓切按照主上的吩咐,將金色的刀裝與護身符都放在了三日月宗近的手上。
“加州,就請多多照顧了。”
“哦。”加州清光淡漠地回答道。
即使是如此冷淡的回應,三日月宗近也絲毫沒有動怒,而是揚起了淺淺的笑意。
時鐘運轉,時間回溯。
“好了,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0關於國漫的問題,一直想說卻忘了說了,事實上,靈劍山、狐妖、凹凸這些我也很喜歡,但是因為版權,晉江是不允許寫的……
所以抱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