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丁修居然說這種話，一直陰沉的臉的侯恂剛想開口呵斥，結果就看到丁修居然真的拔刀衝了上去。
左良玉打死也沒有想到，丁修居然會真的這麼莽，在他的中軍大營之內，居然敢對他拔刀相向。
而他因為這段時日沒有戰事，身上雖然沒有甲胃，但卻隨身帶著兵刃，因此也並沒有太過擔憂。
身為平賊將軍，他的勇武自然不用多說，豈能怕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錦衣衛。
因為有充足的自信，再加上因為丁修身份特殊，左良玉不想把事情鬧大。
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喊人，而是拔刀迎了上去。
敢跟他動刀，簡直不知道死活。
只是剛一交手，左良玉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丁修的刀勢大力沉，而且刀刀都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堅決，這分明就是軍中的路數。
如果是在馬上，他還能跟丁修周旋一二，可如今步戰，他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兩人交手不出十招，他的刀就被丁修給直接擊落在地，然後丁修的苗刀，就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被制住的左良玉心中充滿了驚怒，同時還有濃濃的不解。
他們交手這麼大的動靜，為何守在賬外的親兵，沒有一個人過來檢視情況？
“是不是好奇你的親兵為什麼沒來？”
丁修看出了左良玉的疑惑，輕笑了一聲，雖然沒有解釋，但只是這一句話，瞬間就讓左良玉明白丁修是有備而來。
外面的親兵，肯定被丁修帶來的人給制住了。
“你想做什麼？”
雖然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但左良玉卻並沒有太多驚慌，他沉聲說道：“這裡是本將軍的行營，想要這麼把本將軍帶出去，你簡直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我是朝廷欽命的平賊將軍，你莫非還敢殺我不成？”
“呵~”
丁修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聲，然後開口說道：“卑職不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但手中這把刀，已經沾了不下於幾十位朝廷命官的血。”
“這次為了對付你，卑職特意將它帶了過來，剛才若不是念在你沒有直接喊人，此刻這刀就不是架在你的脖子上，而是會直接砍下你的腦袋。”
平賊將軍算個屁，他殺了這麼多朝廷大員，多左良玉一個不多，少左良玉一個不少。
至於左良玉的大軍，本就對左良玉不放心的老朱，怎麼可能會什麼安排都不做。
如果軍中的將領，在老朱的安排的，足有三成願意聽從朝廷的調遣。
若是他剛才直接殺了左良玉，有左良玉的死忠在，他自己肯定會難逃一死，但左良玉這支大軍，卻會落入朝廷的掌控之中。
不過左良玉掌控軍隊這麼多年，他若身死，他麾下的親兵必然會譁變，到時候發生內訌之後，這支軍隊還能留存多少實力就很難說了。
所以，老朱給他的密旨是不到萬不得已，儘量不要直接斬殺左良玉，而若是左良玉心存反心，那就不必猶豫，直接就地斬殺。
也正是因為如此，丁修才會說，如果左良玉剛才喊人，那他就會直接砍死他。
“幾十位朝廷命官？”
侯恂聽到這話，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丁修，開口說道：“你是皇宮之內，斬殺了幾十個官員的那個小百戶？”
京城之內，有官員逼宮想要鋤奸，結果卻險些被兩名小小的錦衣衛百戶給殺乾淨這事，侯恂雖然遠離京城，但也略知一二。
只是這事明顯是老朱在背後指使，所以侯恂雖然知道這事是兩個百戶做的，但卻並沒有在意這兩個百戶的名字。
此時聽丁修這麼一說，他瞬間就想了起來。
“你不要亂來！”
知道眼前這位就是皇宮之內殺人的那個錦衣衛百戶之後，原本並不是很擔心左良玉安危的侯恂瞬間就慌了。
這愣頭青，敢在皇宮裡直接砍殺大臣，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至於左良玉的命跟他自己的命，恐怕他根本就沒有放在他心上吧。
“左良玉乃是平賊將軍，也是圍困李自成最重要的力量，你若是殺了他，軍心必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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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了這支大軍，那李自成就再也沒人能夠遏制，你若是殺了左良玉，大明將亡於你之手！
！”
“亡就亡吧。”
對於侯恂聲色俱厲的指責，丁修沒有絲毫反應。
因為這事在皇宮裡，裴綸曾經用比較委婉的說法問過老朱，而老朱的回答也很簡單。
“陛下說了，若是大明需要靠一群只知道屠戮百姓的匪兵來維持的話，那這國還不如亡了。”
“所以，督師大人跟卑職說這話沒有，卑職現在就想問左將軍一句話。”
“卑職要的交代，您到底是能給，還是不能給。”
對於丁修他們在皇宮內直接誅殺大臣的事，左良玉顯然也是聽說過。
這裡是他的行營，大軍重重包圍，若是殺了他，沒人能走出去。
但凡是一個正常人此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會有絲毫屈服。
可問題是，這是一個敢在皇宮內殺人的愣種，明顯腦子有點不正常。
所以哪怕是平時跋扈慣了的左良玉，此時都有些不敢太硬氣，畢竟你跟個傻子嘴硬，他下一秒就可能直接弄死你。
雖然左良玉並不是很怕死，但就因為兩句想表現一下英雄氣概就被無端的砍了，他犯不上啊。
只是他畢竟驕橫慣了，想要讓他屈服，也是萬萬不能的，因此他呼吸雖然變得有些沉重，可依舊是一言不發。
看到這種局面，侯恂直接開口打破了僵局，“丁千戶，不是左良玉不想給你交代，而是這事並不好做。”
“馬士秀本就是被招安的流寇，如今大軍軍紀如此之差，跟他脫不了干係。”
“只是此人作為左良玉的副將，地位本就不一般，再加上他麾下還有一支從流寇時期就跟著他的士卒，所以想要動他必須從長計議。”
“畢竟軍中之事，並非是一個人就能說的算的，再加上如今糧餉不到位，所以軍紀的整頓，才會遲遲不見成效。”
丁修聽到侯恂直接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了馬士秀的身上，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聲。
左良玉的大軍軍紀如此之差，固然有馬士秀的原因，但作為主將的左良玉，絕對是罪魁禍首。
現在一句話就想推到馬士秀的身上，真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嗎？
不過丁修心中也清楚，要是真殺了左良玉，這支大軍就算能被朝廷掌控，也基本上廢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直接砍了左良玉這狗賊。
因此他沉聲說道：“糧餉之事，陛下已經給出了解決辦法。”
“卑職如今還是那句話，這馬士秀，將軍大人到底想如何處置？”
丁修說完這句話之後，眼底閃過一絲殺意，若是左良玉還給不了他正面回答的話，那就說明左良玉捨不得自己的軍隊有損失，根本就沒有整頓軍紀的意思。
若是這樣的話，那此人也沒必要留了。
左良玉雖然不知道丁修已經徹底起了殺意，但他也知道，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若是此事不能給出一個讓丁修滿意的答桉，那就算是他能從丁修手下逃過一劫，他也會跟朝廷徹底決裂。
因此他在心中權衡了利弊之後，緩緩的開口說道：“若是陛下能解決大軍糧餉的問題，有了充足的糧餉，就算殺了馬士秀，也不會鬧出太大的亂子。”
“若是這樣，我自然願意斬殺馬士秀，以正軍紀。”
“如此……最好。”
丁修看了一眼左良玉，然後緩緩收刀入鞘。
他倒不是因為這一句話就信了左良玉，而是相信自己手裡的刀。
如今外面的親兵早已被他帶來的錦衣衛給控制住，就算左良玉有什麼異動，他也有把握在軍中士卒趕來之前，將左良玉斃於刀下。
收刀入鞘的丁修，讓外面的幾個錦衣衛把左良玉的親兵押了進來，然後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那個錦衣衛就徑直走出了營帳。
過了大概盞茶時間之後，那名錦衣衛拿著一份密旨回來，交給丁修。
丁修看了一眼，確認是這一份無誤之後，便交給侯恂。
“這是陛下給督師的密旨，剛好督師在這，卑職也省的再去找督師了。”
其實原本在裴綸的算計中，侯恂就是很重要的一環。
之所以讓丁修一個人就帶幾個錦衣衛入營，也是因為他們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
若是那樣的話，等丁修直接斬了左良玉之後，有軍中的內應在，再加上侯恂總督的身份，最少能控制住軍中大部分的軍隊。
只是丁修沒想到，侯恂在入營之後，居然一直跟左良玉在一起。
這樣的話，一旦他殺了左良玉，到時候憤怒的士卒可能連侯恂都不放過，所以他在看到侯恂的時候才會有些意外。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哪怕侯恂在這，他動起手來也沒有絲毫顧忌。
不過還好，事情並沒有走到最壞的那一步，不管是左良玉心中還有大明，還是因為他心存顧忌，總之他並沒有明顯的反意，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只是侯恂在看到這份密詔之後，整個人瞬間就懵了。
“這什麼意思？”
原本侯恂跟老朱商量好的，現在國庫空虛，所以侯恂也不給朝廷要錢，只要把湖廣地區的賦稅交給他調配就行了。
結果這還沒到稅收的時候呢，老朱居然以湖廣地區屢遭戰亂之由，把湖廣的稅也給免了。
這不開玩笑呢，朝廷不給撥錢，原定的賦稅也沒了，就這還想讓左良玉整頓軍紀。
別說左良玉本就不是什麼忠臣良將，就算他是，這事他也幹不來。
因此侯恂瞬間就將奏摺收了起來，絲毫沒有左良玉知曉的意思。
“丁千戶不是說陛下會解決糧餉之事嗎？這……”
侯恂擔心左良玉知道會有別的什麼想法，因此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不過話雖然沒說完，但他的意思卻很明顯，這哪是解決糧餉，想逼反左良玉還差不多。
“這就是陛下給出的辦法。”
丁修並沒有在意侯恂語氣中的激憤，緩緩開口說道：“我想督師大人應該很清楚，孫督師是怎麼解決糧餉問題的吧？”
“孫傳庭？清查軍屯，查抄士紳？”
侯恂怔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陛下的意思是，也讓我們自行籌措？”
“督師大人誤會了。”
丁修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然後有些嘲諷的看了左良玉一眼，開口說道：“就憑左將軍的軍紀，若是給他自行籌措的糧草的機會，湖廣之地的百姓，焉有活路？”
“哼~”
左良玉聽到丁修的嘲諷，雖然有些不滿，但卻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畢竟他麾下的軍隊，軍紀確實不行。
而侯恂卻沒有管丁修的嘲諷，直接開口問道：“陛下究竟想讓我等如何做？還請丁千戶明示。”
既不發餉，又不給賦稅，還不讓自籌，他倒想知道，老朱究竟打算怎麼解決他們的賦稅問題。
“武昌楚王，佔地數十萬頃，富可敵國，督師可曾想過，讓楚王捐獻一些糧餉？”
“楚王？”
侯恂聽到這個名字直接就搖了搖頭。
大明的藩王，一個比一個摳門，再加上崇禎一直不敢對這些藩王如何，所以想要讓楚王捐餉，簡直如同白日做夢。
侯恂剛想開口拒絕，話到嘴邊突然怔了一下，丁修是錦衣衛，是皇帝派來的人，他為何會突然提起楚王？
侯恂想了一下這段時間朝堂的變故，突然臉色鉅變。
陛下在朝堂上殺了這麼多官員，抄了他們的家財，補足了國庫的空虛。
可大明論有錢，官員只能排第二，那些個藩王才是真正最有錢的存在。
所以，陛下這是把主意，打到這些藩王的頭上了？
想到這裡，侯恂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雖然陛下此舉，對於大明來說絕對有益無害，可問題是，如此心狠手辣，連宗族都能直接下殺手的皇帝，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呼……”
侯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面色凝重的看向丁修，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丁千戶，不必再繞圈子了。”
“打楚王的主意，你究竟想怎麼做？可有陛下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