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清楚老朱的態度,也清楚老朱的堅決,如果左良玉真的整頓不了軍紀的話,那老朱真有可能直接整頓左良玉。
哪怕會因此付出巨大的代價,此事也絕沒有緩和的餘地。
所以侯恂知道,他必須要按住左良玉,讓他老老實實的整頓軍紀。
不然的話,那侯恂就得像孫傳庭弄死賀人龍一樣,想辦法把左良玉整死了。
“兄長放心,我知道輕重。”
左良玉知道侯恂什麼意思,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這些年確實跋扈,甚至對於朝廷的調令都有些陰奉陽違,可他覺得,這事也不能都怪他。
這幾年來,朝廷派的都是什麼玩意,一個熊文燦吧,仗不怎麼會打,瞎指揮倒是挺在行,要不是他,張獻忠的腦袋早就被自己砍下來了。
還有一個楊嗣昌,自己拼死打了這麼多勝仗,結果他還想著讓賀人龍把自己頂下去,這種人憑什麼讓自己給他賣命。
當然了,關於他自己保存實力擁兵自重的事,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錯。
現在大明都這樣了,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手裡的兵了,明明沒什麼勝算,他憑什麼要把自己的家底全搭進去。
只是,他雖然有擁兵自重的心,但卻並沒有反叛大明的意思。
所以真要跟皇帝翻臉,他還是有所顧忌的,再加上侯恂本人都親自來督軍了,對於侯恂的意思,他還是不願意違逆的。
只是如今糧餉不到位,他也不好強行約束手下,因此有些左右為難。
“兄長,我已經儘量在約束了,可若是沒有軍餉,強行整頓的話,我擔心軍隊會譁變啊。”
對於侯恂,左良玉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索性直說了。
眼下這局面,不是他想整頓就能整頓的,到時候若是真出了譁變,到時候誰也控制不了這支軍隊,弄不好他們直接殺了自己投奔李自成都有可能。
侯恂聽到左良玉這麼說,眼神陰晴不定,他知道左良玉肯定沒跟他說實話。
左良玉此人是將才,侯恂很早就看出來了,以左良玉對軍隊的掌控,他要是真下了狠心想整頓軍紀,根本不可能做不到。
他如今之所以遲遲不做,還在這裡訴苦,無非是他不想下手,或者說他捨不得,他怕強行整頓,會殺太多將領,傷了他的元氣,影響他對軍隊的掌控。
想到這裡,侯恂的眼神有些陰翳,莫非真要走到最後一步嗎?
侯恂對於左良玉那是真的看重,如非萬不得已,他不想對左良玉下殺手。
可若是左良玉真起了擁兵自重的心理,哪怕自己再捨不得,也必須要對他下殺手了。
就在侯恂心中泛起絲絲殺機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通傳,說有位錦衣衛千戶求見。
“錦衣衛千戶?”
突如其來的插曲,打破了營帳中凝重的氣氛,侯恂和左良玉對視一眼,顯然都不清楚這錦衣衛千戶是什麼情況。
不過錦衣衛是天子親軍,雖然只是個千戶,也不是他們能怠慢的。
所以左良玉看了同樣對此事不知情的侯恂,對外面開口道:“把人請過來吧。”
在左良玉讓人進來之後,一個身穿黑色布衣,腰挎苗刀,左臉有一道刀疤的人邁步走了進來。
只是從這人的氣質來看,讓左良玉覺得這人不像什麼錦衣衛千戶,倒是像一個悍匪,或者說是軍伍出身的**。
來人目光先是在營帳內掃視了一圈,當看到侯恂的時候,他有些意外,不過倒也沒有太在意。
站定之後,他直接對兩人行了一禮,然後將自己的令牌遞了過去,“錦衣衛千戶丁修,見過候督師,見過左將軍。”
“哦,你認得本官?”
侯恂稍微有些詫異,不過倒也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直接開口問道:“不知丁千戶來此,有何公幹?”
“回稟督師,卑職奉陛下詔令,來看左將軍軍紀整頓的如何了。”
說到這裡,丁修挺直了腰桿,看向左良玉,開口問道:“左將軍,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不知整頓的可有成效了?”
聽到這話,左良玉心中微微一沉,除了有些擔心之外,他還有些想不通,皇帝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派錦衣衛問他這種事情,而且還只派了一個錦衣衛千戶過來。
左良玉雖然心中心念急轉,但他表面上卻沒有絲毫耽擱,語氣有些恭敬的說道:“勞煩丁千戶回稟陛下,就說臣的整頓已經初見成效了。”
“只是匪兵成性,想要完全整頓不易,還望陛下能多給臣一些時間。”
“初見成效。”
丁修有些不屑的搖搖頭,開口說道:“左將軍莫非是欺卑職初來乍到不瞭解情況嗎?”
“左將軍為了整頓軍機,確實制定了一些軍規,可左將軍真的有在執行嗎?”
“如果卑職的訊息沒錯的話,就在七日前,左將軍麾下的軍隊才剛剛劫掠了一個村莊,一村百姓有半數死於他們之手,而這支軍隊的為首者正是左將軍的副將馬士秀。”
“左將軍明知他們做了什麼,卻不聞不問。”
“這,就是左將軍所謂的初見成效嗎?”
聽到丁修的話,左良玉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冷冷的看著丁修,緩緩的開口說道:“丁千戶,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說本將軍的副將參與了劫掠,證據何在?如此汙衊朝廷命官,你可想過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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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衊?”
丁修輕輕的搖搖頭,道:“我錦衣衛從不做汙衊之事,卑職既然開口,那就是肯定有證據。”
“今日,卑職之所以沒有回京稟報,而是來找左將軍,就是想讓左將軍就此事給卑職個交代。”
“哈哈,交代。”
左良玉被丁修這質問的話語給氣笑了,“本將軍要是給不了你這個交代呢?”
單槍匹馬闖入他大營,要他給個交代,這絲毫沒有把他左良玉放在眼裡的意思。
真以為自己是錦衣衛就能百無禁忌了?
而丁修卻絲毫沒有覺得可笑,他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輕聲說道:“陛下有令,若是左將軍懼敵不前,治軍不嚴。”
“念在如今是用人之際,願意給左將軍一個機會。”
“可若是左將軍沒有整頓軍紀的意思,那便就地免職,押解回京,若是拒捕,格殺勿論!”
“哦?”
左良玉沒有絲毫懼意,他看著丁修按在刀柄的上的手,有些失笑的開口說道:“你還想抓我?在我的大營裡抓我?”
“只要本將軍喊一聲,隨時有無數侍衛立刻將你拿下,你居然還想抓我?”
左良玉雖然不想跟皇帝翻臉,可這並不代表什麼人都能在他面前放肆。
之前手持尚方寶劍的督師楊嗣昌九次給他下令他都置之不理,區區一個錦衣衛千戶又能算得了什麼。
真要逼急了他,他去投了李自成又能如何。
“那就看是你喊的快,還是我動手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