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雪山之上，恐怕是幾千年來最為熱鬧的喧囂響徹雲天。
喜氣洋洋的樂曲在山巒之間遊蕩，映襯著赤紅喜氣的裝扮，一派祥和。
因為林凡和趙夜清兩人身份的特殊性，很多約定俗成的習慣和安排都在林凡的要求下被撤除了。
不過與此同時，十三為了能夠使得這一場喜事不至於太過單薄，也相應地做出了一些安排，用來烘托氣氛。
至於林凡自己，今天他也不輕鬆。來參加他婚禮的基本上都是他的朋友。
趙夜清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所聯絡的人已經所剩無幾，而且全部都在山上。
雖說讓十三這個身份是林凡愛徒存在作為迎客的人員也不算是失禮，可是林凡還是決定他自己來。
太陽才剛剛從山巒的後面掙脫黑暗，於重巖疊嶂中刺出幾道金光，一座慢悠悠的轎子就已經在刺月閣的山路上穩穩地邁步了。
仔細看去，車廂上刻著的精美紋路他還是正眼熟的階段，之前還在葉良的家裡看到過。
就是不知道當時給葉良提出的那個建議，他想的怎麼樣了。
車廂剛剛到達門口，林凡緩緩的走出門去一臉的笑意。
還沒有停穩，一個只到他腰間高的身影窣的一下就竄進了他的懷裡，一聲聲師祖叫的熱烈。
葉良也是哭笑不得的撩起車廂的簾幕，牽著二公主的手走了下來。
待到二公主站穩，他對著林凡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弟子禮，然後送上了一個禮盒。
“恭祝林師。”
林凡心安理得的受了這一禮，然後抱起晨兒走上前拍了拍葉良的肩頭。
感慨良多，卻也什麼都沒有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良臉上的陰鬱在這漫山遍野的紅紅火火裡似乎也得到了釋放，伸手一卷就跟著林凡往裡走。
一直呆在車架的四周，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車伕”瞬間冒出一團書香，化作一道道散發著墨香的墨汁歸入葉良的袖子裡。
林凡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當初交給葉良的只是能夠修煉到靈丹境界的儒道傳承，然而看他現在已經能夠無聲無息的將儒道的力量運用到生活中，就可以看出他對於儒道已經有了根本性的進展和突破。
他很懷疑當初就算沒有自己幫助葉良這一把，他也能夠在某一天找到一條適合他的獨一無二的修煉方式，在這個時代閃耀他的光彩。
將三人帶到內堂交給十三之後，林凡安撫了晨兒幾句就要重新回到大殿當中等待之後的客人。
看到自家的兒子抱著林凡的大腿一陣搖晃毫無陌生感的樣子，再看看夫君臉上許久都未曾出現過的輕鬆，二公主銀牙在唇上撕扯著，劃出一道道雪白的痕跡。
眼看林凡已經要離開，二公主跟在他身後走到一邊，然後歉意的說道：
“林師，我知道我爹爹這些年做的事情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十三姑娘，他對你對葉良的敵意也不小。或許你們已經商量好了該怎麼和我爹對峙，但是我衷心的懇求你，能夠留下我爹的一條命好嗎？”
林凡眼神平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氣氛一點點凝固下來，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直到二公主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之後，他才笑著問道：
“為什麼你覺得需要我留下你爹的一條命呢？按理來說他現在已經是這片陸地上最偉大的皇帝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比他擁有更多的權勢。你難道不應該把這句話和你爹說，然後讓他留我們一條小命，不計前嫌嗎？”
在普通人的眼裡，林凡的說法才是正確的。
世上沒有人能夠憑藉著一己之力反抗皇權，林凡也不行。
可是作為正統的皇家弟子，二公主對於這些年裡她父皇一步步陷入對個人力量恐懼，最後甚至犧牲了一小半宮中密衛幫他奪來一處遺蹟修煉到神魄境界的行為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她也很清楚，葉良不是會被師生之情矇蔽了眼睛的人。
能夠讓他感覺到放鬆，也就代表著在他看來老皇帝和林凡之間，林凡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於是她苦笑一聲，反問道：“您真的覺得我有必要幫您求情嗎？而且估計這一次之後他也許都不會再認我這個女兒了。”
“這麼說來，葉良都和你說了吧。”
二公主點點頭：“他說您可以幫他脫離宴國，以後就在刺月閣留一個名號，以刺月閣客卿的身份守護玉門關。等到喪人之難結束，就徹底告別官場，隱居雪山之上。”
“你就不後悔嗎？這樣的選擇。”
“葉良在，我在，晨兒也在。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二公主的臉上有些傷感，“就是以後也許會和父皇背道而馳，讓我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安心吧，”林凡將雙手抱在腦後伸了個攔腰，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當初在國師的地下宮殿裡，那個腳踏血液浸潤的土壤，眼裡卻充滿了野望的男人，“他不是會輕舉妄動的人。”
“而當他試探結束之後他就會明白我是他不能夠招惹的人。”
緩緩走出了大門的林凡背後，二公主眼眶一紅，感激的對他行了一禮。
然後拭了拭眼眶，重新投入了和葉良還有晨兒一起，其樂融融的氛圍當中。
…………
…………
另一邊，一座精緻典雅沾著喜字的小樓裡，趙夜清正面色嚴肅的盯著阿縛。
“有沒有辦法，幫我。”
阿縛真的是一個頭頂兩個大，腦袋後面的佛光都隱隱有些破碎的跡象。
“這種問題我怎麼幫你？林凡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光是去那裡的路就可以磨滅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的肉身。”
“我可以不要肉身。”趙夜清飛快的接上話，其中顯露的決心不由得讓阿縛心裡有些觸動。
她從很早以前就明白了林凡和趙夜清之間很難有什麼好的結局。
林凡的氣運太盛，不管這是老天爺註定的，還是被某些人強化的，他身上非人的氣運已經是事實。
也正是因為他身上的這種氣運，他才有可能在這個時代帶來真正的改變。
如果說林凡很濫情，是個多情公子，那麼他身邊的每一個女子都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但是他只對趙夜清真摯，而趙夜清同樣可以為了林凡付出一切。
兩人之間的情誼必將迫使趙夜清也開始承受氣運的壓力。
欲承王冠，必受其重。
兩人到現在能夠安安心心的小日子加在一起都少得可憐，未嘗沒有這種因素的影響。
林凡是特殊的，他就是被選出來承擔這個氣運的人，可是趙夜清不是。
然而本該早就已經銷聲匿跡的感情卻連死亡和時間都跨越了也不曾動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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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也不是不能幫。”
思忖了許久，阿縛將自己慧心上的佛光完全放開，任由她的本我做最想做的事情。
“虛空雖然艱難，可是比起人的肉身，更加堅固的東西也不是沒有。”
阿縛的眼裡越來越多的智慧開始凝聚，最後誕生出一個閃光的點子。
“就比如說，法寶。我記得你之前也曾經進過一個遺蹟不是嗎？當初我還幫你鑑定過裡面的東西。我記得，有一把失去了靈性的飛劍吧……”
趙夜清看著阿縛，阿縛看著趙夜清。
她們都想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一種堅定，而結果也卻是沒有讓她們失望。
“我什麼都做不到，”趙夜清臉上的笑容燦爛的不可思議，“當時林凡在天雷中粉碎的時候是這樣。他去救十三的時候也是這樣。至少這一次，我希望可以和他並肩而戰。以一個妻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