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地下室裡,古朽的青銅大門上滿是歲月的鏽跡。
突然,銅綠剝落,道道耀眼的光芒從剝落的碎片之後刺出來,閃爍在地下室裡。
粘稠陰冷的黑暗在光芒前不甘的退去。
下一刻,大門上裂出一條白縫,而這道白縫還在不斷地擴大,越來越快。
轉眼已經完全開啟的大門裡,傳出來逗趣的聲音。
“等到這次出去,你休想再接著鍛鍊的名義揍我!現在打起來還說不準誰揍誰呢!到時候別說我不給女王大人你面子。”
“變強了那——麼一點點你就能猖狂成這個樣子?”
離開聖地步入傳送的時候,難以想象的巨大輕鬆席捲了心靈的每一個角落。
林凡情不自禁的嘴賤,夜姬居然也附和了一句。
兩道人形的光芒出現在地下室裡。
很快,光芒像是水流一樣褪去,露出裡面的夜姬和林凡。
趁著聖地的大門還沒有關上,林凡接著聖地大門的光芒用氣血火焰一一點亮了鑲嵌在牆壁凹槽中的蠟燭。
矇矇亮的地下室裡,夜姬皺起了眉頭。
“青雅怎麼沒來?”
“興許是忙著呢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工作有多少。”
夜姬還是放不下心來:“可是青雅不是那種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她既然答應了我會按時迎接我們就不應該錯過的。”
“那就出去看看吧。”
林凡輕車熟路的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前,在牆壁上摸索了半天,然後一按。
開關凹陷下去,面前的牆壁像是綻放的花瓣一樣默默的綻放,收縮進旁邊的隔層裡。
外面依舊是一片昏暗。
這個地下室的出口是夜姬的寢宮,守衛早就被換成了她能夠百分百信任的青衣客。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早就該點燈的寢宮裡卻是一片死寂的昏暗。
林凡不以為意就要走出地下室,可是跟在他後面的夜姬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盯著林凡的眼睛,夜姬伸手在地上用腐蝕氣血寫出幾個字。
“情況有變,小心為上。”
拍了拍夜姬的肩膀示意瞭解,林凡小心的走出了地下室的大門。
些許落寞的月光從窗戶上投射進房間裡。
冷冷清清沒有一點生氣。
全力調動起五感,放開所有的感知。
草叢中的蟲鳴,風從屋簷的縫隙裡穿身而過的餘音還有細雨吹落在地面上的沙沙聲一股腦的鑽進耳朵裡。
可是偏偏就是聽不到半點呼吸聲或者心跳聲的存在。
“出來吧,沒有人。”
夜姬一個縱身離開地下室,第一時間就操縱著機關將地下室的大門恢復原樣。
“一定是出事了,否則我的青衣客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間離開寢宮的。”
“那現在怎麼辦?”
夜姬想了想,拿定了主意:“先去御書房看看!”
一想也是,夜姬的正常行程裡除了吃飯,睡覺,工作和打林凡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了。
這樣一來,除去寢宮和安頓林凡的宮殿,御書房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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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王,回去吧。”
狼顧的好言相勸在夜王的耳旁只是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見。
沒有辦法,只能走到夜王的背後將傻站在細雨中的夜王也擋在傘下。
“你做的很好,答應你的東西很快就會給你。”
聽到夜王這麼說,無數次在深夜中後悔的連眼睛都閉不上的狼顧興奮的身子一抖。
“沒有,都是夜王領導有方。”
“別吹了,我知道你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再把我丟盡鹽罐裡。”
夜王冷冷的看了一眼狼顧,然後又將眼神恢復到那種空洞,再次對準了御書房的廢墟。
“你和夜巡能夠成為朋友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們一樣夠厚臉皮。”
全然不管狼顧嘴角抽動的肌肉,夜王肆無忌憚的在二人之間最後的窗戶紙上戳來戳去。
簡直就是在自暴自棄。
“你裝作怕死的樣子,裝作懦弱的樣子,裝作貪婪的樣子都是在掩蓋一件事。”
“你是故意讓我控制的吧。”
狼顧童孔一縮,最後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夜王何來這一說。誰會願意將一條命放在別人手上呢?”
“有,而且很多。比如你,再比如夜巡。”
夜不量一動不動,可是嘴裡的話卻越來越冰冷:
“你家境不好,當初無路可去。夜巡幫了你很多。這是知遇之恩。”
“後來你失手與人衝突,打死了一位縣令的兒子,被他下獄。我‘偶然’的知道了你的存在,將你救下用劇毒控制。”
“多麼恰到好處的每一步啊。”
“一個讓夜巡都不得不讚歎,當初靈蛇書院裡被稱為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卻會因為失手衝突打死了一個縣令的兒子。”
“偏偏這件事情還讓我知道了,最後居然還讓我用毒藥控制了,勤勤懇懇的幫我做事。”
夜不量勐地轉過身,一巴掌甩在狼顧握著傘的手臂上。
在風中盤旋了一陣,油紙傘狠狠的砸在地上。
纖細的傘骨大叉開,將描著山水風景的傘面撕裂開一道大口子。
“天底下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嗎?你不覺得這更像是一出編好的戲嗎?狼先生。”
夜王其實挺不錯的,狼顧也曾經這麼想過。
畢竟他血統純正,而且也算是天賦超群。
能夠輔左這樣的人對於狼顧這樣一個窮酸書生來說簡直就是三生有幸。
因為成績優異而被另一個世家少爺看的生厭而在勉強完成學業之後被趕出靈蛇國都的時候,狼顧迷茫過很長一段時間。
學得一手屠龍術,卻知天下已無龍的迷茫。
後來他只能灰熘熘的回到祖地,回到那個他妻兒所在的地方。
可是老天爺在次對他“重視有加”。
恩師曾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這樣看來,自己恐怕天生就註定要作一番大事業的。
回到祖地的頭幾年,狼顧做了一個幫惡人出謀劃策的狗頭軍師。
沒別理由,單純來錢快。
當一個人失去了一切顏面的時候,大量的錢是唯一能夠短時間填充底氣的方式了。
在靈蛇國一等一的學院裡學出來的本事對那個小地方的人們形成了跨緯度級別的碾壓。
再加上他心中鬱郁不滿現狀的情緒,手段不知不覺越來越殘忍且沒有底線。
最後也是為了方便江湖行事,他放棄了本名,自稱狼顧。
名聲不好最害怕家人被連累。
在一次被仇人找上門來之後,狼顧遲疑了。
最後他只能一邊寄錢給家裡,一邊在各個山寨匪窩流連。
或許是做多了壞事的報應吧,一直坐視燒殺搶掠,看著別人家破人亡的代價也降到了他的頭上。
一個臨縣縣令的嫡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看上了狼顧妻子的美貌,居然讓人強行將其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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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狼顧趕回來,他的妻子已經變成了一捧黃土,據說是寧死不肯受辱。
而對他失望透頂的女兒則變得像是個木頭人,再也沒有對他笑過。
他一氣之下直接找了個時機將那個縣令的兒子截殺了。
最後也只能說是技不如人,被抓進去了。
本以為會被找關係在牢里弄死的狼顧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當時無人可用的夜王的首席幕僚。
如果不是被毒藥控制,這一切都是最完美的苦盡甘來。
後來哪怕夜王再怎麼殘酷的對待自己,狼顧都自我安慰:等到夜王登基就會好的。
可是現在看來,自以為功臣的自己恐怕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夜王的信任吧。
“確實,世界上恐怕沒有比這更加戲劇性的巧合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計劃好的。”
夜不量眼裡全是痛苦,可是這雙痛苦的眼睛卻對別人的痛苦視而不見。
“既然夜王已經知道這一切的‘真相’,那我就不留了。”
狼顧嗤笑一聲,緩緩在雨中走遠。
夜王也是嗤笑,孤身一人消失在雨幕中。
可是被嘲笑的,只有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