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也發現了這小子的異常，挑眉道：“怎麼？聽我這麼說心裡不爽？”
“這...哪敢啊！”張楚嵐摸了摸腦袋，苦笑著說道。
雖然他心裡確實不好受，有些憋屈，但要說在心裡謾罵陸青倒也不至於。
這既是因為他確實打心底裡尊敬陸青這位老師，也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這背後的真相，所以只覺沒有任何評判的資格。
“隨你怎麼想。”陸青無所謂地說道：“我只是告訴你這背後的真相。”
“您說吧。”張楚嵐恭恭敬敬地對陸青說道。
到目前為止, 陸老師是唯一一個願意將一切都告訴他的人，所以他對陸老師也極為信任和尊重。
陸青見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爺爺之所以被追殺，是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和全性的掌門人無根生結拜成了異姓兄弟。
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十四人也參與了這次結拜。
他們這三十六人被異人界稱作‘三十六賊’。
全性是什麼德行你應該也清楚了，身為天師府的嫡傳弟子, 有可能接任下一任天師的候選人，卻不顧身份和全性妖人結拜，你說他是不是咎由自取？”
張楚嵐聽了這話頓時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到陸青的問題。
確實，全性是什麼人他已經從徐三徐四口中聽說了，甚至他自己也已經接觸了全性中人，還險些遭到他們的毒手。
那都是一群隨心所欲且目無王法的邪魔歪道，他們做事毫無顧忌，無所不用其極，完全可以說是人人得而誅之。
陸青看著沉默的張楚嵐，又道：“哪怕是開放包容的現代社會都容不下全性，你再想一想，當時是什麼時候？
是日寇侵犯華夏，狼煙遍地、民族危亡之時。
所有的正道異人都在團結一心，共抗倭寇。
這是死了無數正道異人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正道統一戰線。
那個時候，沒有像現在這麼包容, 也沒有功夫去分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身處黑暗心向光明，是不是真的無愧於心，只有涇渭分明的善惡, 只有定死的規矩。
因為只有把規矩定死, 才能斷絕一切開脫的可能。
畢竟,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這樣做雖然會造成誤傷，但也絕不會放過一個該死之人。
同時，也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因為形勢耽誤不起、國家耽誤不起、民族耽誤不起！
三十六賊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自認為的兄弟義氣，置正邪之分而不顧，這是在破壞無數烈士的鮮血鑄就的統一戰線！
是！
他們可以說是個人私交，不涉及門派，也可以說自己沒有背叛門派，說自己問心無愧。
但是他們考慮過這件事的影響嗎？
他們一個個都是正道的中流砥柱，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會令多少人心寒？會讓多少英烈的鮮血白流？
你現在僅僅從道義上認為你爺爺的做法有問題，但是你能明白當時是什麼樣的環境嗎？能明白這件事在當時造成的影響嗎？”
張楚嵐聽後把頭低得更深了。
老實說，一開始聽到自己爺爺與全性妖人結拜的時候。他雖然心裡認為這樣做是不對的，是有問題的，但是也並未覺得那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畢竟，對於在現代社會長大的他來說，人是自由的，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自然也可以選擇和誰結拜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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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做可能對不起門派的教導和栽培，但也不至於被所有人唾棄吧？
可是, 聽了陸青剛才的那一番話，瞭解了當時的社會背景後，他才知道自己的天真。
是啊！
現代社會是講自由的。
可那時候不是現代社會啊！
那是戰火紛飛、民族危亡的時候，國家的前途命運繫於一線，任何有良知的華夏人都應該擔起義務。
只有和平年代才有講權利資格，戰爭年代，連國家的權利都淪喪了，個人只有為國家付出的義務，沒有講條件的資格！
張楚嵐是個聰明人，對人性和社會也看得很透徹，但他畢竟是在現代和平社會長大的，沒有經歷過那段屈辱又熱血激昂的年代，所以一時間之間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但是經過陸青的點撥，他很快就明白了背後的邏輯，所以他才會感到羞愧，既為自己的天真而羞愧，也為了自己剛才的那一份企圖開脫的心思而羞愧。
看著低頭不語的張楚嵐，陸青略感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孩子確實是個有思想、有信念的人，至少知道什麼是個人私情，什麼是家國大義。
就這一點來說，比他爺爺強多了。
張懷義那小子怎麼說呢，格局太小、氣魄太小，一輩子就盯著一個張之維不放，為了超過自己的師兄張之維置門派、家國不顧，與全性妖人勾結，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
無怪乎他一輩子被張之維壓得抬不起頭，兩者的胸襟和格局完全就不在一個層級。
陸青站起身拍了拍張楚嵐的肩膀，接著又道：“這就是我對‘三十六賊’的看法。
但是其他人追殺你爺爺還存了另一份心思。”
張楚嵐聞言瞬間抬頭，問道：“還有什麼原因？”
陸青點了點頭，說道：“當時結義的三十六賊中有八人領悟出了的八種超乎尋常的絕技，每一樣絕技都有著神鬼莫測的能力，絲毫不遜於各門派傳承千年的絕學。
這八奇技裡，就有你爺爺領悟出的‘炁體源流’。
所以，那些不成器的老東西才會一直盯著你不放。
因為他們認為你爺爺一定把‘炁體源流’偷偷傳授給了你。
這也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你爺爺留下的‘遺產’。”
張楚嵐聽後又問道：“可是我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什麼炁體源流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要不是陸老師告訴他，他甚至連炁體源流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陸老師，您能告訴我炁體源流到底是什麼嗎？”張楚嵐看著陸青說道。
陸青搖了搖頭，說道：“炁體源流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張楚嵐聞言頓感詫異，這短短的時間裡，陸青已經解答了他太多的疑惑，以至於他想當然地認為陸青什麼都知道，但卻沒想到連陸青也不知道炁體源流究竟是什麼。
“可是您不是說八奇技是玄妙的神通嗎？那麼多人都對它念念不忘，難道您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張楚嵐又好奇地問道。
陸青聞言笑了笑，隨口說道：“外道神通罷了，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張楚嵐聽了這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看來陸老師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竟然八奇技這種人人趨之若鶩的東西都不屑一顧！
同時，這也令張楚嵐對陸青更加信任和感激。
因為陸青既不貪圖八奇技又願意幫助他，說明是真心實意為他好，這令張楚嵐大受感動。
當一個有良知的人接受另一個人的無私幫助的時候，自然會對那個人產生無比深厚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