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的分支？”
方雲傑臉色大變，此時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蘇斷離之前的笑容那麼詭異了。
如果白蓮教是魔教的分支，那麼蘇斷離也就是魔教之人，而自己和他的女兒成親，那豈不是……
方雲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惡，好不容易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現在又和魔教餘孽扯上關係，難道老子註定這輩子要東躲西藏嗎？
此時此刻，方雲傑有一直欲哭無淚的感覺。
蘇斷離一面欣賞著方雲傑那精彩的表情，一面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沒錯。我知道思機發請來的人是魔教護法，是因為我以前見過他。”
“你見過？”
方雲傑的臉色很難看。
“是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蘇斷離長嘆一聲，帶著一絲複雜而又苦澀的表情，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當年燕王朱棣登上皇位之後，把京城從南京遷到北京，大修宮殿。為了供養京師官員及軍隊，又組織南糧北調，還開挖運河，徵調了大量民夫，百姓苦不堪言。在此期間中原又連續發生水旱災害，百姓吃樹皮、草根、苟延生存，但官府依然橫徵暴斂，最後官逼民反。”
“大概在三十年前吧，白蓮教教主唐賽兒在益都卸石棚寨率眾起義，先攻克了軍事重鎮青州，奪取武器，開倉賑民。朝廷派兵平叛，唐賽兒率領起義軍半路伏擊，把官兵殺得落花流水，並且斬殺青州衛指揮使高鳳。”
“訊息傳開後，白蓮教各個分舵紛紛起兵響應。數十支起義軍，以卸石棚寨為中心，席捲青州、萊州、莒州、膠州以及安丘、壽光、諸城、即墨等9個州縣，隊伍迅速擴大到十幾萬人。”
“朝廷看到起義軍聲勢浩大，就派安遠侯柳升率領大軍趕來平叛。柳升乃是燕王朱棣手下一員悍將，曾經南平交趾，東破倭寇，北御蒙古，因此根本就沒把起義軍放在眼裡。唐賽兒抓住柳升狂妄自大，驕傲輕敵這一弱點，先派人到敵營詐降，然後趁夜偷襲，大破軍營，最後突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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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平亂失敗，龍顏大怒，於是朝廷調動各路大軍前來圍剿。起義軍缺衣少糧，最終被剿滅。但是在最後關頭，魔教的人突然出現，安排唐賽兒和幾個起義軍的首領喬裝成官兵逃走。”
回想起三十年前的那場起義，蘇斷離依然覺得那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當時的情況，所有的細節，蘇斷離都歷歷在目，記得很清楚。
看著所愛之人率領起義軍打退官兵，看著起義軍聲勢浩大，看著起義軍被數倍的官兵包圍最終被消滅，這些事情蘇斷離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已經成為了他此生最珍貴的回憶。
“喬裝成官兵逃走？難道魔教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滲透到朝廷裡了？”
方雲傑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他真的沒有想到，魔教的人三十年前就開始佈局了。
為了一個目標，能夠忍辱負重三十年，甚至更久，魔教看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蘇斷離點了點頭，說道：“你猜得沒錯，當時負責接應我們的人就是魔教護法蒙能，也是前天晚上在山頂攔住我的人。他讓我們換上官兵的衣服後，帶我們到了一個軍營之中，然後趁著夜色安排我們離開。”
在瞭解了一切之後，方雲傑一臉凝重的問道：“你當時在白蓮教是什麼身份？”
蘇斷離看了方雲傑一眼，帶著一絲譏笑，說道：“長老，地位僅次於教主。”
“你真是把我給害死了。”
長老，也就是說蘇斷離就是白蓮教的首領之一，而且還是除了教主唐賽兒之外，地位最高的一個人。
方雲傑痛苦的閉上眼睛，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聽到這話，蘇斷離臉上突然泛起一絲怒火，他冷冷的說道：“哼，什麼叫我害你。若非官府在大災之年依然橫徵暴斂，不顧百姓死活，我們怎麼會起兵謀反。歸根結底，都是因為皇上無德、朝廷無恥、官吏無良。既然他們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不造反坐著等死啊。當年造反的事，我一點都沒有後悔過。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朝廷派人來勸降，我沒有說服唐賽兒接受招安，導致後來十幾萬跟著我們的百姓全都慘死。”
跟著唐賽兒起兵謀反，這件事蘇斷離由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
皇上無德，朝廷無恥、官吏無良，蘇斷離用這三個詞準確的形容出了當時的世道有多黑暗。
既然百姓沒有活路，當然不可能坐著等死，起兵造反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古往今來，這種事情還發生的少嗎？
遠的就不說了，當年元朝橫徵暴斂導致民不聊生，朱元璋家裡的兄弟活活餓死了幾個，他實在活不下去了，才會在造反的路上一去不回頭，最終建立了大明王朝。
起兵造反，蘇斷離心中沒有一絲悔意。可是沒有接受招安，讓十幾萬百姓喪命，卻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白蓮教起兵造反不是為了奪取天下，而是為了活下去，可是明明有一條活路擺在面前，最後卻沒有抓住，這的確是一件很痛心的事情啊。
看到蘇斷離一副內疚痛心的模樣，方雲傑嘆了一口氣。
今年年初，福建和廣東的兩場叛亂，朝廷都派人去招安了。可是兩個叛軍的首領都沒有接受，白蓮教的情況跟他們也一樣吧。
那些百姓造反是因為活不下去，可是魔教造反卻是為了奪取天下，白蓮教既然是魔教的分支，相信也不例外。
可笑的是，想要活下去的百姓最後都死了，然而白蓮教的幾個首領卻都逃脫了，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啊。
想到這裡，方雲傑苦笑著說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唐賽兒是白蓮教教主，她一心謀反，怎麼可能接受朝廷招安啊。”
這原本只是一句安慰的話，然而讓方雲傑沒有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一聲怒吼響起。
“胡說。”
蘇斷離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只見他怒喝道：“在起兵謀反之前，唐賽兒根本就不是白蓮教的教徒，她怎麼可能一心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