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紅雲道人來說，雖然在表面上看來，玉羅剎從卓不凡那裡吃了一些虧。
可是在紅雲道人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甚至他認為，卓不凡當時做的都是些什麼事，應該直接打上玉羅剎的山寨，狠狠的教訓一下玉羅剎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強盜。
可是，從耿紹南那裡，他知道的是，卓不凡被玉羅剎給咬了，雖然成功的讓玉羅剎退走，甚至是後面還接回了幾個同門。
但是，被人咬了，似乎還挺慘，這叫什麼事兒！
這些個事，卓一航都不知道，但他也知道自己那個師叔的性子。
對於此事，卓一航只是心中想道：“到處都聽人說起玉羅剎，這女魔頭也不知是怎樣兇惡的樣兒？”
兩人談了一陣，外面仍是悶雷陣陣，卻是不雨。
貞乾道人道：“看來怕是要有一場暴雨，你在這裡歇一晚吧。”
卓一航此來本就已經準備在此短暫歇息一段時間。
所以，卓一航也沒有推辭，在告謝之後，和貞乾道人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在小道士的帶領下去道觀的廂房歇息。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就已經早早起來，在哪雞吟響起，東方還不現太陽的時候，就已經起來。
觀中的鐘聲也是響起，那些個小道童和道士們都紛紛開始了自己的早課。
卓一航也在悄然中下山離去。
除了貞乾道人，觀中其他人都不知道卓一航的離去，也沒有人會注意到。
卓一航下到半山，天空也不知是怎麼的，竟忽然下起了毛毛細雨，不見雷聲轟轟，亦沒有烏雲蔽天，只似那天空被蒙上了一層面紗，雨不見大，可卻綿綿不絕。
只一會兒的時間，卓一航的身上就已經溼了，幸只是外間一層衣服有些溼潤，內間到是無事。
不過......
“這細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的樣子，就這樣走下山的話，和淋一場大雨沒有什麼區別！”
一想到這兒，卓一航就遊目四顧，忽見這半山腰處，有個大洞，洞口崖石，刻有“黃龍洞”三個大字。
洞外修竹成叢，古松幾樹，還有石几石凳。
想來是觀中道士見這古洞風景頗佳，特意經管所致。
卓一航暗道一聲“僥倖”，心中亦有些歡喜，這山洞正好避雨。
於是邁步入內，入了洞後，外面的細雨還下著，有些還被風帶進了洞內，這讓卓一航又向裡走了幾步。
直到不見細雨被山風帶來，卓一航才稍稍停下。
這時他才有空仔細打量這洞中的風景。
洞頗深幽，卻並不黑暗，卓一航一時來了興致，向洞裡探去。
卓一航行到腹地，忽然眼睛一亮，此處竟然比洞中它處還有明亮許多，也寬廣許多，在洞中的一處，有著一個巨大的石板凳，幾可說成是一石床了。
而在那上面，竟然還躺著一個妙齡少女，欺花勝雪，正是卓一航昨日在道觀中所遇的那個女子。
看她海棠春睡，嬌態更媚，卓一航是名家子弟，以禮自持，幾乎不敢平視。
卓一航又見她睡得正酣，又不敢將她叫醒，心想：“若她醒來，豈不誤會我是個輕薄之人。”
於幾乎不敢發出聲音來，他放輕腳步，悄悄退回，走回到近洞口之處，盤膝靜坐，看著外面的細雨，似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亦是讓他離之不得。
卓一航雖然心頭鹿撞，回想那少女顏容世間少見，但卻連看也不敢回頭去看。
坐了一陣，卓一航忽覺洞中寒意迫人，心想：“我是一個練武的人，猶自感到寒意，洞中那個少女怎生抵受，只怕要冷出病來。”
隨後他又想道：“孤男寡女，雖然避嫌，但若眼見她將因寒致病，於心何忍！避嫌事小，寧願她醒來怪責我吧。”
卓一航心中掙扎，最後，他似下定了決心，於是又放輕腳步，悄悄走入洞中，脫下身上大衣，輕輕蓋在她身上。又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那一番心中的掙扎和心想的話語也不知是卓一航真的是如此想的還是說服自己回去再看那少女一眼的理由。
卓一航把大衣幫那少女輕輕蓋上，這才轉身剛走了幾步，就忽聽得背後那少女翻身的聲響。
這讓卓一航心中一緊，停下腳步，卻是更加不敢回頭，但卻聽得那少女厲聲斥道：“大膽狂徒，敢來欺我？”
卓一航這才忙道：“小娘子別見怪，是我見這洞中寒意迫人，怕你受冷，所以冒昧給你添衣。”
那少女忽然嘆了口氣，說道：“請你回過頭來。”
卓一航興中奇怪，回過頭來，卻還是不敢平視那少女。
只見那少女將大衣遞過，說道：“先生適才舉動，我都見了。先生真是個至誠君子，我平生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換是旁人，怕是要大肆輕薄了！”
卓一航心想這女子說話怎的如此直接坦率，只感覺面上熱辣辣的。
又聽那少女道：“我剛才罵你，是故意嚇你的，你可不要見怪。”
卓一航皺了皺眉，心想怎的這樣喜怒倒顛，罵人當玩耍的。
卓一航雖然不敢平視那少女，可那少女卻是把卓一航的一切臉色變化盡收眼底。
那少女聰慧之極，鑑貌辨色，就已經知道卓一航心中的所想，她笑道：“我生性如此，所以許多人都怕我呢。我以後一定改了。”
卓一航聽她這沒頭沒腦的話，更是奇怪，心想：“你既然性情如此，何必突然要改，你改不改又與我何幹。”
那少女見他盡不說話，面有慍容，又道：“先生還惱我嗎！”
卓一航一聽，卻是急道：“小娘子那裡話來，我怎會惱你。”
那少女喜道：“我知道你不會惱我。你心地真好，我自出生以來，還未有人像你那樣照顧過我。”
卓一航道：“你的爸爸媽媽呢？”
少女道：“我還未懂人事，爸爸媽媽就已死了。”
卓一航歉然說道：“恕我亂問，挑起你的愁緒。”
那少女忽然玉手一揚，向他肩頭按來。
卓一航身形一閃，那少女身體歪斜，似欲傾跌，卓一航用手指一鉤衣帶，飄了起來，用衣帶攔她腰肢，防她跌倒。
那少女站穩腳步，尷尬說道：“地下溼，腳一滑，不是先生出手相扶，我幾乎跌了一跤。”
忽而又看著卓一航的衣帶笑道：“說錯了，不是出手，是用衣帶扶我。”
卓一航面紅耳熱，不敢出聲。
那少女忽道：“你也怕我嗎？”
卓一航奇怪這少女說話，怎麼類似瘋痴，繼而一想，她無父無母，所以心裡難受，怪不得她這樣。
就道：“我覺小姐可憐。”
少女截著話頭，顫聲問道：“可憐？”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對她說道，似揭開了一層往日她所不想想起提起的事情一般。
她非常愛笑，這世間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愛笑的女子了。
可誰又知道，在那笑容之下又是怎樣一顆脆弱敏感而又暗自堅強的心。
卓一航繼續道：“也很可佩。小姐孤單一人，活到現在，還敢獨上華山燒香，若非有絕大勇氣，而不能如此！”
那少女低垂粉頸，只感覺世間再也沒有人如眼前的這個人那般的瞭解自己了！
於是她說道：“你說得真對，怎麼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麼名字！我還未請教你呢。”
卓一航把姓名說了，轉問少女，那少女在剛剛聽到卓一航的名字時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想到一般。
而在卓一航問她的名字的時候，她的心思就又轉移了，只聽她道：“我姓練，我沒有名字，你替我起一個好嗎！”
突的，從外面猛的一陣風刮了進來，少女衣袂風飄，姿態美妙。
這卻是讓卓一航突然想起“霓裳羽衣”這個詞來，然後他衝口而出道：“叫做霓裳，豈非甚好？”
可這句話卻是讓那少女忽然面色大變，就連臉上的笑容亦是收斂，喝道：“你是何人，從實招來！”
這變故讓卓一航措手不及，驚道：“我就是卓一航啊，練小姐嫌這個名字不好，不要便是，何必發怒。”
那少女雙眸閃閃，眼光如利剪一般直盯著他，聽他說後，又看著卓一航的眼神，最終靜了下來。
說道：“我又發怪脾氣了，你給我取的名字很好，我以後就叫練霓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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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航抹了額上的冷汗，心想：“這位小姐的性情真是變化多端。”
這時，練霓裳忽道：“我看先生精通武功，不知到華山何事！”
卓一航道：“我在武當派學過幾手三腳貓的功夫，那談得上精通二字，我這次是將父親......“卓一航差點就把送父親回去的事情一說，可是這時他又想到自己大哥卓不凡對自己的吩咐，那就是父親的事情除了他們兩兄弟之外，暫時並不能讓外人所知。
卓一航這一停頓，卻是讓那少女問道：“怎麼了！”
卓一航看著練霓裳，雖然他很想告訴這個女孩真相，可是大哥的吩咐和心中的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能說出來。
於是，卓一航繼續道：“我這次是送我父親的骸骨遷葬回鄉，哥哥讓我先行一步，安撫住家中祖父，免得讓還不知道這事的祖父到時候接受不了......路過華山，就特上來燒一炷香。”
說罷，卓一航就已不再說話。
練霓裳還以為卓一航是心中傷心，她也在心中隱隱有些悔意，認為自己不該問起卓一航的傷心事來。
這練霓裳正是玉羅剎。
剛剛她讓卓一航給自己起名是假，亦有試探捉弄卓一航的一絲心思。
沒成想，卓一航起的名字竟然與她的真實姓名一般無二。
她對於卓一航的出現本來就心有疑慮，在剛才假裝摔倒試卓一航，就又看出卓一航是個武當派的高手，武功遠在耿紹南之上，就連紅雲道人，亦要遜他一籌。
開始，練霓裳只道卓一航是有意來尋仇，不料剛剛和卓一航一番交談。
她看出這是一個至誠君子，而且卓一航又毫不隱瞞坦然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練霓裳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個武當派弟子是絕對不知自己便是玉羅剎，這讓她的心中又少了幾分懷疑。
想到這裡，練霓裳又不覺啞然失笑。
須知往日裡她手底極辣，若然剛才卓一航慢慢的讓她消除了心中的懷疑，說不得這一次美好的邂逅將會變成一場江湖的廝殺。
現在，練霓裳卻是對於卓一航好感滿滿。
就算是明知道卓一航可能是武當派的人，但在她的心中，還是對卓一航有著不同於別人的好感。
練霓裳盈盈笑道，試著轉開話題，因為現在卓一航的神色讓她以為自己剛剛提起了卓一航的傷心事，她卻是不知道卓一航的不自然雖然也有對於祖父的擔心，亦有對於父親的事情的擔憂，還有對她隱瞞的不安。
不得不說，這人的印象是先入為主，只要對於卓一航的印象好了，練霓裳的心中也會不由自主的為卓一航開脫。
只聽練霓裳微笑著道：“我聞得武當派劍法天下無雙，怎能說是三腳貓的功夫？”
卓一航道：“學無止境，天外有天，各派武功，都有特長，那有天下無雙的道理。不過武當少林，歷史悠久，代出英豪，所以武林人士，遂謬加讚賞罷了。至於我資質魯鈍，雖有名師，書劍無成，更是無足稱道。”
卓一航這時已懷疑玉羅剎懂得武功，話說得特別謙虛。
而且，任誰有著卓不凡這樣一個大哥，都不會覺得自己有著多厲害多強。
這也是從小到大，卓不凡留在卓一航心中的印象太深了的緣故。
玉羅剎留心聆聽，她亦是聽出了卓一航這話是發自肺腑，這讓她更是點了點頭，對於卓一航的印象更加的好了。
忽然，練霓裳向卓一航行來，衣袖一拂，快如閃電般的捉向了卓一航。
卓一航大吃一驚，因為事出突然，讓他一時反應不及。
等他反應過來，練霓裳的衣袖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不足一指之地。
好在，卓一航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這些年來，每日與哥哥卓不凡的切磋，雖然每次都是輸，但也讓他的武功突飛猛進，比之原著之中的這時的他可謂是有著天壤之別。
卓一航腳下一點，身子似一根輕羽一般向後飄去。
看著卓一航竟然能夠躲開，練霓裳心中驚奇，同事興趣越發的濃厚了。
兩人在這洞中，就似那孩童玩遊戲一般，就這樣犟了起來。
卓一航一直躲，似一個靈巧的鳥兒一般，又似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總是讓練霓裳捉之不到。
而練霓裳又似一個看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女孩一般，一直不肯放棄。
時間久了，卓一航還是被練霓裳捉到了。
可是，雖然捉到了卓一航，但練霓裳卻是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氣氣的對卓一航說道：“我不需要你讓我！”
原來，兩人在這洞中玩起這遊戲來，一個捉之不到，而另一個也只是每每勉強避開，這場較量，可謂是勢均力敵。
卓一航不能完全的擺脫練霓裳，而練霓裳始終還是差了那麼一點，一直捉不著卓一航。
時間久了，也是很耗精力的。
兩人的額頭滿滿的都顯出了細汗來。
卓一航亦看到練霓裳額頭上的細汗，本來他的心中已經猜出練霓裳可能會武功，但是一開始也沒有想到練霓裳竟然有如此的手段，竟能把他逼到如此的地步。
至少，練霓裳的輕功完全不在他之下。
兩人糾纏如此之久，是他沒有想到的。
本來按照他往日的性格和受卓不凡的影響，只要是比試，他是不會認輸，會盡自己所能。
剛剛，他的心下不由自主的把和練霓裳的這一次遊戲當成了一場比試。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特別是看到練霓裳額頭的細汗之時，他忍不住心中想到：“如此和一個女子認真，就算是最後真的贏了，難得就是對的嗎？”
他的心中亦有些憐惜這個倔強的女子。
所以，卓一航假裝一個不慎，被練霓裳的衣袖捲到。
可練霓裳豈能看不出來。
在剛剛捉到卓一航的時候，她的心中很是歡喜，可是，馬上她就反應過來，這是卓一航故意的。
所以，美麗的心情馬上變得不美麗了，有些小生氣的對卓一航說出了那番話來。
對此，完全不知變通的卓一航只是呆呆地看著練霓裳傻笑。
也不知他是本來就是如此，還是在練霓裳的面前變得如此。
看著傻笑的卓一航，練霓裳心中的一點小不滿早就已經不翼而飛，相反，看著卓一航，她的心中反倒是湧出了一股往日所沒有的甜蜜來。
看著傻傻的漲紅著面的卓一航。任由她的衣袖卷著，亦不用力掙脫。
玉羅剎沒好氣的故意把手一鬆，讓卓一航擺脫掉那衣袖。
這時，洞外的細雨不知何時就已經慚止，山頭隱有嘯聲，想必那是這山間開始出來尋食的的豺狼猛獸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