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列文虎克吃了一驚，“我去看看。”
趙縣松了一口氣，拿起手下的草稿紙仔細驗算，小聲說：“果然是我們弄錯了。還好及時發現，要是沒發現告訴了列文虎克教授，那可真是丟臉死了。”
他的手下們也一副驚魂稍定的樣子，拍著胸口說：“幸好幸好。”
“我就說嘛，列文虎克教授怎麼會出這種低階錯誤。”
“仔細一看，其實人家的演算過程很完整啊，我們怎麼會弄錯了呢。”
“簡直就好象鬼迷心竅一樣。”
“要不是我發現了逗號，都不知道該怎麼下臺呢。”
過了好一會兒，列文虎克終於回來了，說：“我真是打錯了呢，幸好你們發現了，要不然的話可就丟臉了。真是感謝你們。”
“沒事沒事，應該的應該的。”趙縣說。
“我會在論文後面鳴謝你們得。”列文虎克說。
“這怎麼敢當。”趙縣受寵若驚。
“應該的。”列文虎克說，“已經改好了，你幫我上網查一下能看了沒有。”
趙縣在論文的網址重新整理了一下，果然已經改了過來，逗號變成句號了。而且論文末尾的鳴謝環節裡面，趙縣的名字儼然在列。
雖然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跟在好幾十人後面，但是趙縣激動得都快流眼淚了。
“居然能上列文虎克教授的論文感謝名單！”趙縣說。
“明明是我看到的……”
“都一樣，集體功勞，大家都有份，我代表你們上感謝名單。”趙縣說。
“怎麼能這樣。”
“我還算出了正確答案呢，怎麼不感謝我？”
“大家別吵，一定會給你們交代。”
“喂？你還在嗎？”列文虎克又老半天沒聽到回應。
“在，在。”趙縣說，“我在看呢，您太可客氣了，還上了感謝名單。”
“應該的。”列文虎克說，“我買好火車票了，很快就能到龍津。到時候我們可以聯合一起考察龍津的野生華南虎種群，一起出論文。”
“還能一起出論文？”趙縣問。
“一起考察的話，當然可以一起出論文啊。”列文虎克說。
“那真是太好了。”趙縣說。
“等我到了，見面再談吧。”列文虎克說，“我要去趕火車了。”
“好好，見面再談。”趙縣說。
關了電話之後，趙縣激動得在車上走來走去，“能夠和列文虎克教授一起出論文啊！”
“我們也可以嗎？”
“我們可以當第二作者，第三作者。”
“能不能全體一起列名呢？”
“應該可以的吧。”
“列文虎克教授要求很嚴格的，要是沒有實際貢獻，不可能列名字上去。”
“我們當然有貢獻啊，考察怎麼可能沒貢獻。”
趙縣說：“大家不要搶，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列文虎克教授來了，我們一起好好幹。就是不知道列文虎克教授來考察什麼。”
“那個。”米嘉說，“關於建保護區的事情……”
“米老闆，我早就說過了，我這個人不要錢不要女人，唯一認可的，就是學術。”趙縣說，“如果學術上來說有必要建，那就建。如果學術上沒必要建，那就不建。”
“列文虎克教授的論文，應該是說種群可以恢復吧。”米嘉說。
“對。”趙縣說。
“可以恢復的話，那就應該建保護區。”米嘉說。
“沒錯。”趙縣說，“不過還要看列文虎克教授的考察結果，也許他還要修正評估模型。”
列文虎克肯定是被黃文斌收買了的，再怎麼修正，也不會得出相反的結論。所以米嘉這個保護區已經穩了。
每一個人都可以收買，有些人之所以收買不成功，那是因為還沒有出到人家心目中的價格。
這個價格不一定是錢，也可能是女人，權力，股東，名譽，或者學術。從這裡就能看出來，米嘉和黃文斌差得很遠。
這個差距還不只是錢，還有人脈、知識結構、思考方式等等。這種差距不知道要怎麼追上去。
趙縣和手下熱烈討論，一直到瑪莎山莊還沒討論完。
下了車，進到老虎園，見到亞歷山大，他們才閉上嘴，仔細觀察。趙縣看了半天，忽然問：“旁邊怎麼有個孟加拉虎？”
“那就是小白啊。”米嘉說。
“還沒隔離的？”趙縣大吃一驚。
“小白懷孕了啊。”米嘉說。
“懷孕了更加要隔離啊。”趙縣說，“公老虎不負責撫養小老虎，交配完就會離開。你硬是把他們關在一起，等小老虎出生，會出問題的。”
“出什麼問題？”米嘉問。
“公老虎很有可能會小老虎咬死。母虎會和公虎打起來，按照體型來看，亞歷山大會把小白和小老虎一起咬死！”趙縣說。
“不會的吧？”米嘉說。
“會！老虎就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早就把這兩隻老虎隔離了呢，誰知道你居然還關在一起！”趙縣說。
“我們龍津的老虎不一樣的，平時就幾隻老虎呆在一起。”米嘉說。
“平時是平時，懷孕是懷孕。”趙縣搖頭，“看來還是要現場考察，不然都不知道你們這麼亂來。”
“我們這邊有很多專家。”米嘉說。
“專家？”趙縣輕蔑的一笑，“養孟加拉虎的專家嗎？養殖的老虎和野生老虎行為完全不同。”
“還有鄺顧通鄺教授，李教授張教授他們，你看的論文都是他們寫的。”米嘉說。
米嘉自己可能不懂，但這麼多專家學者在，應該不會出毛病吧。
“他們並不是專門研究老虎的，我看他們的論文，也只是看看原始數據罷了。”趙縣說。
米嘉就不樂意了，立即讓人把鄺顧通和獸醫主任都叫來。
一見到人，趙縣就責怪說：“你們怎麼回事，母虎懷孕需要立即隔離，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都不會？”
“並不一定需要隔離。”獸醫主任說，“要看具體情況。”
“是啊，亞歷山大和小白的感情好，硬是隔離的話恐怕會出問題。”鄺顧通說。
“你們根本沒研究過野生老虎的行為模式吧？”趙縣說。
“全世界都沒人研究過野生華南虎的行為模式，早就絕種了，想研究都沒的研究。”獸醫主任說。
“以前有很多資料留下來的！”趙縣說。
“以前的研究資料根本不完備，再說龍津老虎和普通華南虎也有區別。這裡的老虎就是社會化的。”張教授說。
“胡說八道，老虎就是老虎，進化以百萬年為單位，龍津的老虎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裡面就進化出來特殊的行為特徵？”趙縣說。
“當然可能了，海島上的動物可以在幾代之內就能進化出完全不同的性狀來。”獸醫主任說。
“老虎是老虎，可不是那些低等動物。”趙縣說。
“小白懷孕之後，被發現捕捉回黃家莊園，亞歷山大還在外圍徘徊，趁著失火闖入莊園找到小白呢。”鄺顧通說，“可見和普通老虎是不一樣的。”
“你這只是推測罷了，那天亞歷山大為什麼會出現在莊園裡面，根本就沒有定論，可能性有很多。”趙縣說。
“你說有什麼可能？”鄺顧通氣勢洶洶的問。
“也許是恰好，也許是因為它本來就生活在莊園附近，也許是覬覦莊園裡面的家畜。”趙縣說。
“可是帶走小白之後，他們依然呆在一起。”鄺顧通說。
“對啊，亞歷山大還負責捕獵，供養小白。”獸醫主任說。
“這並不能說明說什麼。”趙縣說，“亞歷山大並不知道小白懷孕了，還把它當配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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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亞歷山大不知道小白懷孕？”獸醫主任說。
“對啊，要是不知道，亞歷山大會試圖和小白交配，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這種跡象，說明它已經知道。”鄺顧通說。
“你們啊，對老虎根本什麼都不懂！你們看過飛利浦教授那篇論文嗎？專門論述交配期間老虎的行為模式。”趙縣說，“上面說得非常清楚……”
然後他嘴裡冒出一大堆英語的專業名詞，鄺顧通他們嘴裡也冒出一大堆英語專業名詞。
說得十分之快，米嘉很快就跟不上了，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說了一會兒鄺顧通、獸醫主任和張教授李教授他們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米老闆，我看……不如把小白隔離開吧。”鄺顧通說。
“啊？要隔離？”米嘉問。
“雖然趙教授說得不一定對，不過我們也沒必要冒險，萬一出問題不好辦。”鄺顧通說。
“是啊，我們沒必要冒險。”獸醫主任也說。
張教授李教授的臉色很難看，可是也沒有反對，顯然已經被趙縣給駁斥了。
“隔離開亞歷山大會不會出問題？”米嘉問。
“應該不會的吧。”鄺顧通說。
“那好吧。”米嘉想了想，“反正也不急於一時，等列文虎克教授來了再說。”
“列文虎克教授？”獸醫主任問，“哪一個列文虎克教授？”
“那個什麼，”米嘉想了好幾秒鐘才想起來，“安德森研究中心的列文虎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