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這頓飯，趙天成感覺吃的很有意義。
客觀地說，趙天成是一位比較務實的業務型領導。從省裡出來之後就一直擔任地方上的經濟工作，這幾年也確實做出了成績。不過對即將履任的發改委主任一職，他卻是千頭萬緒，沒有什麼好主意。
透過和李陽的一番交流，趙天成不至於說茅塞頓開吧，也已經有了一個方向。
午飯過後，趙天成本想拉著李陽去辦公室裡再多聊一會兒的，可是奈何剛剛到了下午的工作時間，一大堆的彙報就將他給拖住。
無奈之下，他就只能親自將李陽送出了政府辦的大樓，並千叮嚀萬囑咐李陽這幾天做一下準備，參加市裡安排的一模報告會。
嗯嗯啊啊的答應下來之後，李陽轉頭就定了後天回京城的機票。
本來這一次回來他就沒想著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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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次回東北不是為了度假，而是為了和秦迪談快遞物流的事情。
因為李奉獻出了意外且確實離家這麼近，他才回到綏城。
京城那面綏遠已經開始接收德融大廈，準備進行新總部的落成事宜，林嘉欣作為集團代表馬上就要前往京城，李陽肯定也不能在家裡面耽擱太久。
所以趙天成搞的這些什麼報告會，李陽是考慮都沒考慮，就在心裡提前給放了鴿子。
就算是有時間，李陽也不想參加這種形式的報告會。
拿著某個小公務員消耗了髮際線磨了幾個晚上寫出來的稿子，通篇都是政治正確，站在一群嘛也不懂，三觀還沒形成的學生，或者是一個月就拿幾百塊錢工資的基層公務員面前照本宣科，然後再接收點違心的掌聲，拿幾個註定要被自己壓箱底的獎狀獎盃，一通天南地北的感謝……
傻不傻呀？
真正有志向的人不用英模的激勵，沒有那個志向的人英模也激勵不了。
就像是建國初期，或者是建國之前那些艱苦卓絕的日子裡，沒有英模的鼓勵前輩們不也轟轟烈烈的把革命給幹了？
人心裡有信念，他自己就可以是英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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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什麼報告會這種形式主義的結晶，李陽打心眼裡膈應。
開著那臺皮帶又松了，掛到三擋就開始哼哼直響的雅閣去綏遠建材溜達了一圈，跟秦喜斌和林大的那些工程師碰了個面，聽取了一下最近公司的發展情況後，李陽再回到職工大院已經是晚上五點多鍾。
他到家的時候，祖美蘭就已經在準備飯了。
雖然表面上還是跟李陽沒好臉，表達著對於李陽和李奉獻的不滿和怨氣，不過桌子上豐盛的飯菜是不會說謊的。
看到自己最喜歡吃的豬頭燜子以及焦炒，李陽嘿嘿一笑，訕著臉進了屋。
“嫂子，下班這麼早啊？”
祖美蘭直接翻了一眼過去，哼道：“不早下班不成啊，本來這家裡面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現在你們哥倆都在家裡面，我要是不早點回來，怕是家被你們哥倆搬走了我都不知道。到時候下班回家再找不著人，那我多可憐？”
“哎呀呀，這話說的……”李陽臊眉耷眼的一笑，偷偷撇了眼正在屋裡躺著，整個人處於養傷狀態的李奉獻。
當發現對方也是滿臉苦澀，絲毫沒有發言權的樣子，李陽也就認命了。
沒辦法，東北老爺們兒沒有家庭帝位這個事兒，從70年代生根發芽，80年代蓬勃發展，到了現在的九十年代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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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著頭鑽進李奉獻的小屋，李陽咧了咧嘴：“哥，傷還行吧？”
“咳咳……”
李奉獻清了清嗓子裡面不存在的痰，故意大聲道：“感覺好多了！這兩天在家養著，你嫂子照顧的好，營養也跟得上去，我覺得這手都能稍微動彈動彈了！哎呀，就是天天在屋裡邊憋著，有點悶。大陽啊，你扶我起來，趁著還沒吃飯呢，咱倆出去溜達溜達透透氣！”
誇張的扯著嗓子喊完，李奉獻突然壓低了聲音，向李陽伸出了左手：“好兄弟，兜裡揣煙了嗎？”
“必然啊！”
面對李奉獻那一雙渴望的目光，李陽重重的點了點頭，從兜裡掏出了一包拆了封但是沒抽兩根的中華。
看到這東西，李奉獻的眼睛裡突然有了神采。
“走！”
一個軲轆，李奉獻便從炕上坐起身來，趿拉上了地上的拖鞋，對李陽甩了甩腦袋。
然而，還沒等李奉獻走出屋呢，李陽便高高扯起嗓子，對著灶房朗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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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我哥要我跟他出去抽菸！”
這一聲，直接將李奉獻整懵了。
不敢置信的回過頭，用“你竟然出賣我”的複雜目光緊緊盯著李陽，李奉獻嘴唇蠕動了一下。
接下來，一個沾著油花的溼漉漉的巴掌，直接接他滿身的幽怨給拍回了炕上。
“抽抽抽！天天就知道抽！胳膊都骨折了還敢抽，抽死你得了！消停在炕上給姑奶奶蹲著，我看你敢背著我抽菸試試！李奉獻我可告訴你，要是讓我聞到你身上有一點煙味兒，回頭我就騸了你！反正你也不想好了，不如早點兒替好人死了我還圖個清淨！”
看到祖美蘭將李陽手裡的香菸一把拽了下去，直接揣進了她自己的兜裡，李奉獻絕望了。
雙眼無神的躺回到了炕頭，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再不做聲。
對不起了李奉獻同志，這都是為了修復和祖美蘭同志的關係。
默默的對李奉獻道了個歉，李陽訕笑著湊合到了祖美蘭跟前，幫她將鍋旁邊的盤子端了起來。
“嫂子，你放心，以後我幫你看著我哥！咱家老爺子幾十年的煙齡，都讓我看著給戒了，大哥這個好辦！再嚴防死守幾天，他就沒那個抽菸的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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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本來不抽菸的人，現在兜裡面都揣煙了，年紀輕輕的還沒結婚，能不抽也趕緊戒了！就跟這什麼好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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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
狗腿似的一通點頭，李陽在祖美蘭女王般的指揮下，將一盤子熱乎乎的大豐收端上了桌。
看到李陽一副小太監似的樣子，幫著祖美蘭打下手的林小婉笑出了聲。
用胳膊肘輕輕的懟了懟祖美蘭，她低聲道：“嫂子，你可真有辦法。家裡面這兩個爺們兒，讓你管的服服帖帖。李陽從來就沒這麼聽過我的話。”
面對林小婉羨慕的目光，祖美蘭嘆氣搖頭道：“你呀，還是年輕。爺們這個東西，管不管得住，不在於女人有什麼手段。而在於你在爺們的心裡有多重要。他要是那你當回事兒，你就算放個屁在他那兒都是香的。他要是不拿你當回事兒，你就算是天天扯著他耳朵喊，他還不一樣是我行我素？”
“那，那也很好啊……他們能聽你的，李陽就從來不聽我的話呢。嫂子，你說……這是他不拿我當回事兒？”
林小婉突然有點委屈。
看著她自艾自憐的樣子，祖美蘭撲哧一笑，用溼漉漉的手掐了掐她的鼻尖兒。
“傻丫頭，大陽那種人，哪個女人能降服得了他啊？他怕我，是因為他拿我當長輩。你看這小子現在在我面前連個屁都不敢，那是他怕我真就記恨上他。這關係是不一樣的，表現也就不一樣，明白了麼？”
見林小婉若有所思的點頭，祖美蘭輕嘆一聲：“大陽對你多好啊，他那種人就是什麼事情都在心裡想到了，然後在去做事情。你看他板著臉發號施令也好，你看他嬉皮笑臉的逗你開心也好，其實都是他的手段，只是想讓身邊的人放心。這樣的爺們時時刻刻都能把你放在安全的位置上，護著你不讓你受委屈擔驚受怕。你跟他在一起，就好好的，別作，就能過的舒坦。像我們家這樣的，你就得費心勞力。要是能選的話，哪個女人不想什麼都不想，天天就把自己事情做好了，回到家相夫教子呀。我倒是想你大哥什麼事兒都不用我操心，反過來護著我。可是你看他那熊樣，我要是不操心，這個家還能過得下去麼。”
被祖美蘭提及的李奉獻翻了個身，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你這話說的就欠公正！我咋啦，我又不是沒出去工作賺錢，靠著你養活我吃軟飯！”
“就出一趟車你都能傷這樣，給我閉嘴！”
只用了一句話，祖美蘭便掐滅了李奉獻反抗的意圖。
兩口子這般有趣，讓林小婉抿嘴偷笑，將臉別了過去。
看到屋子裡正在觀察李小陽屁股，對著那一道道紅血淋子嘖嘖連連的李陽，她偷偷一笑。
美蘭嫂子說的，好像確實是那麼回事呢。
自打和李陽認識之後，似乎自己都是那被保護的那個。這麼看來……還，還挺幸福的。
這麼想著，林小婉紅著臉，便端起灶臺上的孜然肉片，走到了李陽面前。
“哥，今天肉片是我炒的。嫂子特地教的，你嚐嚐味道怎麼樣，要是合口的話以後我給你做。”
小屋裡，眼巴巴看著李陽張著嘴享受林小婉送到嘴邊的肉片，李奉獻癟了癟嘴。
他娘的，你就說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哎呀……
鬱悶的翻了個身，李奉獻將被子蒙在了腦袋上。
不看了，越看越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