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還是在之前和王劍林一起吃飯的那家飯店見到的王四化。
飯店和相鄰的幾棟樓，都是這老小子家的。東邊這撇是家裡老爺子開的飯店，西邊就是王四化的四海車行。
得了李陽的電話，王四化屁顛屁顛的就從飯店樓上跑了下來，呆著李陽來到了車行之內。
“我說你小子，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年前事兒多，你老家又在東北，這過年都沒喝上兩杯。我還想著什麼時候得空，咱哥倆好好聚聚呢！”
相比年前，王四化整個人又胖了一圈。
不過精神面貌著實不錯，看起來是紅光滿面。
面對他的埋怨，李陽笑道：“我這一次回京城又不是閒得無聊溜達，為了辦事兒回來的。昨天跑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去我一個長輩那裡拜訪了一下，這不今天早上閒下來就給你打電話了麼。”
“得了吧你！說正經的，你剛才電話裡說要搞一臺二手車，幹什麼用啊？”
鄙視的看了眼李陽，王四化撇嘴道：“按說你也不缺錢，你看我這兒什麼車都有，相中哪一款我直接給你合個成本價你開走得了。”
王四化的這個車行規模不小。
一樓的展廳面積足有一千多平米，後面還連著個充當了停車場的大院子。
展廳裡面加上外面停著的，估摸著得有上百臺車輛，大部分都是現下買的比較火的進口車型。
沒有回應王四化的建議，李陽自顧自的在車行裡走了一圈，果然在靠著東北角的維修車間裡看到了趙小猛的那臺桑塔納。
此時，這臺昨天爆了缸的破車發動機艙已經被掏空了，維修師傅正在搗鼓著一臺全新的發動機準備換裝。
停下腳步，李陽淡淡一笑望向了王四化：“倒不是說多少錢的事兒，主要是想給一個朋友開，我這個朋友性格有點古怪。要是給她太好的車子，她肯定不能接受。所以就越舊越便宜，保證能開省心的就行。”
“哦……”
王四化聞言點了點頭，嘿的一聲樂了：“你這朋友女的吧？”
見李陽不說話算是預設，王四化拍了拍巴掌：“這個好辦，回頭我把我們店裡那臺平時用來打零的富康給你開過去。車況還行，平時都是店裡的師傅開，就是內飾有點髒，我一會兒讓他們好好清理一下。”
望著王四化指著後面停車場裡一臺銀色的富康，李陽挺滿意。
當下路面上最常見的轎車就是那麼老三樣；富康，捷達，桑塔納。而這老三樣裡面，就富康一個兩箱車，算是比較有特點的。尤其是內飾，雪鐵龍出身的富康和桑塔納、捷達感覺有天壤之別。儀表盤在當下算是比較新潮的設計，比大眾那一套萬年不變的強多了。
“成，你折一下多少錢，我給你。”
“你特麼可歇了吧！”
見他提錢，王四化揮了揮手，不滿道：“幾萬塊錢的破車，什麼錢不錢的，你這不打我臉麼？再說了，這兩天《還珠》的製片組剛打電話過來，說電視劇已經送審透過了。等兩個月上衛視播放之後看一下收視，要是收視好的話就賣二輪播放權，到時候所有投資方分賬。現在看著這筆生意還算不錯，我這一百萬投進去，再怎麼也能賺個四五十萬，我這都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現在著幾萬塊的小事兒，你跟我客氣個什麼？”
雖然明知道《還珠》的收益絕對不會就這麼低，不過李陽也沒說什麼。
按照他的記憶，《還珠》第一步的收益，怎麼也能達到十倍。此前他和王劍林，王四化三人各投了一百萬，已經佔據了總製片投資的百分之六十。就算是往少說，也能收回來四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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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他也沒客氣，直接將自己那個四合院的地址告訴了王四化，讓他回頭差人將車子送過去。
談完了車子的事兒，王四化給李陽低了根菸，忽然想起來了早上時候在電話裡李陽認識趙小猛的事兒來了。
“唉對了大陽，你怎麼知道這車是猛子的啊？”
掐著煙指了指那臺正在大修的桑塔納，王四化好奇的問到。
李陽苦笑了一聲，道：“這車壞的時候，我就在車上。呼他媽一杆白煙，差點把老子嗆死在車裡。”
“啊？這麼說你昨天和猛子在一起？”
王四化點菸的手停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是，大陽……你剛說你這一次回來京城是為了辦事兒，不會就是和趙小猛談生意吧？”
李陽猶豫了一下，輕輕了點了點頭：“算是吧。原本這一樁生意裡面沒有趙小猛的事兒，不過現在這個生意想要談成，倒是繞不過去這個傢伙了。其實我今早上本打算在電話裡跟你說一聲車的事兒，然後我就回滬海的。但是在電話裡知道你認識趙小猛，我才過來一趟。我想問問你，王哥。趙小猛這人，到底什麼來頭？這人怎麼樣？”
“嗨……你算是問著了。”
王四化腦袋一歪，自嘲道：“我他媽跟這孫子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啊？”
面對李陽疑惑的表情，王四化嘖道：“你這特麼是什麼眼神？怎麼著，我就不配有個大門大戶的朋友了啊？”
“那倒不是……我就是聽說趙小猛這個人家事背景很深，你這……看起來不搭噶呀。”
“去他大爺的背景很深……他們老趙家上一輩充其量也就是個中富而已。他爹跟我爹都一個衚衕裡面住著的，趙小猛他爹年輕的時候還跟我爹一起看過大姑娘洗澡呢！
要說根兒上，他們家成分都不趕我們家。只不過趙小猛他爹名號，十年那會兒有個幹部家被鬥了，那會兒多亂啊，那家人就把他們家的閨女順著牆塞到了趙家求他們家收留這個小姑娘，保她周全。
之後這家的兩口子都沒能挺過那段時間，先後死在了鬥場裡。可是你也知道，那會兒好多的冤錯案，到後來都給平了反。那兩口子以前的戰友和朋友後來多方打探知道兩口子的獨女還在世，就給予了百般照顧。
那會兒已經是76年了，趙小猛他爹已經和這個姑娘處上物件了。哦，這姑娘也就是趙小猛他媽。就這麼，後來借了故舊的這股東風，趙小猛他爹媽先後進了單位，靠著上面的關係是平步青雲。他老子現在電力系集團，他媽就厲害了，現在給四領導當秘書。”
哦……
李陽深深的點了點頭。
要是這麼說的話，確實證監那些人不敢惹趙小猛。
他爹還好說，他媽這個是真的牛逼。
有這樣的家世背景，難怪趙小猛有那樣的傲氣。
“他們家發跡也就是趙小猛出生之後，在他十歲之前，他爹媽其實也就是個小公務員。那會兒每到寒暑假這小子就到他爺爺家去玩兒，我們倆在一起混到初中。到了那會兒，他爹媽才算是真正平步青雲，後來搬離了老衚衕，聯絡才漸漸少了的。不過這麼多年我們兩個一直有聯絡，每年過年他爺爺奶奶都回衚衕去看望街坊鄰居。”
那邊，王四化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要說這小子怎麼樣……嘖，我就這麼說吧。這人特麼的跟小時候不太一樣，小時候挺乖巧個孩子，但是長大了之後有點不拿正眼看人。你要說他壞吧，這小子倒是不壞。就是特麼的太傲，跟他相處起來總是不暢快。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拿我王四化當回事兒的，我十倍還回去。但是不拿正眼瞧我，我他媽也懶得敬著他。這也是我寧可在這開個車行，守著我家老爺子這點家業，也不願意去往他身邊湊合的原因。不過這小子喜歡玩車，在我開了車行之後，總來我這裡轉。要是能忍得了這小子身上那股子傲氣，倒也不是不能交往這麼一人。怎麼，大陽你昨天和他談的不太愉快？”
聽完王四化的講述，李陽樂了。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看人還挺準的。趙小猛身上那股子傲氣和疏離，確實讓人不舒服。不光是自己這個陌生人，就連王四化這種和趙小猛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這麼覺得。
另一方面，他也好笑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己和王四化對脾氣，果然不是偶然。
想到這兒，他笑著搖了搖頭：“談不上愉快不愉快。就是昨天他提出要跟我合夥參股，但是我對這個人不瞭解。所以面對他給出來的條件，就沒有答應。他不太高興，我也覺得有點憋屈。這個人就像你說的，確實是有點端。明明是做生意，卻搞的像是……總之我這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哦？”
王四化豎起了耳朵，滿臉的八卦象。
見他如此好奇，李陽索性將新江屯河的來龍去脈，以及趙小猛的條件和自己的顧慮跟他說了一遍。
聽完了李陽所說，王四化嗨了一聲，道：“這事兒確實，不認不識的放誰身上都得尋思尋思。尤其是之前你經歷過唐萬鑫這一樁事情，在面對趙小猛這樣的人時候，小心謹慎一些倒也沒毛病。你也不用覺得怎麼樣，這事兒跟膽怯啊，保守啊什麼的沒關係。一百個人裡，估摸著長腦子的那九十九個都不能輕率的應承。不過我倒是想問你一下大陽，這個新江屯河，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
“嗯。”
將所有的事情都跟王四化說了，李陽也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現在我們食品公司正是要發展崛起的時候，能夠拿下新江屯河，對於公司下一步的發展大有裨益。所以這個事兒我才覺得鬧心，不然的話，他趙小猛愛他媽咋樣咋樣，我不鳥他不就完了嗎。”
“哦~”
王四化get到了，歪起脖子想了想，他將靠在一臺豐田皇冠上的肥碩身子站直，拍了拍巴掌：
“既然是這樣，那這麼的……你先別回滬海。我一會兒給這小子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我豁出去這張臉皮，跟他聊聊那個什麼屯河的事兒。這麼多年我不求這小子，在我跟前他也傲不起來。據我所知，這小子現在手裡的所有專案，都是和汽車製造有關的。
前一陣我聽他說拿下了陝汽的股份，估摸著這一次拿下湘火炬和沈洋合金，也是為了這個汽車的專案。你不瞭解這小子，他能拿出來分給別人的，基本上都是他用不著的。但是奔著多吃多佔的原則，這小子外面零零散散的有好多他本身不參與，但是有股份的買賣。我跟他說說，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就給你們兩個當個中間人。把這事兒看看定下來，他他媽的無非就是拿一份股份賺長遠的錢，你呢又亟需屯河這個公司的資源。別他媽的為了他那個逼性格，把事兒搞黃了。”
王四化這麼說，李陽當然樂得。
鄭重的謝過了王四化，被這小子又一次給哄了回來之後，李陽便不再提什麼感謝的話。
中午和王四化在他老子的飯店吃了頓飯，炫了兩瓶茅臺之後，李陽便回到了四合院。
下午五點多。
就在李陽裹著大被，頭髮蓬亂的看著外面又飄起的小毛雪時，四合院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長馬尾上沾滿了雪粒的司盈皺著眉頭跨步進來，抬頭看到堂屋窗子後李陽的那張臉，不滿的嚷嚷了一聲；
“這誰這麼缺德，把車停在門口，把大門都遮住半邊？”
輕輕推開窗子，李陽揚了揚手中的鑰匙。
車子是中午喝完酒，王四化派他店裡的師傅送他回來時直接開過來的。
“我一朋友的車，他們家車多，平時不怎麼開。我想著你天天坐公交上下班，來回的也不方便，就開回來了。以後就放在這，你要是上班來不及，或者是刮風下雨的就開著吧。”
司盈皺著的眉頭一滯。
站在院子裡半晌，才撇了撇嘴角。
“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不過我都已經賴著你的房子了，再開著你朋友的車，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加油還不少錢，算了吧。”
望著明明嘴角微微翹起，卻仍然滿口拒絕的女人，李陽哼哼一笑。
“別廢話了，中午吃飯菜沒怎麼動，給你放桌子上了。”
咯吱咯吱……
這一回，司盈一點矜持都沒。直接邁開大步踩著石板上的積雪，進了李陽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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