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工建材廠開業之後，確實在公關層面做了一些工作。
但是僅僅憑藉森工總局和綏城林業局的那幾個報紙，以及省臺新聞上一段十幾秒的報道，很顯然達不到現在的這個聲勢。
這幾天來，李陽在背地裡可是沒少給森工建材廠吹逼。
目前省內發行量和訂閱量比較大的報紙一共有四份，分別是省工人報，省日報，省農村報以及北方時報。
自打森工建材廠開業之後，李陽就透過林嘉欣此前給他介紹的那個律師的關係，跟這四家報刊的主編和責任編輯連上了線，以多個筆名連續投了十幾篇猛吹森工建材廠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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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盡浮誇之讚譽，全方位的將森工建材廠給抬了一波。
這一段時間李陽本來就忙，所以寫這些文章的時間都是直接在廠裡空間時候擠出來的，也就沒避諱秦喜斌。
所以才有了秦喜斌剛才好奇的一番詢問。
至於為什麼李陽要去親自寫稿子，還得花公關費去吹森工建材廠的逼，那自然是......
捧殺啊！
之前一段時間，李陽可是被鄭宏宇和松本所代表的森工搞的灰頭土臉。
之所以這麼被動，其實並不是因為森工本身有多強。而是因為李陽在明面上，而松本和鄭宏宇在前兩吃了大虧之後，從暗處著手整治李陽。
這就很讓李陽不爽。
因為自己站在明處，所有的動作和經營幾乎都擺在了鄭宏宇和松本的面前。這才讓這兩個傢伙有了可乘之機，在背地裡暗戳戳的動用關係，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森工建材廠開了張，鄭宏宇和松本二人也從暗處站到了明面上。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現在大家就都站在了了一個相對平衡的位置上。
既然都站在了明處，那麼當然是誰受到社會的關注越大，所承擔的風險也就就越大，一些違背公理道德的事情也就越難以做出來。
正式因為這一點，李陽才決定給森工建材廠的聲勢加一把火。
他不僅要讓綏城這邊政府班子的目光盯著森工建材廠，更要讓省裡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只有當眾多有權利裁決一個企業生死的大佬們頻頻注目，他才能夠讓自己轉入相對的陰暗之中進行接下來的計劃，同時也可以讓鄭宏宇和松本二人投鼠忌器，不敢在如此高關注的情況下，再對自己做出什麼大的動作。
只是這些事情，現在還不好跟秦喜斌講。
秦喜斌和於老四不一樣，這人是技術工程師出身，雖說人不迂腐，但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個理想主義者。
讓這樣的人管理公司，經營業務，那李陽肯定是放心的。但是讓這樣的人去坑人......李陽覺得還是得了吧。
根本不是那塊料不說，或許自己計劃中一些極端的部分，會讓秦喜斌感到不適。
三言兩語故弄玄虛的將秦喜斌糊弄過去之後，李陽在車間裡又陪著親自帶隊過來進行裝置除錯的馬宏勁呆了一下午。下午六點多鍾，在陪同馬宏勁等人吃過了晚飯，將他們安排到酒店之後，李陽便開車回到了林業局。
他並沒有回職工大院，而是直接驅車來到了張自強的家中。
六點半功夫，從綏遠“辭職”，轉而去森工建材廠應聘成功的張自強已經回到了家中。
當李陽敲門的時候，張自強一家人正在吃晚飯。
看到門外的李陽，張自強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饅頭，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將他熱情的招呼進了屋裡。
綏城的初春可謂是春寒料峭，但屋子裡爐火燒的很旺，溫度宜人。
張自強只穿了件胸前“勞動最光榮”幾個紅色印字已經洗的發白，肩膀處已經破了洞的線衣。將李陽讓進屋裡之後，他便立刻興奮的給整圍在桌子旁吃飯的妻子，介紹起了這位老闆。
“娟兒，這就是李總！”
桌子旁的女人說不上漂亮，但是從眉目上看去，卻似乎是個好脾氣的女人。
望著身穿一襲藏藍色長款皮風衣，裡面襯衫潔白如雪，整個人看去就跟港片裡走出來的明星一樣的李陽，女人略顯拘謹。
她站起身來，扯了扯一旁正在捧著大饅頭就這鹹菜啃的小孩，對李陽客氣的點了點頭。
“李，李總好！你看，也不知道您這麼晚過來......那個，你，你吃了嗎？沒吃的話，就，一起對付一口？”
不善言辭之人的熱情，就是這麼實在。
做出了邀請之後，女人反倒是先羞澀了起來，她下意識的看了看李陽的穿著，又看了看桌上雖然對於自家已經算是豐盛，但仍然上不得席面的飯菜，一時間有些懊惱。
“媽......這個李總叔叔，是不是就是爸爸說的那個，送給咱們家煤球，讓苗苗晚上睡覺不冷......嗯......過年時候還給爸爸發錢，讓爸爸給苗苗買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的......那個李總叔叔？”
倒是女人懷裡的孩子，沒有大人複雜的心思，奶聲奶氣的問了一句。
感受到女人的侷促，李陽淡淡一笑。
將手上的皮手套摘下，大大方方的拉過凳子坐到了女人身邊，伸手掐了掐那小蘿莉紅撲撲的臉蛋。
“對啊，就是我呀。”
對著女人懷裡那個看模樣只有四五歲，一雙大眼睛溜溜轉的小女孩做了個鬼臉，他順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隻饅頭。
看到他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女人的目光一陣閃動。
一旁的張自強也是抿了抿嘴，對妻子點了點頭之後，端正的坐到了李陽的身邊。
“晚上喝了一肚子的酒，光顧著跟人聊天，根本沒吃上飯。哎呀張大哥，你家這饅頭鹹菜，可是救了我的胃了。嫂子，這鹹菜味道不錯，一會兒找個塑料袋給我裝點。”
“唉！李總喜歡這口，我現在就去！”
沒等張自強示意，他老婆便立刻起身，在窗臺下麻利的拿出了一個罐頭瓶，小跑進了廚房。
感受到一家子的熱情和沒說出來，但表現在每一個眼神中的感激，李陽慢條斯理的將一整個饅頭吃進肚中。
摸了摸嘴巴上的乾糧渣，他這才看向了張自強，笑道：“張大哥，這兩天森工建材廠那面怎麼樣？”
面對李陽的詢問，張自強嘿聲笑道：“管理的倒是挺嚴格！就是廠裡的大小領導，一看就是國企的那個味兒。李總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在國企下崗才來的您這兒，這領導什麼樣，一眼就能看出來。現在森工建材廠裡面那些管事兒的，大部分都是森工安排過來的人，雖說聲稱什麼日式管理，但其實除了操作流程嚴格，質檢標準很高，動不動就讓工人返工之外，其他的東西跟我以前的單位都他娘的一個德行。還是森工的那一套，崗位分的很細，誰都管事，但具體責任不清楚，我來的這兩天，上面的人背地裡都吵了好幾次了，爭權爭的很嚴重。”
哦？
聽到張自強的彙報，李陽眉頭一挑。
他還以為森工建材廠號稱什麼日式管理有多厲害，沒成想......到頭來這個合資，也沒能逃脫得了森工系統裡邊強大的官僚風。
“松本和鄭宏宇兩個人，在廠裡參與管理麼？”
“鄭宏宇沒有！這傢伙在剪綵當天以建材廠總經理的身份露了一面之後，就再也沒來過。我聽後勤處的那個管事兒的說，這傢伙從物資處主動調過來建材廠當總經理之後，一直在跟森工那面的領導喝酒吃飯。好像是說，這個建材廠要是經營出成績，他能拿這個建材廠當跳板，在森工集團那面謀個副經理什麼的。這事兒我不太懂，應該沒聽差。”
“嗯。”
李陽點了點頭。
森工建材廠掛牌，鄭宏宇主動請纓從森工總局物資處擔任了建材廠的總經理一職，這事兒他知道。也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關節。
森工集團和森工總局是兩套班子一套人馬。
但是這一套人馬，並不是說同時擔任森工總局和集團兩邊的職務，就目前來說，因為涉及到木材生產經營的關係，所以森工集團的職務要比森工總局那面的職務吃香。
鄭宏宇此前擔任的物資處處長，是總局那面的職務。想要謀集團那面副經理的位子，就必須有負責具體營業性專案的資歷。
主動調到綏城這邊來，估計就是為了這個。
張自強打聽到的情報，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是準確的。
“不過那個松本倒是經常在廠裡。”
見李陽低頭思索著什麼不說話，張自強咧嘴一笑，道：“說來有意思，我今天在工位上幹活，正好碰見那個松本下車間視察。他一眼就把我給認出來了。之前他去咱那裡收廠的時候，我還踹過他兩腳麼。當時我就慌了，我還以為這下子被認出來了，你交給我的打探資訊的事兒是幹不下去了。肯定被那個小日本給辭退了啊！”
“哦？”
聽到張自強“潛伏”過程中遇到了曲折，李陽眨了眨眼睛，“然後呢？”
“嗨！沒成想這小日本竟然還他媽挺會收買人心，當時就問我說怎麼不在咱綏遠幹了，反而跑到他這邊了。我就跟他說，我說咱們這邊現在沒有了木材，業務開展不下去，工人們沒有活兒幹，也不發工資，沒辦法就辭了職。聽說森工那邊招工，就過去應聘了。嘿，你猜怎麼著？”
說到這兒，張自強呲著一口白牙，樂道：“這小日本一個勁兒的說有喜，好像是特別高興的樣子，一個勁兒的拍著我肩膀讓我好好幹。不光這樣，還跟車間主任打了招呼，給我封了個小組長的官哩！他娘的，這小日本子還以為我這是背叛革命，他哪知道，咱這是奉命潛伏呢！”
聽著張自強繪聲繪色的描述，李陽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能夠想象得到，當松本聽說自己這邊陷入困境是得有多開心。看到張自強這個綏遠的職工“投奔”到森工那面，心裡是有多快意。
只是松本不知道，張自強進森工建材廠，其實就是為了獲得第一手關於對方的訊息和經營情況。
不知道這個小日本知道這個訊息，會是什麼表情。
將心中的惡趣味壓了下去，李陽笑著擺了擺手。
“張大哥，既然松本生了你的官兒，那你就安心的在現在的崗位上幹著。平時也別特地的打聽什麼，就只做好兩件事情就可以了。第一，就是仔細的關注他們那邊的產品出貨情況。第二，就是盡可量的團結基層的職工。這個小組長的身份就特別好，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籠絡住一批人。最好，是讓這批人以你馬首是瞻。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和這些人，要發揮出作用，成為廠裡的一個發聲點，明白嗎？”
“我懂！李總，你就放心好了。別看我張自強混的不怎麼樣，但是交朋友處哥們，我自認還是一把好手。咱也不說坑誰騙誰，都是七尺的漢子大老爺們，打個關係有什麼難的？我這兩天抓點緊，什麼時候你這邊準備好了，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跟你保證，到時候帶起頭來，把他小日本和那個王八蛋的廠子，鬧個底朝天！”
面對張自強的表態，李陽抿嘴一笑。
見張自強的老婆已經用刷的鋥明瓦亮的罐頭瓶裝了滿滿一瓶子的鹹菜從廚房出來，他便擺了擺手，從兜裡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鈔，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多施一些小恩小惠，不要怕花錢。”
“李總，這不行！要是沒有你，我們一家這年都不知道怎麼過呢，這兩個月下來，你對大家夥什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裡。你是真心為了咱這些下崗職工好，能考慮到咱活路的。現在家裡有了煤，鍋裡有了米，我和我媳婦已經是感激不盡了。現在給你辦這麼點小事兒，怎麼還能額外拿錢？不行不行......”
見張自強躲飛刀似的跳起來，連連擺手推辭，李陽淡淡一笑。
“張大哥，這錢你別推辭，你不收而錢，我可就認為這事兒你辦不好了。”
李陽這麼說，張自強撓了撓後腦勺，憨憨的笑了。
“那，那行。花多少錢，到時候花多少我給你報賬。就是......李總，你這啥時候搞事情，可得快點。他娘的，我在建材廠那面呆著不得勁兒，給小日本幹活，這心裡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沒有在咱廠裡幹著得勁兒啊......咱廠的大廠房建好了，我都還沒進去呢。”
看著這個憨厚，又頗有急智下崗職工，李陽樂了。
“不怕，等事情辦好了，公司裡我給你留一個車間主任的職位。到時候你喜歡哪個廠房，你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