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予不敢鬆懈，請皇上將另一只手伸出來，給細細號了脈，心裡有了一點底，方才收回手，垂立在一邊。
“如何？”皇上威嚴的聲音響起：“朕的身子，是不是已經快大好了，前幾日秦太醫來請平安脈，是這樣說的。”
快好了？寧淺予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皇上的脈象上來看，已然是強弩之末，微弱如七八十的老人一樣，苟延殘喘著，秦太醫是太醫院首，不可能連這樣淺顯的脈象，都把不出來，明知結果，竟敢說這樣的話，來矇蔽皇上，再說太醫院除了他之外，還有上下幾十位太醫，難道一人，也沒有察覺出不對？
這中間，只怕是有人授意的！能叫太醫院上下閉嘴的人，寥寥無幾，寧淺予心裡是無比震驚。
可是當著皇上的面，她不能這樣實話實說，只能道：“回皇上，您的聖體違和，並不是一兩日，若是想短時間的恢復如初，只怕是不能的，還需要精心調養一段時日。”
“你的意思是沒好？”皇上帶著疑問，道：“可是秦院首那邊，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沒問題的，之前朕還會咳血，現在已然止住了，精神想相比從前，已經好了很多。”
咳血止住，是以為用了猛藥，皇上身子壓根經不起這樣的摧殘。
當然，這大實話，寧淺予還是不敢告訴皇上，她微微頷首，道：“皇上，您最近半夜睡著，是不是時常感覺到心悸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一覺醒來，渾身都是虛汗？”
皇上詫異的點點頭：“是有這感覺，不過朕問過秦太醫，說是吃了藥，引起的，加之用腦過度。”
寧淺予微不可聞的點點頭，道：“就算是吃了藥引起這樣的情況，那有沒有時常不思飲食的時候？每每飯後，會不會有一種噁心想吐，腹脹的情況？”
皇上一驚，人也坐正了些，道：“是有這樣的情況，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天氣將熱，沒有胃口所致？”
“就算是沒有胃口，也不至於腹脹皖痛。”寧淺予的神色也凝重了些：“皇上，臣媳斗膽問您一句僭越的話。”
“說。”皇上警惕的看著她。
“不知皇上最近有無服食丹藥？”寧淺予問完話，趕緊將頭低了下去，這話她問的唐突，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生氣。
歷來的帝王，昏君也好，明君也罷，處在權勢的高位之上，總是希冀自己長生不老，哪怕祖宗早就立下規矩，遏止丹藥的橫行，但不少的帝王，還是會私下找人煉丹，追求長生不老。
皇上的臉色陰鬱了些：“怎麼，你的意思，是朕久久不愈，是丹藥的原因引起的？”
“臣媳不敢妄自揣測，只是丹藥傷身，皇上現在的身子，壓根不能用丹藥。”寧淺予壯著膽子道。
皇上目光幽深，緊緊盯著寧淺予，那目光，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良久，才出聲道：“你下去吧，朕的身子，壓根沒病，今日的話，也全當沒說過，朕也沒聽到過。”
“是。”寧淺予忙行禮告退。
皇上雖然病著，可身上天生的威嚴還在，再說伴君如伴虎，皇上的脾氣向來不好揣測，不過，至少將病因給套出來了，寧淺予出了前殿，才松了一口氣。
等在那兒的司徒森趕緊迎上來，壓低了聲音道：“如何？父皇的病，究竟是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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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淺予四下看了一番，悄聲道：“時間還早，先去看望太后吧。”
司徒森清楚，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嗯了一聲，輕輕拉起寧淺予的手，朝太后宮殿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雙手緊牽，要是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夫妻情深，親密無間。
寧淺予靠近了些，沉聲道：“皇上的病，的確是蠱毒，不過，除開蠱毒，還有丹藥的作用。”
“什麼？”司徒森腳步一頓，道：“你的意思，父皇在服食丹藥？”
“是，我試探過，皇上以為我要說這病是由丹藥引起的，諱莫如深的警告不準再提。”寧淺予的腳步隨之停下，盯著司徒森道：“只怕，蠱毒和丹藥之間，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正是說起丹藥的那一刻，皇上的反應，才讓她篤定心中的猜想，也正是那時，她做了個大膽的假設，只有這假設，能解釋皇上的脈象之怪異是為何。
司徒森劍眉緊鎖：“要真是蠱毒，只怕就難辦了！”
“蠱毒之外更重要的是，只怕那丹藥是蠱毒的糧食，亦或者是催動蠱蟲的東西，投蠱之人，想的還真是周到，若是皇上將來暴斃，也只會讓世人聯想到丹藥上去，並不會懷疑是蠱而牽扯出更多的人。”寧淺予的聲音再度壓了壓，幾乎是氣音。
司徒森順勢低頭，湊近些，聽見寧淺予接著道：“皇上現在的身子，壓根離不開丹藥，而且經過這麼久的摧殘，情況並不好，就算我們能儘快找到解開的法子，皇上只怕也撐不過今年冬天。”
“祖宗都嚴令禁止煉丹，父皇還真是糊塗！”司徒森狠聲道：“那下蠱之人，只怕就是吃定了父皇的心思，才鋌而走險！”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尖，撩撥的幾縷髮絲輕揚，繞在耳邊，泛起絲絲癢意，寧淺予伸手將那縷煩人的頭髮撥開，道：“只是下蠱之人還是失算了，這丹藥和蠱蟲之間的必然關聯，我暫時不清楚，但那丹藥，絕對是解了一些蠱毒帶來的傷害，否則皇上早撐不住了。”
這一番說法，將司徒森繞糊塗了。
司徒森停頓了下，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相生相剋，相剋的同時，也是相生。
他理清楚了，才道：“所以現在停了丹藥亦或者解了蠱，父皇的身子，都是會瞬間傾塌？”
“理論上是這樣，現在下蠱之人，明顯的還不知道，我們需要在這之前，找到打破平衡卻不會傷害皇上的法子。”寧淺予接著往前面走去：“王爺現在，不妨從太醫院下手，另一方，則是從溫妃入手，丹藥的由來，只怕***是他們二者之一給皇上的。”
司徒森隨著他的步伐朝前，心中卻是暗自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