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予望著立夏溢位來的燦爛笑容，終於也跟著輕笑了一聲：“看你的樣子，壞消息也壞不到哪裡去，你先說說好消息吧。”
立夏一抿嘴，眼裡盡是高興：“好消息是，老太君終於可以動了，雖然還不能起身，但頭會轉，還能抬起手了！”
“嗯，這的確是最近最好的訊息了，薛神醫還沒回錦都，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之前的規矩伺候祖母。”寧淺予喝了口醒神茶，頓了頓，才問：“那壞消息呢？”
立夏迫不及待道：“今兒一大早，澤少爺那邊，就有客人到訪了，大夫人說是請來給澤少爺伴讀的，奴婢打聽過了，有兩位，一個和澤少爺年紀相當，另一個看上去和相爺差不多，甚至還看老一些。”
“這也算不得壞消息啊。”寧淺予覺得頭還是昏昏沉沉，又連著喝了兩口茶，才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寧澤那份考卷，總要有高手上門指點的。”
“可是，那卷軸還沒來得及換，大夫人已經吩咐，將致遠閣收拾出來，澤少爺和兩位客人已經住進去了！”立夏這才有些著急。
壞了！
要是已經住進去，勢必將書房的東西也挪了過去，那卷軸不就白費功夫了！
寧淺予也急了，趕緊起身找司徒森昨晚帶來的卷軸。
但，原本擱在架子上的卷軸，竟是換了位置，擱在了床頭前的小櫃子上。
或許是她剛才稀裡糊塗，人還不清醒，也不曾注意。
寧淺予狐疑道：“立夏，昨兒你守夜，動了卷軸？”
“奴婢哪敢，昨夜七賢王宿在這，奴婢連內室都不敢進來。”立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要不是今早王爺起身，奴婢到現在都不敢進來。”
那就怪了，卷軸還能自己換地方不成。
心裡好奇，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直接將紅絲帶拉開，卷軸便散了。
居然是寧澤書房裡的那份真卷軸！
是司徒森命魚躍換的？他怎麼會知道地方？難道是竹公子說的？
算了，不管了，反正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寧淺予在心裡默默記下竹公子這筆人情。
一直到中午用膳的時候，寧淺予才見到立夏說的那兩人的真面目。
竟然也是她的熟人。
哦，不對，是她前世的熟人。
年老的那個，叫沈術，年輕的那個，是沈術的孫子，叫沈亞奇，兩人皆是驪陸書院的人。
驪陸書院培養出來不少才子文人，不僅僅是有皇子在裡面求學，朝中大臣，都有一部分是這裡求學高中的。
而沈家歷代，都是裡面的教習先生，也是驪陸書院的半個主人，另外半個，則是皇室。
沈術更是北雲國有名的才子。
前世她也曾男扮女裝，混在司徒逸身邊，進去驪陸書院過，可惜，沈術好眼力，一下子將她女扮男裝的事看出來了。
不過，沈術看她虔誠，本著學海無涯的精神，特意准許她每隔三日，在他親自授課，並且她不打擾別人的情況下，可以去旁聽一次。
所以算起來，沈術也算是她半個師父。
看來，寧澤這回是花了大價錢，除了銀子，想必，還動用了不少關係，不然以沈術的地位和性格，怎麼可能專程上門授學！
“這兩位來自驪陸出院，前來給澤兒教學的沈先生還有沈公子。”寧長遠一邊介紹，一邊暗自貶低：“這位，是賢王妃，回門之後，一直沒回王府，客居在寧府。”
沈術自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快，起來拱手道：“見過賢王妃。”
沈亞奇也趕緊跟著行禮，不過眼神，卻偷偷的瞄著她的瘸腿。
寧淺予也不計較，忙朝著沈術，雙手合十，且深深鞠躬行了個大禮：“見過沈先生。”
“這萬萬不可。”沈術想伸手扶寧淺予，但礙於身份和禮數，又不敢碰她，只能跟著跪下，道：“您是賢王妃，如此大禮，不是我這等草民受得起的。”
寧淺予趕緊示意十里，將沈術扶起來，自己也抬頭，道：“久仰沈先生大名，您給北雲國教授不少人才，不論如何，您也是受得起的。”
這一拜，還含著前世的感恩。
她從繁花縣回來，孫倩如雖說看著對她不錯，但她隻字不提段文學習之事，還明裡暗裡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寧淺予臉皮子薄，也不好主動提及。
她後來的滿腔學識，還是沈術慢慢教會她的。
她半點沒有王妃的架子，沈書心裡對她多了幾分好感，沈亞奇也多看了她幾眼。
倒是寧澤，陰陽怪氣道：“還真是會拍馬屁，不過，沈先生不教女弟子，公主也不例外，你這馬屁，拍錯地了。”
寧澤雖然臉上用了不少好藥，其中包括別國進貢的藥，腫是消了些，但青紫依舊，甚至厲害的地方，還隱隱發黑，茯苓那幾下，是著實用力了，而且是巧力。
寧淺予望著他臉上的狼狽，毫不客氣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寧澤將頭一揚，道。
寧淺予搖了搖頭，道：“可惜了沈先生，你這樣尖酸刻薄，甚至帶著惡毒的脾性，是刻在骨子裡的，沈先生就是交會你四書五經，天文地理，也改變不了烙印在你骨子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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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寧澤準備破口大罵，寧以月不著痕跡的在桌下，將他拉住了，瞥了眼沈術，道：“寧澤一時衝動，還望王妃恕罪，他也是因為被你下令打傷臉，心中有氣，才出言不遜。”
寧澤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謙遜有禮，沈術心裡詫異剛才他無理刻薄話的同時，也暗暗詫異，寧淺予看上去很明事理，怎麼會將寧澤打成那樣。
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家事，沈術沒有多言，也不想參合高門大宅裡的鬥爭。
寧淺予卻是輕蔑的一笑：“我為什麼下令打他，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寧以月最近連連吃敗仗，沒在寧淺予那邊討好，鬥志稍微降了點，斂住眼中的惡毒，絕美的臉色，只差寫著委曲求全四個字了：“當著別人的面，姐姐非要鬧得難看？”
寧淺予冷哼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麼。
只是下了桌子，便派茯苓注意致遠閣的動向。
要是沈術上門，他為人清廉，寧澤肯定不會將卷軸直接拿出來，而是將那些題，拆分之後，以請教的名義，讓沈術幫著寫出答案。
可是沈亞奇，他跟過來做什麼？
寧淺予有些摸不透，他雖是才子，但不足以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