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了同樣的目標,三家人各自分工,有人負責裝置、有人負責後勤、有人組織人員。
經過一上午有條不紊的準備,到下午一點多鍾的時候,九溪園外的馬路上已經匯聚起一支車隊。
拉著發電機、通訊工具、食物和水的貨車,載人的中巴,幾輛效能強悍的越野車。
而拉著油料的專用車和拉機械的平板拖車已經直接駛向了吳都南的高速路口,等待和匯合。
方衛東把新買來的十幾臺對講機調成同一頻道,交給每輛車的司機一臺。
趙若男站在路邊,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叔叔,我也去跟你們去吧。”
在場眾人之中,老趙的擔心一點也不比親戚們少。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能稱之為‘朋友’的人很多,但能讓她當成‘弟弟、妹妹’的,只有方嚴和小鹿。
可現在兩人全部生死未卜,揪心的老趙想跟著男人們去往第一線,儘早知曉兩人的訊息。
正在忙碌的方衛東聞言回頭,竭力擠出一絲溫和笑容:“家裡不能沒有人啊,你看.......”
方衛東指著路邊互相攙扶著的章芸和嚴玉芳道:“你兩位阿姨現在的狀況.......男男,家裡就拜託你了,行麼?”
這口吻,完全是把趙若男當成了家人。
老趙鼻子一酸,趕緊點了點頭:“叔叔,你放心吧,我這幾天會一直陪著阿姨的。”
“好!等我們回來,讓阿嚴親自向你道謝!”
到底能不能找到方嚴還是未知數,但老方這話是自我暗示,也是他自我激勵的方式。
安排好了車隊,老方走向妻子,準備告別出發。
一直站在老趙旁邊的杜斌,吭哧道:“我們走了啊.......”
“嗯,你,也小心點啊。”
老趙喊道。
杜斌咧嘴一笑。
一旁,方衛東站在妻子身前,互相沉默凝視後,老方拍了拍嚴玉芳的手,轉身上車。
多年夫妻,一切盡在不言中。
直到他拉開了車門,身後的嚴玉芳忽然嘶啞著嗓子道:“老公,一定要把兒子.......帶回來啊。”
嚴玉芳用了‘帶’這個字眼,而不是說‘救回來’,似乎已經有了某些思想準備。
方衛東沒轉身,向後揮了揮手,然後跳上了車子........
吳都南高速口。
拖著工程機械車輛的平板車和油料車,已經等在了這裡。
方衛東帶著大部隊抵達後,看著高速站前排起的長長車隊,吃了一驚。
前方的車隊,同樣也拉著各式裝置,幾位穿著迷彩服的中年人正在加固貨物。
方衛東好奇的走上前去。
還沒等他開口問,一位中年人倒先向開口了:“老弟,你們也是去川北的?”
“嗯,你們也去川北?”
方衛東下意識問道。
“對。我們是退伍軍人,昨天看了新聞,就自發組織了一些人,明天還有一批人過去。”
“.......”
在煎熬中度過了一天一夜的方衛東,眼睛一熱,差點掉下淚來。
雖然人家不是為了救方嚴幾人,但這樣的人越多,自己孩子獲救的機率就越大。
“謝謝。”
方衛東握著對方的手用力晃了晃,趁著還能控制情緒趕忙回到了車裡。
十幾分鍾後,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車隊有序進入了高速........
方衛東坐在打頭越野車的副駕駛上,用對講機對其他司機囑咐道:“大家注意保持車距,注意安全.......”
後排座位上,坐著林經緯和米善學。
林經緯拿著一瓶高度烈酒,最後確認了一下:“衛東,你確定不用我輪流開車?”
“不用了,我和.......”
方衛東看了一眼杜斌,一時沒想起兒子這名同學的名字,便換了個說法道:“我和阿嚴的弟兄換著開就行了。”
林經緯默默點了點頭,然後擰開白酒咕冬咕冬灌了幾口,接著把酒遞給了米善學。
老米沒接,並且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林經緯。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喝酒?’
不想林經緯卻皺眉看著米善學道:“接下來還不知道要忙活多少天,你能一直熬著不睡覺?別沒救到孩子,先把自己熬垮了,還不趁現在趕快抓緊時間休息一會。”
說完,林經緯再不管米善學,趁著酒勁一裹衣服就閉上了眼。
老米一聽,是這個理,也閉上了眼睛假寐。
只是,一閉眼睛,他腦海裡各種畫面就紛至沓來,一會是妻子當年去世時囑咐他要照顧好女兒、一會是阿羞拿到吳大通知書時開心的笑聲、一會又是女兒絕望的哭聲.......
根本就睡不著。
老米煩躁的睜開眼,看到剛才靠幾口烈酒催眠的林經緯,已經起了鼾聲。
米善學伸手把酒瓶從林經緯懷裡薅了出來,擰開瓶蓋也咕鼕鼕灌了起來。
不到半小時,這老哥倆的鼾聲就此起彼伏起來.......
副駕駛上,方衛東在看川北地圖,計劃著幾種可能的路線。
默默開車的杜斌,卻覺得這一幕很奇幻.......
這三家長輩,竟能如此和諧的坐在同一輛車裡。
也對,比起生死,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同時,杜斌想到剛才在高速路口遇到的那些自發組織起來的救援隊,對於此行是否能救到方嚴幾人,憑空多了幾分信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以上帝視角俯瞰華夏大地,此時此刻,不管東南西北的道路上,正有無數車隊逶迤前行,蟻附川北!
他們之中,有成建制的軍人、有官方組織的醫療隊、有民間救援隊。
更有由無數普通人自發組建的隊伍。
今天之前,他們的身份或是退伍軍人、或是事業有成的大老闆、或是不起眼的小商販、或是別人口中的‘農民工’........
但這一刻,他們統稱為.......華夏人!
煌煌5000年的傳承,一直靜靜流淌在這些人的血脈中。
每遇危難,轟然覺醒。
........
“.......可以在院子裡再弄個小花園,對了,你們想種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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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環境裡,方嚴為了不讓阿羞和小鹿長時間昏睡,他自己描述了一下未來理想中的‘家’之後,又拉著兩人加入了討論。
“種玫瑰吧.......”小鹿小聲道。
比起昨天,她今天說話時中氣弱了不少。
“花園呀,不如菜園.......”阿羞給出了不同意見。
菜園哪有花園好吶?
小鹿覺得阿羞這是故意要和自己抬槓,想反駁,卻又因為沒什麼力氣懶得吭聲了。
‘5月14日00:16.......’
方嚴開啟手機,看了眼時間,依然沒有訊號。
已經被困三十多個小時了。
今天三人的狀態明顯差了許多。
方嚴關了手機,再次在黑暗中從口袋裡摸出了最後兩塊旺旺雪餅。
“嘿嘿,今天不吃糖了,我給你們換換口味。”
撕開包裝後,方嚴把兩塊雪餅一左一右遞給了阿羞和小鹿。
三十多小時只吃了一塊糖,阿羞接過食物後,下意識的就狼吞虎嚥進了肚子.......
旁邊的方嚴在黑暗中聽到咀嚼的聲音,口中狂流口水。
另一邊的小鹿,好像也沒有吃.......
寂靜中,阿羞吃東西的聲音很清晰。
隨後,她察覺到不對勁了。
“你們倆怎麼不吃呢?”
“我等一會再吃.......”
小鹿的回答讓阿羞更疑惑,她太瞭解小鹿的脾氣了。
餓了這麼久,小鹿還能忍著‘等一會’?
“我這就吃。”
方嚴呵呵一笑,隨後也嚼了起來。
已經有了疑心的阿羞,摸出自己的手機,憑藉觸感.......開機。
手機開機界面突然亮起的光明,讓方嚴和小鹿同時一愣。
不過,短暫一瞬,阿羞也看到了.......
小鹿雙手捧著雪餅,貪婪的放在鼻子前嗅啊嗅,卻捨不得下嘴。
而方嚴........嘴裡只有一團已經被嚼的沒了顏色的塑膠糖紙。
“........”
阿羞愕然的張著小嘴巴,下一秒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明白了方嚴所謂的‘吃’,是在吃什麼。
同時,阿羞還特別惱自己。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愛方嚴,遠比他愛自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