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洋把夏星若藏的很好。
許段然平時從未在他身上找到另一個女孩的痕跡。
或許是這次返回的匆忙，才讓她發現蛛絲馬跡。
她明知道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
但有時候卻還是自我欺騙，假裝從來沒有那麼一個人出現。
頭繩安靜地躺在許段然的手中。
它很普通，在路邊隨便就能買到，但卻因為它的主人而不再普通。
許段然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有各種各樣的情緒。
或難過，或生氣，又或者嫉妒。
但意外的是，她現在很平靜，出奇地平靜。
明明拿著夏星若的頭繩，但卻並未在她心裡掀起什麼波瀾。
或許是麻木了，又或許是她真的什麼都沒想。
明明一直在用平時的甜蜜和重視自我欺騙，但這些無意在生活中出現的細節卻又將她拉回現實。
他們之間終究還是留下一條永遠無法撫平的溝壑。
許段然拿著頭繩，站在原地呆愣半晌。
她雖然內心平靜，但卻感覺渾身無力，好半天才終於掌控自己的身體。
面對手中的頭繩，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重新放回原位，順帶把開啟的錢包也整理好。
“嗯，就這樣吧。”
這句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怎麼還在房間，沉從宜過來了，說是來給你送手機的。”
走出門的張明洋再次返回。
這時候許段然已經站在書桌前整理剛才翻找出來的書籍，平靜到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一如往常。
“我這就下去。”她回應道。
在許段然轉過頭的瞬間，張明洋的馬上就注意到大小姐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從小生活在一起，即使偽裝的再好，只要她的情緒有波動，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默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張明洋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
他主動走到許段然身邊，牽起她的手。
“一起下去吧。”
“嗯。”
許段然輕聲答應。
她想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現，什麼都沒看到，但這是不現實的。
明明內心出奇的平靜，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
平靜到不僅沒有悲傷的情緒，好像連快樂的情緒也一塊消失。
去樓下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安靜地手牽手往前走。
直到沉從宜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然然，我給你買新手機了，你過來看看這個可以不？”
她站在樓下朝樓梯上的兩人揮手。
許段然的手機在沉元的推搡中被摔壞。
它自己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後直接摔下樓梯，掉到最底層，完全杜絕被修好的可能。
解決完沉元那邊的事情，沉從宜第一時間買了一臺新手機，和蔣雯問過地址後親自送上門。
“呀，沉姐，我都說不用你幫我買了。”
面對沉從宜，許段然笑臉相迎，好像又恢復正常。
看到這一幕，張明洋則在一默默感嘆，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小姐竟也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你快來看看，這個行不行，不行我再回去換。”
許段然還在推脫，張明洋倒是不客氣，直接把茶几上包裝盒拆開，拿出裡面的手機。
這手機和他前幾天給柳文賦老兩口買的一模一樣。
拆開包裝盒，他把手裡的手機遞給許段然。
“人家都給你送來了，不要白不要。”
還沒等許段然推脫，張明洋便繼續說道：“別在這站著了，上樓一起吃飯。”
變化來的太快，讓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沉從宜本想拒絕，但剛要開口，張明洋已經拉著許段然往樓上走。
“正好你不是也有些事要和她說嗎？”
張明洋不知道大小姐因為什麼情緒低落。
或許是因為桉子的事情？
對於讓沉從宜留下吃飯這件事，許段然並未說什麼。
出於禮貌，的確應該留她吃飯。
她不知道的是，張明洋留下沉從宜，只是想讓她開心一點。
“嗯，沉姐，你的桉子我有一些新的想法，剛和師父說完，正好和你說一下。”許段然順著往下說。
“辛苦你了。”
至於沉從宜，她本不想留下吃飯。
但礙於不想駁了張明洋的面子，只好留下來。
雖然許段然表現平常，但她敏銳地察覺到，兩人間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就這樣，三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情，一起上樓吃飯。
今天的飯桌上很熱鬧。
不僅是因為多了兩個平時不經常來的人，同時也是因為張明洋在這裡，他不可能讓飯桌冷場。
沉從宜這頓飯吃的很快，除了偶爾和許段然交流桉情外，她基本不說話。
自從家到中落後，她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多觀察，少說話。
通過觀察，她很快便明白，在座幾人的身份關係。
並發現了一件讓她有些意外的事情。
在座的幾人中，好像有人並不知道許段然懷孕這件事。
小孩子不知道她可以理解，但其中有一個看起來像保姆好像也不知道。
或許許段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身邊的人。
今天也是他們意外發現。
一開始，沉從宜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感覺。
許段然好像是故意想讓她知道這件事情，並且還在不斷的加深她的印象。
直到從女孩的房間中走出，他都一直有這樣的想法。
雖然心中有不少疑惑，但是她卻並未問出口。
和許段然告別後，便收拾好東西下樓。
“準備走了？”
剛到門口，她便看到了正坐在門口樓梯凳上的張明洋。
“今天的事情謝謝了。”
沉從宜依舊沒忘和眼前的人道謝。
她想了想，並未著急離開，而是也一起坐在了門口的樓梯凳上。
“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問我嗎？我還是那句話，乾脆直接拿點錢走人就得了。”
張明以為沉從宜是想問電子廠的事情。
等她坐下後，卻並未著急開口，而是熟練的從口袋裡掏出煙盒。
“別給我，早戒了，你也別抽，我們家現在禁菸，對孩子不好。”
在張明洋的要求下，沉從宜把煙盒收起來。
雖然平時他從未把眼前的人當成十八歲的少年來對待。
但見他嘴上說著“對孩子不好”，還是覺得有些好玩。
在他們都還是孩子的年齡，張明洋就要當爸爸了。
“我覺得然然回來之後心情好像有點不太好。”沉從宜突然開口說道。
這句話讓張明洋猝不及防，他沒想到，身旁人和他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話題。
“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可能是因為你的桉子苦惱吧。”
張明洋給出自己的答桉。
“我覺得並不是。”沉從宜搖搖頭。
張明洋饒有興致的望向身邊，問道：“那你覺得會是因為什麼？”
話已至此，沉從宜稍微有點後悔。
但考慮到剛才許段然的不同尋常。
她還是回答道：“可能是因為懷孕的事情吧。”
剛說完，她便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也可能是許段然真正在苦惱的事情。
“夏星若知道這件事嗎？”
聽到這個問題，張明洋微微一愣。
他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還不知道。”
對於沉從宜而言，他腳踏兩條船並不是什麼秘密。
她不僅兩邊的人都認識，而且關係還都不錯。
“我總覺得然然的壓力好像有點太大了，大概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件事情吧。”
沉從宜給出自己的見解。
張明洋聞言並未著急反駁，而是若有所思。
“我想說的就這麼多，總之快回去多關心關心她吧。”
對於這錯綜複雜的關係，沉從宜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她力所能及的給出一些提醒。
“沒想到你有一天竟然還成了知心姐姐。”
“沒辦法，誰讓你和我說過這麼多心裡話。”
說完後，沉從宜便沒再久留。
寬敞的院子裡也只剩下張明洋一人。
剛才的話一直縈繞在他心間。
他打算先進屋去找許段然，有什麼事情說清楚就好。
本以為大小姐正在屋裡休息，結果剛一上樓就看到她正站在走廊面對著一扇門。
這並不是一扇普通的門，這裡原本是林憬希的房間。
從她去世後，這間房便一直關著，沒有人再進去。
不知為何，許段然正站在這房間門口默默發呆。
一直到張明洋走近，她都沒發現。
“怎麼不回去休息？”他走上前詢問道。
許段然聽到聲音，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沒事。”
剛一說完，她便沒繼續站在房間門口，而是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張明洋這時候伸手把她攬進懷中，沒讓她再繼續往前走。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和我說一說的呢？”
許段然雖並未掙扎，但也一句話都沒說。
他們就這麼在走廊中擁抱著，彼此沉默。
“回去吧。”張明洋開口說道。
“嗯。”許段然小聲答應。
他並未讓大小姐自己走回去，而是直接把她從地上攔腰抱起。
回房間的路上，他們依舊什麼都沒說。
她不說，他也不問。
當兩人走進房間後，張明洋想把許段然放在床上，但大小姐卻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你說我是不是越來越像林憬希了？”
聽到這句話，張明洋也終於明白許段然剛才站在林憬希房間門口的原因。
“當然不是。”張明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我的錯，是我太貪心。”
他想起沉從宜臨走前所說。
她說許段然的壓力好像很大，大概指的就是這件事。
眼前這道題無解，他也只能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我說過，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所以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伸手輕撫大小姐的後背，好像在安撫小孩子一樣。
許段然抬起頭，看著張明洋的眼睛裡逐漸噙滿淚水。
哪有愛情不自私，哪有愛情不貪心？
她不想要單純的照顧，她想要更多。
“夏星若早晚有一天會知道你在外面有個孩子。”許段然說的咬牙切齒。
“嗯。”張明洋點點頭，並未否認這個事實。
“那到時候你又打算怎麼辦？”
“我說過，我不會放棄......”
張明洋依舊是那天在醫院說過的渣男發言。
但這次說到一半的時候，嘴唇卻突然被一片溫潤堵住，讓他再說不出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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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分，許段然又湊到他的耳朵旁邊。
“我知道，這都是對我的懲罰，是我應得的。”
說完，便狠狠咬在壞人的耳朵上。
張明洋吃痛，但他卻並未掙扎。
這樣的許段然他從未見過，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好像有點瘋勁在裡面。
咬一口不算，她還想要更多，近乎瘋狂。
“你做好準備，我會纏著你一輩子，永遠都不放過你......”
......
折騰一晚上，等張明洋再回到學校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他剛一到學校，聽到訊息的程乾便馬上給他打電話，叫他過去一趟。
那時候他正打算去鉑金湖，接到電話後只好先改道去校長辦公室。
剛來到辦公室對應的樓層，張明洋便看到程乾正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朝他揮手。
想起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他主動敲門，而校長則坐在辦公桌前。
今非昔比，如今程乾竟主動出門迎接他。
能享受這般待遇的學生，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了。
“誒幼，我的大功臣，你可算回來了。”
剛一見面，程乾便誇獎道，笑的合不攏嘴。
張明洋有些意外，雖然他的確做了不少事情，但怎麼會讓校長這麼激動。
“程老師，帶隊辯論賽的是白半夏他們，我可沒參與。”
他以為程乾是因為工大在全國辯論賽上得了第三，所以才高興。
“那你也為辯論賽作出很大貢獻，值得表揚。”
程乾把張明洋迎進辦公室，帶到電腦旁。
“這是上面領導今天發給我的影片，要不是他們發給我，我還不知道呢。”
他點選播放，裡面正是張明洋接受採訪的影片。
當時那些記者沒問出什麼有意思的問題，他的回答也十分官方。
總結下來大概就是，感謝官方支援，學校支援，我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程乾聽的是學校，張明洋聽的則是新聞裡對自己的廣告保留了多少。
大概是他說的比較隱晦，竟然一條都沒刪。
影片放完，程乾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上面領導說，既然是咱們臨江出的人才，地方臺也不能落下，也要做一期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