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段時間，張明洋剛剛在律所見過李承翰，他們具體說了一下上庭作證的事情。
趙榮生雖然說能找到他來作證，但幾人一直沒打過照面。
剛在律所見到李承翰的時候，張明洋發現他好像有點怕他，一直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和去年暑假那會兒的他判若兩人。
大概是他覺得自己會生氣，不會輕易放過他。
不過張明洋的態度異常雲澹風輕，他什麼都沒說，和作證有關的詢問全部交給蔣雯。
按照李承翰的話，他大致瞭解這位學長在離開清戀後發生的事情。
起初還很正常，對於張明洋的各種安排，他雖然不服氣但也不能做什麼。
看著自己參與製作的清戀在網上爆火，他也開始有點後悔。
但他眼高於頂，認為張明洋能達成現在的程度完全是運氣使然，其實自身沒多少水平。
他不屑回到清戀，李承翰覺得自己也能成功，只不過缺少一點機會和一點運氣罷了。
很快，這個機會來了，趙榮晨知道他曾是參加開發清戀的人，親自找上門。
聽到這裡，張明洋突然覺得這位趙家二少爺還是有些本事的，也很有想法，只不過蠢了點。
他犯了一個普通富二代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摻和進自己過去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不怕富二代吃也不怕富二代喝，他們所擁有的家產能支撐他們玩一輩子都不帶重樣的。
就怕富二代躊躇滿志想要創業。
而且還看不上長輩們已經走過並成功的老路，非要自己出去開拓新市場。
這樣就算有再多的錢也不夠他揮霍。
趙榮晨就是這樣的人。
他的想法很好，看到張明洋的清戀大獲成功後，他也想做一個相似的競品出來。
國內也不是沒有模彷別人成功的桉例，就比如馬老闆的QQ。
但問題在於，趙家二少爺對網際網路領域一竅不通，完全沒接觸過。
只能把公司裡的各種事情都交給自己花大價錢找回來的“專家”。
這位專家最開始還有好好工作，但當他發現只要抄襲以前的清戀就能拿一大筆錢的時候，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他甚至連素材的懶得換一下。
就這樣，和清戀好像孿生兄弟般的APP遇見出現了。
截止到現在，遇見也有了不少自己的使用者。
畢竟在清戀上很多功能收費，而且還是會員制，遇見則完全免費。
他們希望能透過免費的方式拉攏客戶。
可惜使用者也有自己的使用慣性，作為第一個進入荷爾蒙社交領域市場的軟體，清戀直接就佔據百分之九十的市場。
剩下的百分之十才屬於後來者。
從遇見開始，張明洋已經能預見到未來和清戀相似的競品只會越來越多。
這些軟體會抄襲的更加隱蔽，也不會像李承翰一樣傻到直接使用相同素材。
還好他早在這件事情發生前，就已經把產業鋪開。
清戀目前的營收已經被每日資訊完全碾壓，在公司裡只佔一小部分。
作為一切的起點，張明洋對清戀只有一個要求，穩定運營，能活著就行，爭取熬死所有同行。
李承翰幫趙榮晨做完遇見後，確實拿了很多錢。
他曾一度認為，張明洋也不過如此，自己輕鬆也能做到。
直到有一天，趙榮晨的哥哥趙榮生找上門。
張明洋問過他，你是怎麼說服李承翰出庭作證的。
趙榮生並未過多解釋，他只是簡單陳述了一個事實。
“李承翰是土生土長的臨江人......”
一切不言而喻。
幾番接觸下來，張明洋發現趙榮晨在各方面差趙榮生不是一星半點。
也就是因為上面一直還有個老爺子壓著，這位大公子才會選擇一直隱忍，甚至犧牲自己的婚姻也在所不惜。
值得一提的是，趙榮晨找到李承翰的時間，正好在臨江商幫那場晚會不久後。
說這裡面沒有許段然的原因，張明洋肯定不信。
這大概就是紅顏禍水的威力吧。
其實早在上學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不過憑藉他一股子瘋勁，再加上大小姐拒人千裡之外的高冷，還真沒幾個人敢來追許段然。
趙榮晨大概是他這麼多年遇到最好玩的對手。
要說他不厲害，他的家庭實力雄厚，背景強勁，本人長的也很帥，一副貴公子的模樣，至少上一世的他是完全比不上的。
以前之所以沒碰上，主要還是因為許墨，估計還沒等趙榮晨發現他，趙氏實業就死在許墨手裡了。
但要說他厲害......
張明洋覺得這大概就是被家庭保護得很好的蠢貨吧，眼神裡都透露著清澈的愚蠢。
這種富二代能安心做個紈絝子弟對整個家庭而言都是福報。
剛結束通話電話沒一會兒，門口就傳來腳步聲。
趙榮生帶著李承翰就位。
“張總來得真早啊，這種小事怎麼還需要張總親自出馬？”
一進門，趙榮生就熱情地和張明洋打招呼。
跟在後面的李承翰也點頭哈腰，嘴裡唸叨著張總好。
以前在清戀那會兒，王浩第一個帶頭在工作的時候稱呼張明洋為張總。
李承翰不屑這種奉承，認為張明洋不過是學弟，始終稱呼他為小張。
時隔半年多，稱呼竟然是因為這種事情發生變化，實在令人唏噓。
“不是你和我說今天你也要來嗎？我這不特地過來看你一眼。”
“那可太榮幸了。”
兩人客套的時候，蔣雯把李承翰叫到身邊，再次和他確認今天開庭的各種細則。
許段然拿著檔案站在一旁，確認裡面沒有紕漏。
張明洋不想打擾辦公室兩人工作，便帶著趙榮生一起找了個沒人的接待室抽菸。
“張總還真是對這煙情有獨鍾啊。”
趙榮生接過從張明洋手裡遞過來的黃鶴樓，掏出打火機把兩人的煙點燃。
“沒辦法，兜裡沒什麼錢，勤儉持家。”張明洋隨口說道。
“張總您快別逗我笑了。”
趙榮生吐出煙霧，把桌上的菸灰缸遞到張明洋面前。
張明洋默默彈著菸灰，沒再說話，他在等對方主動開口。
趙榮生今天親自過來一趟，不可能單純只是為了把李承翰送過來。
“張總，我有一件事情想問您。”一片煙霧升騰而起，趙榮生終於開口：“鋼城那邊的工程隊全體毀約是您的手筆？”
聽到是這個問題，張明洋有些意外。
他一攤手，十分無辜地說道：“你知道，我就是個玩電腦的，哪有本事摻和你們這些事？”
想都不用想，鋼城所有工程隊毀約肯定和章海有關。
而章海又是從他這裡得知的訊息。
雖然是意外之喜，但說是他做的也沒什麼問題。
上次他請章海兩兄弟過來幫忙解決張國禮那件事的時候，他就猜測趙榮生可能會問他這件事。
只是沒想到，竟然一直拖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最近又得知了什麼情報。
聽到張明洋的話，趙榮生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笑呵呵地說道：“我要是真信您就是個玩電腦的才是傻子，再說，能把電腦玩到您這種程度的，實在少見。”
他並未發出質疑的聲音，依舊只是奉承。
張明洋也跟著趙榮生一起笑，但笑完後，他也沒透露任何資訊。
他深知像趙榮生這種型別的人，他們很喜歡腦補，總是把一件事根據他們所掌握的情報想象成最複雜的模樣。
張明洋什麼都不需要說，也什麼都不需要解釋。
趙榮生會自己腦補，這樣效果更好。
“對了，我也突然有事情想問趙總。”張明洋把菸頭在菸灰缸中按滅，開口說道。
“您請說。”
“趙氏實業是遇見的母公司這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勝訴，遇見沒錢，肯定會執行趙氏實業。”
說到這裡，張明洋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意味深長地看向趙榮生。
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
你幫我從你爹兜裡拿錢，你爹知道嗎？知道了還不得打死你！
趙榮生手指扣動桌子，他並未直接回答張明洋話裡隱藏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真正強盛的帝國都是在廢墟上建立起來的，有些毒血只有死一次才能排乾淨。”
看似毫不相關，但實際上已經回答張明洋的問題。
他聽出來，趙榮生的意思是，只有趙氏實業陷入風雨飄搖，他才能憑藉這麼多年積蓄的力量掌控趙氏實業。
試探出趙榮生的態度，他又有些疑惑。
趙氏實業裡有趙榮生這樣的人在，他上一世的時候，這家公司怎麼會死的那麼慘？連渣都不剩。
他索性直接問道：“許墨不也在做這件事嗎？”
聽到許墨這個名字，趙榮生罕見露出為難的神情。
他收起笑容，邊搖頭邊嘆氣：“他想做的是把趙氏實業連根拔起，挫骨揚灰。”
趙榮生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到窗邊，望向律所不遠處的大型商場。
“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坐上牌桌，只要孤注一擲就能超越墨盛地產，當臨江的老大，但實際上，我們現在是被逼到懸崖的獵物，已經退無可退。”
他指著窗外的商場說道：“從零五年開始，這樣的專案我們就再也沒拿到過一個。”
張明洋默默聽著，等待下文，這是趙榮生少有袒露心聲的時候。
大概因為石芯那件事，他對自己多了幾分信任。
他在心裡吐槽，假如趙榮生沒出生在趙家，開茶館的他很可能和若若姐一個職業。
這些作家總喜歡在說話的時候用一些奇怪的比喻，聽起來文縐縐的。
或許趙榮生曾今也天真過，也有過夢想，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懂得很多知識。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出生在一個不把自己武裝起來就活不下去的家庭。
於是他收起所有夢想，心裡只剩下活下去這一個慾望。
期待中的下文並未出現。
趙榮生自嘲一笑，說道：“張總您就當聽個笑話吧，我應該就是杞人憂天裡那個杞國人，您就當我是為了報答石芯那件事，所以才幫忙的吧。”
他用一句玩笑話結束話題。
張明洋並未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假裝被逗笑，也跟著笑起來。
他們心照不宣，誰都沒再提剛才的事情。
見過未來的張明洋知道，趙榮生說的都是對的。
他已經預見到了趙氏實業的下場，只可惜沒人信他。
“我們該走了。”
兩人沉默的時候，許段然開啟接待室的門提醒道。
“那就祝張總旗開得勝了。”趙榮生伸出手。
張明洋從椅子上起身，反握回去：“有你幫忙，肯定沒問題。”
趙榮生並未和幾人一起走，把李承翰送到這裡他的任務就算完成。
“那我先回去了。”
“有機會再聚。”
簡單的客套後，趙榮生坐上車，他並未著急走，而是看著張明洋的車離開。
直到黑色轎車消失在街角，他才終於點火啟動。
趙榮生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大頭貼，輕輕撫摸。
這張照片在他的錢包裡放了很多年，上面是他和石芯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候石芯還很瘦，他也一身書生氣。
“還是比我厲害啊。”他喃喃自語。
有人真心相愛，但有人付出後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許久後，他把照片放回錢包，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
按照蔣雯的建議，一審地點被選在臨江中院。
老地方了，張明洋經常來。
現在再回來好像和回家一樣熟悉。
雖然他們手裡的證據完備，事實清楚，甚至還有當事人“自願”出庭作證，但蔣雯並未放鬆警惕。
來到庭前，她表情嚴肅，開始和許段然一起整理各種資料。
開庭的時間是上午十點，結果他們一直等了十五分鍾，對面也沒來一個人。
張明洋有些意外。
就算趙榮晨不來，他的代理律師於益州也應該來吧，這是打算直接放棄抵抗了？
又等了一會兒，法院聯絡不上人，也沒人過來。
最終法官選擇缺席審理，直接開庭。
如果對方派律師過來，他們可能還會扯皮一會兒，但要是缺席審理，就已經和直接宣佈他們勝訴沒什麼區別了。
要是在臨江趙氏實業都發揮不出什麼能量，就算以後上訴，桉件移交至高院，他們更是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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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雯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索性把所有檔案都交給許段然，讓她和法官對話，就當提前熟悉訴訟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