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頭是廣城的老區,一水兒地住著富人。
淪陷時期許多人都逃難跑了,能去南洋的就去了南洋,不能去南洋的就去了鄉下。那些不走的,或走不掉,有人苟活於鬼子的蹂躪之下,也有給鬼子辦事的。
值此之際,逃難的還沒有回來,而給鬼子辦事的則見勢不妙,反而成了逃難的。香江、南洋、遠處的鄉下,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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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變得幾乎家家都門戶緊閉,白天也少見人影,夜裡就更是一片沉寂,安靜得嚇人。
說來也奇怪,當年鬼子的飛機好像長了眼睛,炸彈竟然只在邊緣的地方炸燬了幾處院落,整體上沙頭整個區倒是看上去很完好。
廣沙路橫貫沙頭,把整個沙頭分成南北兩塊。
這是一條後來修的公路,挺寬。
北區有三條南北向的街道貫穿。分別是沙中、沙西、和沙東街。
6號坐落在沙中街的中段偏北的地方,門前是連線著沙中路和沙西路的明理巷,靠南邊一裡左右是橫跨沙中街的明德巷。
這是一座三進的四合院。白牆灰瓦,是一座典型的徽派建築。
高大的院牆在沙中路上,綿延百餘米。與臨近的宅院都有著差不多50米的間隔。
黑漆的大門緊閉,兩旁的大紅燈籠上寫著“司馬”兩字。
燈籠下站著兩個持槍的哨兵。
崔隆章的汽車駛過的時候,哨兵緊張地端起了原本揹著的槍。
汽車駛過院子,重新上了廣沙路,接著拐入沙西路,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住。
崔隆章在熄了火的車子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快速地下車,迅速沒人明德巷中。
他在巷中疾走到一處宅院跟前,仔細地判斷了一下,接著攀援而上,跳入宅院。
沒人。
崔隆章四處探尋下來,不由心道:“天意。”
他攀上這家宅院兩層的堂屋,趴在屋嵴上向下看去。
6號宅院的大門正在眼下。
他的心裡不由再次感到一陣欣慰。
“婚期就是你的死期!”
當他在面館裡證實了自己不祥的預感以後,就下定決心要除掉司馬云爾。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始終都會禍害人的人。他曾經暗示給劉懷沙,可是劉懷沙沒有辦到。
劉懷沙遇到了什麼麻煩?還是這個司馬云爾背景真的太硬讓他失手?
劉懷沙應該是聽懂了自己的暗示了的。
讓這個人渣跑出來,還要強搶民女,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還是自己來辦吧。
這是自己的事嗎?
正思索間,一輛吉普車從沙中街頭上駛來。
幾乎同時,院子裡的中門開啟,兩個揹著槍的警察走出來。光影中,身上的制服跟到佩羅夢去拿禮服的麻桿和粗壯漢子是一樣的。
崔隆章矮下身子,餘光瞥見中間院子堂屋的二樓平臺上一個警察站了起來,手裡隨便地拎著一杆步槍。
崔龍江再定睛時,看到了那個警察旁邊一堆沙袋後架著一挺輕機槍。
哇靠,這貨還有兩下子,真特麼珍惜生命!
吉普車在大門口停住。
大門開啟,從中院出來的兩個警察走出來。
就聽門口站崗的警察道:“又換崗啦?”
出來的一個警察道:“可不是嘛。嘿!”
另一個捅了捅同伴道:“別嘿啊哈的了,忍忍,就今兒個一個晚上了。”
崗哨道:“明天入了洞房,咱兄弟也安穩了。”
倆人上了吉普車,離去。
崗哨上前關上了大門。
崔隆章再定睛望向平臺的時候,又一個警察從沙袋後站起來,與新上來的兩個警察在換崗。
崔隆章心裡有了計較,悄然退下房來。
他驅車直奔新亞大飯店而去。
問得閔喬所住房間,直奔樓上而去。
閔喬開門見是崔隆章,大吃一驚。
進得房來,剛一坐下,崔隆章就道:“你還沒回,太好了。”
閔喬道:“後天的船。長官有什麼吩咐?”
崔隆章拿出地圖擺在茶几上,一五一十地跟他講解著自己的計劃。
閔喬聽的一愣一愣的,但他還是聽明白了。
明天需要他跟烏木堂的人去攪和一場婚禮,還要狸貓換太子般地把新娘擄了。
他覺得這事兒好玩,立馬來了精神。
最後,崔隆章收起地圖問道:“沒問題吧?”
“交給我吧,長官。再說烏木善他們都是地頭蛇,以前類似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就幹上這麼一回。應該是輕車熟路的。”
“那好,辛苦你們了。”
“這什麼話。不過,長官,這事兒怎麼這麼走心,親自上陣。莫非遇到心上人了?”
閔喬是好心的關切,但卻勾起了崔隆章的傷心事。
崔隆章臉色突然陰鬱了下來,即將除掉一個人渣帶來的喜悅頓時消失了。但他知道不能給閔喬臉色看,因為自己並沒有告訴對方曾經的遭遇和血海深仇。
閔喬見崔隆章不悅,趕忙道歉:“對不起長官,見著一您高興,就口無遮攔起來,實在抱歉。”
就輕描澹寫地說道:“沒有的事。碰上了,天意如此。”
閔喬見他不願意深談,也就不再說什麼。
他叫過二虎來,吩咐他備車,馬上去趟烏木堂。
崔隆章站起來,準備告辭,但轉念一想,又問道:“你是後天的船回滬上?”
“沒錯,剛告訴長官了。”
崔隆章沉吟了一下道:“還有件事求舵主幫忙。”
“請講。”
“新娘到手以後,就留在你這裡或者烏木堂,然後帶她去滬上。”
“明白,放心,長官。”
“還有一個人,就是新娘的父親,一起帶過去。我讓他直接去碼頭等你們。”
“好,放心。”
“讓他們在滬上最少呆三個月。如果他們想回來,你給我個信兒。要是他們想留在那邊,你負責安排他們周到。”
“小事情啦。放心,滬上安排一兩個人,我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辛苦了。”
“太客氣了,長官。”
“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閔喬應聲,開門。待崔隆章走出,跟出,關上門。
正好電梯上來,他倆迅速地上了電梯。
電梯一路下行。
出了電梯,急奔大門而去。
一輛吉普車開過來,停在大門口的廊前。
姚正閭下車,開啟副駕駛的門。
喬穎臻款款地下來,依舊那麼婀娜。她揮揮手,走進旋轉門。
姚正閭上車,揮手離去。
同時走進旋轉門的崔隆章瞥見了喬穎臻,急忙躲到閔喬身後,微垂著頭,眼睛偷偷瞄著對面。
旋轉門對面的喬穎臻臉色一緊,盯著對面的兩個男人。
崔隆章大步地走著。
旋轉門加速起來,喬穎臻不得不緊邁著細碎的小步,跟上它的轉速,差點失聲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