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看著許老闆和店內,交叉地從門前不遠的地方走過。
崔隆章目不轉睛地看著煮麵的許老闆。
直看得區小桃滿臉疑惑。
“你很餓嗎?”
崔隆章豎起食指,讓她不要說話。
區小桃也斜著他,腮幫子扯動了一下,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快子。
老闆把煮好的面端上來,默然轉身。
崔隆章叫住了他。
“這兩天生意還好吧。”崔隆章低聲地問。
許老闆垂頭,那眼睛偷偷地瞄向門口。
“坐下說。”
許老闆手放在肋下,指指門口。
崔隆章明白地點點頭。
許老闆拿起桌上的調料瓶,有點誇張地道:“調料沒了,我去給您加點。請稍等。”
崔隆章一笑,輕輕點點頭。
許老闆拿著瓶子上了樓。
區小桃眨眨眼,盯著崔隆章調侃地道:“這不是黑話吧。”
崔隆章瞪了她一眼,輕輕搖頭。
“有什麼呀,話都不能說了?”
她見崔隆章一直盯著店門口,就扭頭看去。
正好兩個男人交叉地晃過店門口。
區小桃急扭回頭,低聲道:“我說的呢。那兩個不會是江一龍的人吧。”
崔隆章低聲說:“他的人你不都認識嗎?”
“不全。他外邊還有一幫兄弟。也不知什麼來頭。”
崔隆章的目光依舊盯著店門。
樓梯上傳來下樓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轉瞬,許老闆和許安茹站在崔隆章桌前。
許安茹美麗依舊,可是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而且哭了很久。
許老闆望著崔隆章勉強地笑著,扶著許安茹介紹道:“小女許安茹,長官上次來吃麵的時候見過。沒介紹,抱歉。”
崔隆章示意許安茹在區小桃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又朝許老闆使了個眼色。
許老闆明白地走到店門口,收拾著爐灶。
許安茹朝崔隆章屈膝,又朝區小桃頷首,然後坐下。
“出什麼事了?”崔隆章儘量柔聲問道。
許安茹抬眼望著崔隆章,眼淚突然湧出。
崔隆章一時不知怎麼安慰,只有看向區小桃。
區小桃瞟了一眼崔隆章,掏出一條絲質的手帕遞給許安茹。
許安茹接過手帕,說了聲“謝謝”然後沾著眼淚。
區小桃這才打量起許安茹,內心裡不由讚歎她的美,而且拿她跟自己比較了起來。
更精緻,也更青春。
她有點不服氣地暗想,自己以前也青春過。
生活就像一口殺豬刀啊!
“是司馬云爾的事嗎?”
許安茹點點頭。
崔隆章心裡暗罵了一句:這個混蛋劉懷沙,如此辦事不力!
那天明明很清楚地暗示了他,讓他找個機會把司馬云爾這個人渣給辦了。讓他永遠不能再出來禍害別人。這才幾天啊?嗨,這個劉懷沙,太讓人失望了。
“你們為什麼不逃走,我記得你鄉下有個姑媽的。”
許安茹扭頭往往門口,又轉身道:“有人守著,我上學也一直有人跟著。”
崔隆章聽許安茹這麼說,立刻後悔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壞人,你是永遠也躲不過的。
除了幹掉他們,別無他法。
區小桃原本有點牴觸許安茹,憑空多了美女出來,心裡就生出無名的煩躁,但見許安茹如此楚楚可憐,又聽說她還在上學,心情立刻明朗了許多,就伸手握住許安茹的手。
那是女人之間的安慰。
許安茹充滿感激地朝區小桃微笑了一下道:“謝謝。”
“有什麼委屈你就說吧。”區小桃極盡溫情地道。
許安茹看著桌上的兩碗沒有動的雲吞麵,歉疚地道:“你們吃麵吧。”
區小桃頓了下快子道:“好。我們邊吃邊聽你說。”完了朝崔隆章揮揮快子。
崔隆章對許安茹點點頭,拿起快子,開始吃麵。
“您走後的第二天晚上,司馬云爾又帶了一幫人來吃麵。搖身一變成了什麼警察局的隊長。就跟我爸提親,還定了明天的日子。我爸當然不同意。可是當天晚上,他們就在店裡扔了一顆手榴彈。”
區小桃不由張大嘴巴,嘴裡還掛著一撮麵條:“啊?!”
“手榴彈沒爆炸,但把我們都嚇壞了。就準備逃走。可以他們又來了,還帶了什麼聘禮,找了個媒人。”
“這是強買強賣啊。你跟你爹沒同意吧?”區小桃眼下嘴裡的麵條問道。
“沒有。可是他們走的時候,就留下兩個人。日夜不停地換班在這裡守著。”許安茹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一些。
“劉懷沙,就是那天把司馬云爾他們帶走的那個憲兵,沒來過嗎?”崔隆章問。
許安茹搖搖頭。
崔隆章大聲招呼許老闆,等他到了跟前,就低聲問他能不能緩一天。
許老闆明白崔隆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委,但卻為難地搖搖頭。
崔隆章明白,就揮揮手讓他回去,自己也不說什麼,很快地吃完面。
“你先在這裡陪許小姐。”他對還在細嚼慢咽的區小桃說。
區小桃嘴裡還含著食物,瞪大眼睛問道:“你幹什麼去?”
“回頭我來接你。”
崔隆章說著,很堅定地看了許安茹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許老闆見他就這樣走了,一臉悽然地望著他。
崔隆章上前,拍拍拍拍許老闆的肩膀,輕聲道:“放心,我幫你。”
許老闆一臉茫然地望著崔隆章。
崔隆章又道:“有煙嗎?”
許老闆忙不迭地說著“有,有”。從兜裡掏出煙和火,塞到崔隆章手裡。
崔隆章拿了煙火,徑自朝右手那個男人走去。
左手的那個男人見崔隆章接近同伴,渾身一個激靈,手捂著腰間走過來。
右手的男人直愣愣地盯著走向自己的崔隆章,全身繃緊,手下意識地也伸向後腰。
“嗨,老總,自己人。”崔隆章嬉笑地喊道。
男人見崔隆章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朝前走了兩步道:“什麼自己人?哪部分的?”
崔隆章舉了舉手裡的煙,走到男人跟前,抽出一根煙來,遞過去。
男人接過煙看著,然後擱到耳朵上,推開崔隆章划著的火柴。
左手那個男人走近,從崔隆章手裡抽出一支煙來,就著崔隆章手裡的火點燃。
耳朵上有煙的男人白了吸菸男人一眼,問道:“你還沒說哪部分的呢?”
崔隆章晃滅了火柴,嬉笑地道:“新一軍的,跟你們司馬隊長同僚。”
兩男人聞聲相互看著,然後朝崔隆章一個立正,然後敬禮。
崔隆章一臉的笑意,擺擺手道:“免了,免了。現在就做點小生意。”
吸菸的男人放鬆下來,道:“那也是長官。”
崔隆章道:“看來還是司馬隊長管理有方。我剛從北邊談點生意回來,才聽說他明天大婚。”
吸菸的男人又道:“可不是嘛。娶的就是這家姑娘。我都站了兩天的崗了,還特麼都是夜班。”
“兄弟辛苦。為了司馬隊長的幸福嘛。司馬隊長在新一軍也是個英雄人物。”崔隆章說著,眉眼飄動著,觀察兩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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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菸男人“嘁”了一聲,滿臉的不屑。
耳朵上夾著煙的男人似乎有點警覺,問道:“你要幹哪樣?”
“哦,我離開有段時間了,也不知道司馬隊長高升。現在剛知道他要大婚。我是不是該隨個份子什麼的?”
“那是當然。你們這樣的生死兄弟,隨份子那是必須的。還得去喝喜酒,不然那叫什麼過命的交情。”耳朵夾著煙的男人很認真地說。
崔隆章順勢道:“這位兄弟說的是。可我有個難處。”
“沒錢?”
崔隆章嬉笑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我不知道他現在住什麼地方。過去我們可是一起住兵營的。”
吸菸男人正要說什麼,被夾著煙的男人一把拉住。
崔隆章暗笑一下,從兜裡掏出銀元,每人給了兩塊。
“就想表個心意,畢竟是戰友。”
兩男人相互看了一眼。
吸菸男把銀元在手裡掂著道:“沙頭,6號。”
崔隆章:“謝啦,兄弟。”
他把煙和火拋過去,轉身就走。
就聽身後兩個男人相互埋怨起來。
“這是你說的啊,要是司馬隊長怪罪下來,你擔著。”
“嗨,錢你也拿了,憑什麼我擔著?”
“是你告訴他的。”
“沒聽說嗎,他們是戰友。再說了,就一破隊長,宅子搞的那麼張揚,你替他保什麼密?”
“這話不是你該說的。”
“哪特麼有什麼該不該,扯澹,我就說了,能怎麼著?!”
“你都知道司馬隊長的為人,要是真怪罪下來……”
“你把錢都給我,我擔著。”
“滾一邊去!”
崔隆章已經走遠,不知道這場爭吵的結局是什麼。
大機率是以“我們替您拉來了一個份子錢”,哈哈,結尾。
他拐入停車的巷子,上了車,從背囊裡拿出一張軍用地圖,在上面找到了沙頭所在,驅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