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疑惑地想著這時候還會有誰來找自己, 一邊走去開門, 顏慕霜在看到站在外面愣住了。
蕭嫻寧看著她，露出淡淡地笑，“顏慕霜同學嗎？”
這時候的顏慕霜已經回過神了, 臉上同樣是淡淡的笑，還帶著些對長輩該有的尊重, 語調優雅，“阿姨好。”
蕭嫻寧很欣賞地點點頭, 走進門裡, 掃了眼看起來乾淨幹練的屋內擺設，“你認識我？”
顏慕霜輕輕地關上門，轉身走到桌邊按了下燒水的開關, 聽到蕭嫻寧這麼說, 笑了笑，“曉司的眼睛鼻子, 還有嘴巴, 都和阿姨很像。”
“你和曉司很親近？”回身看到顏慕霜正把茶盤拿出來，蕭嫻寧眼睛一亮，越看顏慕霜越覺得滿意。
這個女孩子確實不錯，難怪她家曉司那麼在意。
顏慕霜正把杯子放到茶盤上的手一頓，心裡的念頭千迴百轉, 最終只是很恭敬地應了聲是的。
“你很怕我嗎？”蕭嫻寧坐到沙發上抱胸看著她，嘴角微翹，笑容裡有著和葉曉司有些相似的味道。
顏慕霜看著這笑容有些痴了, 竟忘記回答。
心中一直猜想的事情因為顏慕霜這樣的反應確定了，蕭嫻寧嘆了口氣，“你和曉司是情侶？”
被那一剎那的笑惹得泛起思念的顏慕霜聞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嫻寧。
難道那個傻子跟她媽媽說了？
“不是曉司跟我說的。”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蕭嫻寧又嘆了口氣，“曉司要是跟我說，我反而會覺得開心。”
顏慕霜正要開口，旁邊燒水的傳來“滴”的一聲，於是連忙拿過水壺往茶壺和杯子裡倒水燙乾淨，接著才拿出茶葉放進去倒水，“曉司其實很惦記阿姨的，只不過，她不大懂表達。”
說到這裡，想起葉曉司那些被她一點點改好的缺點和心理障礙，又想到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算是罪魁禍首，忽然覺得一陣不舒服。
她很想問蕭嫻寧，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對葉曉司。
難道就不能把葉曉司帶走嗎？
“真的？”蕭嫻寧聽到她這麼說，頓時有些失態了，“曉司她真的……”
“我有個問題想問阿姨。”顏慕霜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蕭嫻寧看起來似乎真的很疼葉曉司，那為什麼那時候會……
她不明白。
因為顏慕霜的忽然打斷驚愕了下，蕭嫻寧點點頭，“什麼問題？”
顏慕霜端起茶壺倒了杯茶給蕭嫻寧，思考了下，還是很直白地說了，“當初，為什麼要留下曉司一個人？”
蕭嫻寧聽到這個問題更加驚訝了，原本端著茶打算喝的動作停了下來，“我沒有留下她一個人，她爸爸……”
撫養權，不是歸葉定了嗎？
皺起眉，直視蕭嫻寧，這時候的顏慕霜身上又開始透著那種強勢的氣息，“可是……這麼多年，曉司確實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不可能！”蕭嫻寧立刻反駁，“她爸爸應該有照顧她的，而且，她的姑姑……”
“她爸爸家有兩個人總是欺負她，她從不去她姑姑家。”已經對葉曉司的一切瞭如指掌的顏慕霜淡淡地道，心中卻微驚。
怎麼覺得曉司和她媽媽之間也有誤會？
“苗云云總是欺負她？她從不去她姑姑家？可是……”
可是每年春節，葉曉司不都是在她姑姑家過的嗎？
“過年的時候，曉司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那空空的房子裡吃泡麵。”
已經猜到那個“可是”後面的內容，顏慕霜想起某一次葉曉司對自己說的話，心一酸。
“傻相公，過年的時候去哪？”
那是她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春節，顏慕霜拉著她的手問著。
原本笑著的葉曉司斂起了笑，有些失落地皺著眉不說話。
“相公？”顏慕霜心疼地看著她，猛地想起前一年除夕，自己吃完團圓飯玩遊戲竟看到葉曉司在，不由試探性地道，“是不是……自己過？”
抱住顏慕霜，葉曉司很小聲地嗯了一聲，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蹭著，“娘子，去年，謝謝你。”
“……”顏慕霜這時候已經心疼地說不出話了，緊緊地抱著她。
“我第一次那麼幸福地過除夕哦。”拉開兩人的距離，葉曉司微笑著抬手輕撫顏慕霜的額，試圖把那些因為心疼而泛起的褶皺抹去，“乖，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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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沒有任何反應？”抓著那輕撫自己額頭的手，激動地說著，語氣裡充斥著不滿，憤怒，還有不可理解。
“呵……”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葉曉司淡淡地道，“一個覺得我在小姨家過年，一個覺得我在姑姑家過年，我也懶得說什麼了。娘子乖，別這樣皺著眉麼，親下……”
傻子……
想到那時候葉曉司使勁逗自己笑的模樣，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蕭嫻寧定定地看著桌面，臉上的神情十分復雜。
為什麼會這樣？
葉定當初說了會照顧好女兒的，也說了雖然葉曉司不願意和他住一起，也會經常去看看她，還會讓他妹妹幫忙照顧葉曉司的。
“為什麼？”蕭嫻寧抬頭望向顏慕霜，“為什麼曉司會自己一個人？”
顏慕霜道，“當初，阿姨為什麼會丟下曉司？”
傷葉曉司最深的，就是連蕭嫻寧都不要她。
“當時……”蕭嫻寧想起十幾年前的事，目光顯得很飄渺，“曉司應該有跟你說過，我和她爸爸不合，我們結婚，只是因為我爸爸和曉司的爺爺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非讓我和曉司的爸爸結婚了。那時候，我們都不懂得反抗，直到後面，因為性格迥然不同，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在一起。我知道曉司的爸爸在外面有女人，我也有喜歡的人……可是，那時候顧及到曉司，一直沒有離婚，直到後來……”
“後來？”
“後來，國家任命我到柏林大使館當大使，我不得不離開中國，葉定跟我說離婚，我想了想，離婚我也是要去柏林，不離婚也是一樣，所以……就答應了。”
“那……曉司怎麼辦？”
“那時候，我原本是想要曉司的撫養權的，我想帶她來德國。可是，葉定說我根本照顧不好曉司，帶曉司來德國，反而是害了她……我一想，確實如此。葉定又說她會照顧好女兒，也就把撫養權讓給他了。”
“害了曉司？”顏慕霜不由提高了音量，完全不去顧忌蕭嫻寧的“婆婆”身份，“你憑什麼認為你會害了她？”
那個傻子，分明，很需要媽媽的疼愛的。
蕭嫻寧扭頭看著窗外，咬著唇，抬手拭去已經滑到臉頰的淚水，微微有些哽咽地道，“你不知道，那時候，曉司小小的，而我，工作很忙，總是沒時間照顧她。每次早上我出門，她還沒睡醒，等我晚上回家了，她已經睡著了。我那時候真的很痛恨自己，我覺得我根本沒有盡到當媽媽的義務，曉司她……有媽媽和沒有媽媽根本沒有區別……”
說到這裡時，蕭嫻寧幾乎是泣不成聲了。
顏慕霜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又洗了個大杯子倒了熱水給擦著眼淚的女人，“阿姨，曉司她……雖然覺得小時候你工作忙到沒時間陪她，可是，還是很愛你的。”
她最在意的，只是當初蕭嫻寧為什麼會丟下她。
顏慕霜又嘆了口氣，拉過蕭嫻寧的手，“她知道原因的話，一定會原諒您的。”
搖搖頭，蕭嫻寧捂著嘴，淚水肆意地流淌著，“我好幾次跟曉司說，我會回去看她，可是每次，我都找好時間了，又忽然有事。這麼多年，我只見過她幾次，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她剛上高一的時候。現在……我連她多高了，是不是成熟了，我都不知道……我這個媽媽是多麼的不合格……”
看著這樣的蕭嫻寧，顏慕霜暗暗嘆了口氣，心想著蕭嫻寧其實真的很愛葉曉司的，於是下定決心要讓這對母女間的冰霜解凍。
“曉司一定很恨我，她每次和我打電話……總是很冷淡，就像在和陌生人打電話一樣……”繼續搖著頭，蕭嫻寧臉上帶著苦笑，“最近是好了很多，可是卻是因為你，所以，我該感謝你的。”
“阿姨……”
“你不是很奇怪我怎麼知道的嗎？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曉司會對哪個人這麼在意。我回去的時候，有特地去找過她的老師，每個老師都跟我說她孤僻，對人冷淡，可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是，她為了你，本來從不打電話給我的，現在會主動打了，聲音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冷冷的了，雖然很少提到你，我卻聽得出她是在刻意地剋制自己。”
似乎是因為說的話太多而口渴，蕭嫻寧喝了口水，繼續道，“她是怕我知道了之後，在德國就不幫她照顧你了吧……可是……”
蕭嫻寧苦笑著看顏慕霜，“你也知道，德國是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之一，我在這裡這麼多年，早已不在意了。”
“咦？”顏慕霜瞪大眼睛，接著一陣狂喜，心臟狂跳著似是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一般，“阿姨的意思是？”
“看得出你對她很好，你和她，我不會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