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真的材朽學淺，那剛剛封下的爵位豈不是在罵他李老二眼瞎？
陳諾這不輕不重的一句，直接將李二堵住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陳諾這時候應該爭辯一下，展現下自己，證明下自己，拿出一點東西來讓人信服一下，最後好處肯定少不了啊。
煌煌大唐，萬里疆域。
他李二還能因臣子替自身辯解而降罪？
李世民喜歡人才，尤其是這種主動送到面前的人才，但像陳諾這種不按常規，主動退縮藏拙、明捧暗貶的做法這就有點不厚道了。
面色微沉，李老二越想越覺得牙酸。
李老二冷哼一聲：“陳愛卿獻上利國利民之法，赤心可嘉，理應厚賞，但此前朕想知道愛卿既想出此法，為何推諉不早些獻上！”
毫無疑問坐上權力巔峰的李二，他的政治天賦是點滿的，短短一句話褒獎挖坑的同時，還不忘責問一聲。
面對李二的問責，陳諾頓時感到周圍視線變得炙熱起來。
似乎，有點玩味？
陳諾眼角抽搐，餘光瞥了眼宛若鵪鶉般的程處默，鄙夷的甩了甩腦袋。
這貨恁慫！
不過還得，陳諾咧嘴道：“承蒙陛下繆贊，正所謂‘文章本無成，妙手偶得之’此秘訣卻是微臣昨日在處默兄和遺直兩位兄弟引導下，領略帝都皇恩浩蕩，心有所感而得。
臣雖出生微末，乃市井小徒，未曾知曉此法干係重大，若非處默與遺直二人提點，臣可能真就埋沒了此法。
此乃微臣眼見低劣，絕非本心所致，顧算不得推諉。微臣忠貞於國，皇天厚土，實所共鑑。”
洋洋灑灑的一大篇，陳諾解釋的同時，卻是將功勞分出去了大半。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沒有程處默和房遺直兩人的‘遠見卓識’，單憑自己的話，恐怕這法訣現在還處於‘埋沒’狀態。
所以，你李二得知足啊！
陳諾心思微斂，仗著自己面紅齒白皮囊，全然一副低眉順眼模樣看著李二，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聽著陳諾的辯解，李世民目光隱晦的瞥了眼一旁老神在在、恍若未聞的房玄齡和程老魔。
李老二腮幫子直哆嗦。
慧眼識珠？就底下那倆站著直打顫的慫貨？
自家孩子什麼x樣，你們心裡就沒點數嘛！
李老二心裡有點不爽，但多少得顧忌下帝王威嚴，在一幫老兄弟面前對待小字輩太過苛責，傳出去影響形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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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思忖，李老二不動神色的衝著自己大舅子挑了下眉毛。
話說這長孫無忌參與策劃玄武門之變，成功將自己妹夫扶上帝位，功屬從龍，剛剛從上黨縣公提拔至右武侯大將軍；即是功勳，又是國戚。
而今李老二雖然登上皇位，但朝野上下人心慌慌，隱太子一系都還徹底清理乾淨，這老狐狸就已經開始惦記上蕭，想著把太上皇留在朝堂中的這一砥柱清理掉了。
眼見李老二的暗示，長孫無忌不動聲色的收起萬千心思，草稿都懶得打一下，撫著梳理精緻的小鬍子起身便道：“陳爵爺這‘文章本無成，妙手偶得之’當屬難得佳句，稍有傳唱，必將名傳天下。
單憑此句便可看出陳爵經綸滿腹，然陳爵卻稱自己材朽學淺，莫不是在座的袞袞諸公還不入陳爵的眼？”
從頭至尾長孫無忌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波瀾，但話音裡卻若有若無的透著股陰寒。
老狐狸！
不動聲色，憑空給自己拉了一大波仇恨！
陳諾心裡暗罵，感受周圍漸冷的目光，空氣都彷彿降些許溫度。
陳諾伸手裹了裹衣袂，嘴角一挑，扭頭望著長孫，輕笑道：“諾嘗聞聖人麾下擁兩位治世能臣，人稱‘房謀杜斷’乃大唐砥柱，房叔我倒識得，這位大人僅憑一佳句就斷言‘袞袞諸公不入諾的眼’，想來這位大人便是太子左庶杜如晦，杜大人吧！”
嘴裡嘟囔著，陳諾對著長孫無忌又是深深一拜。
落大的兩儀殿內，陳諾現在認識的人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眼前這人他壓根就不認識。
完全就是瞎雞兒亂吹。
“你這豎子！”
長孫無忌被陳諾這一波‘吹捧’面色一陣青黑，免不得怒斥一聲。
看著對方愈加難看的面色，陳諾暗搓搓的瞄了一眼周圍。
看樣子，這老狐狸不是杜如晦啊！
不過能站在這裡的人，身份估計也差不到哪去，事後應該不會過分計較吧。
心裡思忖，陳諾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轉而拱手敬聲道：“早聞杜大人舂容大雅，氣度不凡，今日幸見，果真是所言非虛啊。”
不管三七二一，也不管眼前這老狐狸面色有多難看，陳諾逮著杜如晦這個名頭就是一陣吹捧。
怎麼說，先拉老杜下馬再說。
當著李老二的面，陳諾就不信這些老油子能不顧顏面，當場翻臉為難他一個小字輩的。
心裡暗搓搓的算計，陳諾眼角餘光快速掃了眼周圍。
卻見程老魔這時候面色漲紅憋著笑意，衝著旁邊一名紫袍中年擠眉弄眼。那中年臉上滿是尷尬。
想必那位才是正主吧！
陳諾心裡暗暗記下中年的面容。
察覺到陳諾的目光，杜如晦嘴角微微抽搐。
在一眾老夥計揶揄的神色中，杜如晦硬著頭皮站出身來，走到陳諾身邊訓斥道：“你這小子與某素未謀面，竟在這胡鬧編排！”
“咳咳...”
看著杜如晦準備訓斥陳諾，一旁看戲的程老魔頓時不幹了，一把將陳諾扯到身後：“克明，你這是什麼意思，賢侄可是對你推崇備至，哪能算是編排？”
“俺侄兒自小沒見過世面，認錯人也是情有可原嘛。”
程老魔梗著脖子狡辯，蒲扇大掌怕陳諾肩頭，大笑道：“還不快見過你杜伯伯，你個小崽子下次可別認錯了。”
程老魔手指著杜如晦，眼角卻不住的往旁邊長孫無忌身上斜著。
這個老匹夫！
眼見程老魔沒有繼續介紹，一副看戲的模樣，陳諾心底發苦，嘴上卻不做絲毫停頓，順勢道：“見過杜伯伯。”
陳諾恭敬的衝著杜如晦一拜。
有程老魔一旁背書，這一聲‘伯伯’不管對方心裡受與不受，陳諾都得叫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