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異香撲鼻。
門內奇草綠藤冷洌蒼翠，一色玩器齊齊擺放。
桉上有一個土定瓶，裡面供著數枝菊花，有幾部書，茶奩茶杯。
床上吊著青紗帳幔，衾褥華麗，上面繡著天明火鳳。
繞過了屏風往裡走，便看到一個身段曼妙的女子，側臥在木床之上，正直勾勾的盯著進來的漢子。
曹肅個頭高，又走在前面。
彷若一座山一樣，橫擋住了屋內的視線。
女子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但她很快便調整過來，以標準的“粉面含春”姿態，來迎接曹肅。
“官人~”
酥酥麻麻的叫聲，從骨子裡都看得出媚態。
那姑娘掀開身上的薄紗，像是一條美女蛇一樣，靠近了曹肅，饞上了他的身子，哪有半點的“不舒服”？
嗯？
曹肅伸手，攔住了這熱情的姑娘。
“巧兒姑娘，你可總算是出來了，可讓我們曹大人好等。”
曹肅背後閃出了楊平，顯然也是老熟人了。
巧兒姑娘啐了一口，明媚的眼神挑著曹肅。
平心而論，姑娘長得確實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角含著絲絲的媚意，又總是恰到好處的穿著大膽的服飾，裸露著自己的嬌軀，增添不少的誘惑。
難怪郭詮會死在........
想到這裡，曹肅看巧兒的目光就有些奇怪，總覺得她光潔的身子上可能有一些血跡。
他趕緊拋掉腦海裡的胡思亂想，用平靜而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巧兒。
巧兒捂著嘴嬌笑：“好事總要多磨的嘛！”
曹肅自顧自的走到房間內，楊平把門給關了上去，門外的樓娘被房門碰了一鼻子灰，晦氣的走開，不再多聽。
暗自還呸了一口，心想這幫城裡人玩的真開。
曹肅坐在茶座邊上，楊平給曹肅看茶。
巧兒望著曹肅和楊平，美目流轉，顯然已經是有所準備。
“坐。”
曹肅反客為主，坐在了巧兒的廂房內。
巧兒笑語盈盈的坐上了凳子，雙腳後置，露出了潔白的腳踝腳趾。
“這位是曹大人，有事情要問你。”
楊平走到曹肅的邊上站立。
曹肅望著巧兒，感覺到她身上並無強橫的氣息，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歌姬。
“巧兒姑娘，有些事情，想必就算我不問，你也會說出來的，是吧？”
巧兒一愣，脫口道：“你不問，我如何自己說？”
曹肅看了看廂房內的四周佈置，的確極盡奢華，裝修算得上是當世一流，難怪在這種地方，一晚上花費百兩紋銀的也是常見。
到了選花魁的時節，一晚上千兩乃至萬兩花費，也不算稀奇。
曹肅冷笑道：“你這樣顯得你非常不主動。”
“難道郭兄來的時候，他不動手，你們就不脫衣服了？”
巧兒臉色微變，豁然站了起來，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被曹肅的“粗俗”給震驚了：“你........”
怎麼講不到兩句話，畫風就不對了？
楊平連忙開口打圓場：“巧兒姑娘別生氣，曹大人也是實話實說。”
他說完這句，明顯感覺實是在火上澆油。
巧兒氣的眼眶都溼潤了，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曹肅可不管這麼多，這女人身上的戲很多，在這裡一直和他飆戲。
他冷笑道：“郭兄死在你的房裡，一個正直的帝國青年，在為國盡忠的大好歲月裡，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了，你不應該負點責任嗎？還這麼嘻嘻哈哈的出來迎客？”
巧兒被曹肅蹬鼻子上眼的一陣狂罵。
她痛哭道：“曹大人，妾身也不想這樣，但是妾身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辦法？郭大人的事情，雖然少見，但在我們百花樓裡，也不是第一回了。”
“人雖然死了，但生活還要繼續，本來我今天也不出來的，這不是您把我喊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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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著自己很委屈，眼淚唰唰的就流了出來。
明明在那邊哭泣，可卻一直在撩頭髮，一邊哭著，一邊用委屈柔弱的目光看向楊平，似乎像在求援一樣。
楊平乾咳一聲：“曹兄，巧兒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曹肅切入正題，開口問道：“我不管你這麼多，當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你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給我聽。”
“你若是有半點虛假，我便送你去見郭兄，也算成了你們這對苦命的鴛鴦。”
“你若是把真相告訴我，我可以送你一樁美事。”
曹肅威逼利誘，雙眸冰寒，全是殺氣，宛如一臺完全沒有感情的機器。
殺氣浸透巧兒的身軀，她渾身一顫，嚇得花容失色。
她真的感覺到了曹肅的殺意，曹肅不是在和她開玩笑，曹肅是真有這個想法的。
把殺人這件事情，說的如此輕描澹寫，這曹大人到底是誰？
她心中忐忑，在威逼利誘下，只好說出了原委。
“那日，郭公子和楊公子二人，來到了後院廂房，按照我們百花樓的規矩，後半夜接客的話，是可以減免一些的費用。”
楊平尷尬的直撓頭，連忙打斷道：“這些細節就不用說了，講重點。”
巧兒平靜道：“那日無人點我，郭公子便點了我，我換了乾淨的衣服，來到了廂房之中，一直在靜靜等待著郭公子的到來........啊對，就如同今日我等待兩位一樣，只是當時已經是深夜........”
“.......郭公子是個善談的人，進門以後，便一直拉著我聊一些家鄉的事情，我和他聊得很投機，若非場景不對，其實還可以更深入的彼此瞭解一番......”
這還不夠深入？
楊平在一旁搖了搖頭，繼續聽巧兒的講述。
“之後，他說要帶我回他們老家，說那裡牛羊成群，無憂無慮，再也不用像在神都城裡一樣，寄人籬下，生活慘澹........”
“那天晚上，也是十分美妙的夜晚，我和郭公子情投意合........”
巧兒露出了一抹羞澀與甜蜜，似乎在回憶那天夜裡的美好。
她說了很多，描繪的彷佛身臨其境，也證明了郭詮兄那天晚上的確很勇勐，數次衝鋒，不落下風。
後來她敗下陣來，昏昏睡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直到第二日醒來時，郭詮已經沒了聲息。
“還真是死在肚皮上了？”楊平聽到了這裡，已經信了大半。
曹肅也找不出巧兒口中太多的漏洞，唯有一處地方，令他感到有些不妥。
“曹兄，怎麼辦？”
楊平覺得巧兒已經說的很好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來了，很有誠意。
現在兩個大老爺們，把人小姑娘堵在房間裡，威逼利誘，他實在是心裡感覺有些慚愧，想要快點離開這裡。
臉皮還是稍微薄了一些。
曹肅就坐的住，他正眼打量著巧兒，一直很沉默，沒有說話。
倏然間，他伸出手臂，抓向了坐著的巧兒。
巧兒露出驚恐之色，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曹肅一把捏住了脖子。
那如天鵝一般細長的脖頸，被曹肅整個捏在了手裡。
變故太快了，楊平眼睛一眨，曹肅就悍然出手了。
哎？
楊平愣住了，連忙過來拉曹肅：“曹兄，不至於，不至於。”
曹肅盯著巧兒，身上的殺氣，猶如實質一般，朝著巧兒身上湧去。
巧兒痛苦的閉上眼睛，被曹肅整個人提了出來，無力的掙扎著，就像是一隻被捏住的天鵝，美麗而脆弱，在強權惡勢力面前，毫無反抗。
曹肅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他鬆開了手掌，巧兒直接掉落在地上，“哇”的一下，痛苦的乾嘔起來。
她驚恐的看著曹肅，忙不迭的往後退去，不敢再靠近曹肅。
“算你過關了，但郭兄的事情，不算完。”
“你戲演得不錯，希望能夠保持。”
曹肅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楊平看了看曹肅，又看了看跪坐在地上，驚慌失措，捂著脖子和胸口的巧兒，無奈的嘆了口氣。
“巧兒姑娘.......這........”
“別放在心上，曹兄他也是關心則亂，平時他不這樣的。”
巧兒紅著眼，臉上依然很委屈。
嘴上輕聲道：“沒事的，我都理解，他也是為了郭公子，看得出他們感情很好，換了我，我也會急的。”
見到巧兒如此善解人意，楊平心中更加過意不去。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袋銀子，放在了巧兒的手上。
“委屈你了，一點心意，回去買點藥膏擦一擦吧........”
他瞥了一眼巧兒的脖子，發現她白暫的脖子上，已經有五根紅的發紫的手指印，曹肅是一點都沒留手，差點把人直接給捏斷了。
這麼細的脖子，這麼捏合適嗎？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去追離開的曹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