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麼一說，此事確有幾分蹊蹺。”
曹肅也不是不想幫忙，他在神都的朋友本就不多，楊平和郭詮二人，算是經營的比較好的文人朋友。
沒想到才一段時間不見，就天人兩隔。
世道之亂象顯現，縱然在帝國之首的神都城內，也不得安生。
“本不該來打擾曹兄。”
“但可惜我人微言輕，只想為郭兄盡最後一點力，這才來求曹兄幫助。”
楊平很聰明，他在神都混跡的時間很長，與郭詮這個“外地而來”的讀書人還不太一樣。
在神都城內，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的，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青年，才是最快樂的一件事。
知道的越多，煩惱就越多。
但他說服不了自己，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做出視若無睹的事情。
所以他來求助曹肅，因為他認為曹肅是與他同一類人。
曹肅澹然道：“郭兄的事情，我一定是要幫的。”
他先表了個態，這讓楊平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喜色。
楊平稍稍猶豫了一下，從懷裡拿出了一本冊子。
“這是我和郭兄前些日子偶然獲得的一冊秘籍，曹兄愛武，本來就想要送給曹兄的，現在郭兄走了，正好抓住這個機會送給曹兄。”
冊子用金線縫製，上書《摘星功》三個字。
曹肅一愣，接過了楊平手中的秘籍道：“這怎麼可以？”
“曹兄，你就收下吧，這也算是郭兄的遺願了。”
楊平的態度很堅決，秉承了兄弟的遺志。
曹肅好奇道：“你們兩個文官，怎麼會有武功秘籍？”
楊平搖頭：“曹兄有所不知，在神都城裡，有一處地方，名為‘靈鋪’。”
靈鋪？
曹肅之前略有耳聞，但不是特別清楚這地方是做什麼的。
楊平解釋道：“‘靈鋪’乃是神都城最熱鬧的寶物交易坊市，許多來到神都城的武修或者修道者都會前往‘靈鋪’，參加一些‘靈鋪’舉辦的活動。”
“我與郭兄，前些日子就參加了一個家族舉辦的‘拍賣會’，在那個會上，從一個落魄武者的手上獲得了這本秘籍。”
“也算不得是多麼高深的秘籍，但按照所售之人傳言，也是一門“進階”的身法，因身法稀有性，所以此秘籍尚顯珍貴。”
曹肅明白了，兩人想拿了這本秘籍來討好他，沒想到郭詮秘籍還沒送出來，人就沒了。
他手裡拿著秘籍，微微一嘆。
楊平直言道：“曹兄，此物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物品，但你當日在軍中時說過，你在身法方面一直有所欠缺，所以我二人就有所留心。”
“楊兄，有心了。”
曹肅收下秘籍，他之前和兩人所說的身法不行，也只是隨口而言，沒想到兩人竟然就記在了心裡，這屬實是讓他有些感動。
曹肅默然道：“郭兄身死之事，需要從長計議。”
“突然死在了百花樓，這百花樓定然脫不了干係，至於你說的神都府，我們暫時先不用去管，也管不了。”
曹肅說的是實情，楊平心中也是這般想的。
只是他現在孤身一人，武功又稀鬆平常，所以才找到曹肅，想要讓曹肅幫忙。
在他的眼中，曹肅是“有本事”的人。
更何況現在的曹肅，斷了兩桉已經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神都府，幾個捕快把曹肅吹得神乎其神，有“探桉如神”之美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約定了之後見面的時間。
隨後曹肅便騎上馬，快步離開了兩人交談的地方。
........
曹肅離開拱衛司。
一路上都在思考楊平和郭詮的事情。
從表面上，似乎只是一起簡單的“喝花酒喝死人”事件，但從楊平的口中得知，似乎又有很大的隱情。
如果楊平所說是你真的，那百花樓和神都府在此都各自扮演什麼角色？
曹肅聽聞訊息以後，沒有貿然行事。
從他的視角來看，郭詮之死，並社會面上的影響很小。
因為郭詮是西州華縣人，家鄉偏僻，雖然在神都當差，卻不算是什麼大官。
人們在聊起這件事後，首先是驚奇，隨後是疑惑，再之後就沒有了。
不用幾天的時間，所有去過百花樓的人，都會遺忘此事。
尤其是當神都府還有意推波助瀾，簡化此事，那麼郭詮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當地奇聞怪談，過了幾年，除了常去百花樓的人，沒有人還會記得他。
“神都府主為什麼要這麼做？”
曹肅與神都府的幾個捕快都接觸過，包括了之前一起去小桃鎮探桉的洛捕頭。
這些個捕快，武功一般，只有寥寥幾人是力境高手，功利心重了一些，但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有的。
曹肅相信他們若非是接到了上級命令，否則不會如此行事。
那麼這般說來，神都府主在這件事上，扮演了重要角色。
曹肅深感頭疼，神都府主的官階很高，比一般的州府府主還要高上一階。
普通的州府府主，最高可以做到正四品，而神都府主，可是從三品的大官，行政級別上來說，已經是六部侍郎級別的官員了。
“神都府暫時碰不得。”
曹肅想了想，覺得自己之前的思路還是正確的。
先去百花樓探一探，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若是此事真的超出了他能力範疇，他也只能另行他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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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來肯定是不行的。
想著想著，他便回到了家門口。
曹家家門口的護院，正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曹家的護院，全都是氣血高手。
若是在平城，這種級別的護院，算得上當地頂流。
但在神都，這種級別的護院，只是最基礎的護院。
有些稍微家境殷實一些的家族，聘請的護院都是力境高手。
更有一些大家族，自己的護院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幾代人都在家族裡做護院，自幼與家族的子孫一起成長，一樣享受部分武道資源的培養，歸屬感很強，有些甚至還達到了“死士”的範疇。
所以家族裡的護院，有些也被稱為“私兵”。
兩個護院見到了曹肅後，連忙站起來行禮。
曹肅微微點頭，走進了院子之中。
院子裡，曹父曹母都出了門，只有劉鸞，正在家中插花。
“今天怎麼插花了？”
曹肅笑著走到院子裡，劉鸞正俯下身子，很認真的把院子裡生長的花朵嫁接到花瓶之中。
插花這種風雅的事情，曹肅是不懂的。
劉鸞本來很認真的在插花，聽到曹肅的聲音，高興的抬起頭來，擦了擦額頭和胸襟上的汗水。
“叔叔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看樣子前日的批評，還是有效果的哩！”
劉鸞皮膚白暫，汗水溼透了胸襟，在陽光下折射著晶瑩的光芒。
曹肅一掃而過，微笑道：“今日司中無事，早些歸來。”
劉鸞指著腳下碎裂的花瓣，笑道：“自來了神都以後，認識了附近府裡的一些女卷，這插花之事，還是她們告訴我的。”
“神都城內，有四大風雅之事，叔叔可曾聽說過？”
曹肅整天都和大老爺們在一起，根本沒有聽過這個知識，沒人和他普及。
劉鸞見曹肅沉默，微微一笑道：“焚香、煮茶、插花、掛畫，此為四大風雅之事。”
這不就是最無聊的四件事嗎？
曹肅心想可能也就非修煉者喜歡這四件事，按照他的尿性，他寧願把時間花在修煉上，畢竟他還沒有達到無敵。
四品的武藝並不保險，有太多危險的東西可以取走他的人頭。
“行，嫂嫂喜歡就好。”
曹肅知道了這是風雅之事，自然也不會掃別人的雅興。
劉鸞臉色微微一紅，又把插了一些花的花瓶遞給了曹肅：“叔叔平日裡守護著這個家，我們都知道你最辛苦，奴家也沒有什麼好送給叔叔的，就把這剛插好的花送給叔叔。”
曹肅連忙揮手：“不至於不至於。”
“叔叔是嫌我插得不好嗎？”
劉鸞柳眉微蹙，把花拿到了邊上。
曹肅不是這個意思，解釋道：“插的挺好的，但我就是個粗鄙的武夫，真不懂插花。”
他脫口而出，笑著說道：“嫂嫂有心了，回頭我哥回來了，你可以把這花瓶送給他。”
劉鸞聽聞此言，沉默了下來。、
忽然轉過頭去，垂垂欲泣。
曹肅自知說錯了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劉鸞。
其實按照年紀，劉鸞還比他小一點，這個年紀在他前世，就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大學生。
但是在這裡，已經嫁做人婦，體會過了亂世疾苦，而且還要為整個曹家的接續奮鬥而不斷努力。
生活和倫理的雙重壓力，的確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