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樞密院,陳安晏並沒有將他的來意告訴其他人,而是直接求見杜和安。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大梁能在其他國家安插眼線,那其他國家自然也能在大梁安插眼線。
相比之下,這杜和安畢竟是先皇欽點的四位顧命大臣之一,而且他的家人都被朝廷控制,應該是最不堪背叛大梁的人。
不過,樞密院的人卻不願去通報。
按照他們的說法,杜和安位高權重,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
要知道,這杜和安可是在如今的大梁,唯一一個沒有爵位,卻有大內侍衛保護的大臣。
陳安晏聽了,並沒有動怒,只是說自己可以等。
那些樞密院的官兵在冷笑了一番之後,卻是又將陳安晏趕出了樞密院,說這樞密院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陳安晏倒是也不惱,只是站在了樞密院門口。
這些樞密院的官兵見了,倒是也有些意外。
儘管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跟陳安晏接觸過,但關於陳安晏的事情,他們倒是聽說過不少。
所以,在他們看來,陳安晏極有可能會盛怒之下,對著他們出手,而他們也正好能試試陳安晏的身手。
可陳安晏選擇了退讓,甚至都已經退出了樞密院的範圍,他們也不好咄咄逼人。
陳安晏在外面站了將近一個時辰。
儘管這樞密院相較其他衙門來說,位置稍顯偏僻,門口鮮有來往的百姓,但陳安晏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也引起了一些百姓的駐足。
這個時節的寒風,雖說算不上刺骨,但對於陳安晏來說,依舊是個折磨。
好在陳安晏似乎早就料到了此番前來樞密院不會順利,所以,他除了換上了更加保暖的衣服之外,又提前服了薛啟堂最近專門替他煉製的暖陽丹。
否則的話,陳安晏恐怕根本堅持不了這麼久。
只是不巧的是,這個時候竟然又開始下起了雨。
就連樞密院門口的官兵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勸說陳安晏離開。
他們也聽說陳安晏有舊疾,十分畏寒。
儘管他們並不擔心陳安晏因此加重病情導致他們被皇上怪罪,但見到一個少年如此,他們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只是,陳安晏卻根本不為所動。
好在這時候李淡兄妹在聽說此事後也趕了過來。
若是換做在其他地方,李琳恐怕早就大鬧一場了。
也許是李之儀或是李文棟之前就曾多番交代,不得在樞密院撒野,所以就算是刁蠻任性的李琳,也只是跟李淡一起,一臉怨恨地站在了陳安晏的身旁。
就在兩人來到這裡後不久,杜和安總算是露面了。
見禮之後,杜和安卻是有些歉意地說道:“世子想必知道,按照大量官制,凡樞密院的官員,不得結交王公大臣,所以還請世子見諒,成就不請兩位進來飲茶了。”
李淡聽了連忙說道:“杜大人言重了,是我們唐突了。”
李淡在說到此處的時候卻是稍稍頓了頓之後,才接著說道:“我們今日前來是為了……”
李淡一邊說著,一邊卻是看向了一旁的陳安晏。
其實,對於李淡來說他自然知道杜和安口中的官制。
而按照大梁的關注,不單單是樞密院,總共有三類官員不得結交王公大臣。
除了樞密院的官員,還有都察院的官員以及宮裡的宦官。
不過,儘管說起來是禁止結交王公大臣,但實際上,這王公大臣之中的王公,主要還是以
王爺為主。
至於國公,就算真的有交情,朝廷也不會降罪。
因為朝廷之所以有這樣的官制,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人謀反。
而有能力謀反的首先便是王爺。
在歷朝歷代以來,除了在建國之初,開國皇帝會封一些有功之臣為異姓王,等朝局穩定之後,除非是有大臣立下了不世之功,否則的話,尋常的官員或是百姓根本沒有被封王的可能。
這主要是王爺地位尊崇,若是毫無節制地隨意封王,除了會影響朝局之外,也會給朝廷帶來極大的壓力。
因此,實際上歷朝歷代的王爺,他們本身就是皇親貴胄,要麼是皇帝的叔伯,要麼是兄弟或是子侄。
因此,他們的地位崇高,有奪位的能力。
至於國公或是其他爵位的貴族,他們或因文治,或因武功得到了爵位,但實際上,對於整個大梁來說,他們並沒有太深的根基或是地位,就算是想要謀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朝廷對於國公及以下的貴族,並沒有太多的擔憂。
而對於樞密院、督察員以及內宮宦官結交的限制,其實還是有一些分別。
對於樞密院來說,朝廷禁止他們結交的,除了王公之外,主要還是以文官為主。
畢竟,樞密院掌管天下兵馬,自然不能將他們跟各地武將斷了聯絡。
而對於都察院來說,他們負責監察所有的王公大臣,因此,一旦他們跟那些王公大臣走得近了,在監察之時便難免會有偏頗。
至於內宮的宦官,那就更加容易解釋了。
除了避免他們跟外臣勾結,將皇帝的喜好透露給外臣,讓外臣達到迎合或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外,也是為了避免這些宦官被收買之後,對宮裡的貴人做出不利之舉。
在過去就曾有官員利用皇帝身邊的太監,打探皇帝的喜好,從而在官場上風生水起,最後甚至官拜宰輔。
這也導致了皇帝對其十分寵信,就算是得知此人貪墨了大量的銀子,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者就是所謂的小懲大戒。
後來還是在新帝登基之後,才將這個貪官剷除了。
儘管如今的李淡並無爵位,但他畢竟是韓王府的世子,日後會襲得韓王爺的爵位。
所以,按照官職來說,他同樣不宜與樞密院的官員結交。
而在見到李淡替自己“引薦”之後,陳安晏也立刻上前見禮。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杜和安便開口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在這京城裡,除了八王爺以及兵部的官員之外,其他人不論是王公還是大臣,我樞密院的官員都一律不見,所以幾位還是請回吧!”
說完之後,杜和安便朝著他們拱了拱手,就要轉身回去。
不過,這時候陳安晏卻是連忙叫住了杜和安。
“杜大人,在下有軍情密報!”
杜和安聽了,果然停下了腳步。
只見他皺著眉轉過身看向了陳安晏:“你有什麼軍情密報?”
其實,不光是杜和安,就連一旁的李淡兄妹聽了之後也是一臉詫異。
陳安晏卻是看了看左右,說道:“杜大人難道要在下這裡說嗎?”
杜和安這時候卻是再次皺了皺眉,說道:“你既然有軍情密報,為何不去稟報皇上或是八王爺,反而來找本官?”。
顯然,他並不清楚陳安晏哪來的軍情密報。
陳安晏聽了,卻是搖了搖頭,說道:“皇上年幼,不擅處理此事……”
“大膽!”
聽到陳安晏這麼輕描淡寫的說皇上的是非,杜和安也忍不住斥責。
不過,陳安晏卻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接著說道:“至於王爺,想來他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應該會請多位大人一同商議,在下擔心此事會洩露出去,所以便直接來找大人!”
見到陳安晏這副從容的模樣,杜和安倒是對他生出了一絲好感。
要知道,因為這樞密院的肅殺之氣,不光是京城的百姓很少會從這裡經過,就連一些朝廷的官員,在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會有些犯怵。
甚至曾經有個工部的官員,在替樞密院修繕宅子的時候,想要偷工減料,杜和安只是將他傳到自己的面前,看了他兩眼,那個官員便雙腿發軟,險些癱坐在地上。
就連一旁的李淡,在跟自己對視的時候,也能看出他心中有些緊張。
可陳安晏這樣一個少年,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卻是一臉鎮定。
不過,縱是如此,杜和安在想了想之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去稟報王爺吧,若真的是緊要之事,王爺會傳本官前去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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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和安這時候在跟陳安晏說話的口氣,倒是已經和善了不少。
稍稍頓了頓之後,他又接著說道:“本官還是那句話,我們樞密院不會見……”
“大人!”
只是這一次,他的話卻是被陳安晏打斷了!
只見陳安晏看著杜和安,說道:“大人莫非忘了,在下如今已經不是朝廷官員了,我們私下見面,並不算違反大梁官制!”
“這個……”
顯然,杜和安沒有想到此事。
既然陳安晏已經被罷了官,自然不在禁止樞密院官員結交之列。
而且,陳安晏的眼神似乎也在告訴他,今日若是不能跟他密談,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在思忖了片刻之後,杜和安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隨我來!”
陳安晏聽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臉上並無半點欣喜之意。
只見他先是向李淡兄妹告謝之後,請他們先回去,隨後才隨著杜和安進了樞密院。
兩人直接去了杜和安的書房。
杜和安倒是已經看穿了陳安晏的想法,進去之後他便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這時候,陳安晏才將他得到的訊息告訴了杜和安。
杜和安聽了之後,卻似乎不太相信。
因為樞密院安插在各國的眼線,並沒有傳回相關的訊息。
而且,在問道消息來源的時候,陳安晏卻說不便告知。
面對陳安晏的隱瞞,杜和安似乎有些不悅:“既然你不能告訴本官你訊息的來源,本官為何要相信你?”
陳安晏聽了,卻只是淡淡說道:“在下今日前來,為的只是將所得的訊息告訴大人,至於大人相不相信,就不是在下能左右的了。”
聽到陳安晏這麼說,杜和安卻是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非要來將此事告訴本官?”
陳安晏這一次卻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就這麼看著杜和安。
已經許久沒有人敢這麼盯著他看了,杜和安心中卻是已經生出了一絲惱怒。
就在他的怒火就要發作的時候,陳安晏卻是微微一嘆,淡淡說道:“在下身為大梁子民,在得知外邦想要對大梁不利的訊息便立刻上奏大人,大人卻問在下為何要來將此事告訴大人……”
說完之後,陳安晏卻是直接起身,在看著杜和安輕笑了一聲之後,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