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鬼？”
徐澈沒有接話，而且看著蒼老面孔默默沉思。
他曾在書中看到了對於書鬼的介紹。
書鬼、書蟲、書怪。
這三類是所有儒生都夢寐以求的東西，據說書鬼是在一些被所有人都遺忘的書籍中才能形成的鬼怪，書鬼誕生後一生都會不停地更換寄身的書籍，所以往往一直書鬼代表的就是深厚的學識。
書蟲，這是一種特殊的靈蟲，它擁有一種特殊能力，就是當吃過一本書籍後，可以將那本書籍裡面的內容全部傳遞到主人的腦海中，而且此時書蟲體內的內容還不會消失，只要有了書蟲，那就相當於隨身攜帶了一個可以隨時讀取的書庫。
而不同於前兩種實用性的東西，書怪的存在則是有些奇怪的。
萬物有靈皆可化為精怪，書怪就是由書化為的精怪，精怪都是天生地養，所以樣貌往往都是極其精緻，而且大小類似於巴掌大小的小精靈一般，且思想純真。
試問有那個儒生能抵禦一隻可愛又精緻的小書怪在自己苦讀的時候紅袖添香或是叭叭叭的和自己聊天放鬆呢？
……
“你說你是書院裡唯一的一隻書鬼，平日都在先賢堂逗留？”
一番瞭解後，徐澈坐在先賢堂的門檻上，看著身旁不懼日光的書鬼，好奇問道。
“當然。”
書鬼明明只有一張虛幻的蒼老面孔，但還是做出了撫鬍子的神情，有些自得。
“那你有名字嗎？”
“名字啊……”
書鬼的目中露出了追憶，有些悵然的搖了搖頭，“丟了，早就丟了……”
丟了？
徐澈被這話勾出好奇，但沒有追問下去，而是知趣的支開了話題。
“我聽說先賢堂裡供奉著當初那位亞聖留下的春秋筆，所以特地說來看看。”
“如果是想看春秋筆的話，那你註定是看不著了。”
書鬼似是被徐澈先前的問題勾起了回憶，看了一眼先賢堂某一處角落裡掛著的一幅半身像，搖了搖頭道：
“春秋筆是在先賢堂裡放著，但它又不在先賢堂裡面……”
“嗯？”
徐澈聽到這番迷裡霧裡的話，有些疑惑，他順著書鬼的目光看向先賢堂，眸子一縮。
書鬼的模樣，居然和那副畫像的樣子有幾分相似。
“我不想告訴你，以你的氣血雄厚的程度，你肯定不是純粹的儒生，所以我不能告訴你這些東西。”
誰知書鬼卻沒有解答，而是盯著徐澈。
“你說的是這氣血之力？”
徐澈看著書鬼，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遞到書鬼面前，同時氣血之力凝聚於手心之中。
“是的，就是這個。”
書鬼不留痕跡的往後退了幾分，臉也微微仰起，竭力不讓自己碰到徐澈的手。
“那不知道你作為書鬼的這漫長鬼生中，有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呢？”
徐澈消去氣血之力，伸到書鬼面前的手中一道玄光閃過，出現一枚腰牌。
“這是？”
氣血之力消去，書鬼看著徐澈手中的腰牌，湊了上來，仔細觀察，徐澈甚至還能感受到一種奇特的力量將自己手上的腰牌翻了一下。
“這是繡衣府的身份腰牌？”
似是認出了腰牌，書鬼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徐澈。
見徐澈點頭承認，那書鬼卻突然嗤笑一聲：
“繡衣府的那些人不都是一群莽夫嗎？怎麼還會招收這種八品儒生？”
書鬼似是想明白了一般，有些不屑的看著徐澈：“你莫不是想騙老鬼我把春秋筆在哪說出來吧？我告訴你，沒門！”
說著書鬼還不忘補充一句：“老鬼我縱橫書冊數千年，這種情節我早就在那些話本小說裡面看到過了！”
……
徐澈看著因為識破了自己的詭計而得意的連臉上的鬍子都微微翹起的書鬼，有些沉默。
他該怎麼讓這個陷入自己世界的書鬼認清現實？
“那你認識這個嗎？”
徐澈收回腰牌，手中出現斬夜刀。
心意一動，斬夜刀微微出鞘，發出一聲清脆的刀鳴。
“四品武夫的刀？”
書鬼被刀鳴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些距離，然後看向斬夜刀，有些意外：“這把刀似乎有些熟悉？”
“認識？”
徐澈微微挑眉。
“不……不認識……”
書鬼卻突然改口，同時做出討好模樣，看向徐澈。
“書院乃修身之地，見不得刀光，我相信你的身份了，你先把刀收起來再說話吧。”
“嗯。”
徐澈手腕一翻，收回斬夜刀，站起身看向隨著自己的動作一同漂浮起來的書鬼，問道：
“那你現在可以和我說春秋筆在哪了吧。”
“沒用的，我和你說了你也不可能見到春秋筆。”
書鬼漂浮到徐澈肩膀左右的高度，看向先賢堂最中間的那幅全身畫像，努了努下巴。
“春秋筆就在這幅畫裡面。”
徐澈順著書鬼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在那畫像背在身後的右手裡發現了一絲端倪。
畫像的模樣是無法看清的，徐澈知道，這是聖人不可直視的規則，哪怕是亞聖也有這種規則。
畫像中那位亞聖隨意站著，這是很正常的儒生畫像姿勢，左手微微撫著儒袍，右手背在身後，而徐澈在書鬼的提醒下，才發現這亞聖畫像那背在身後的手裡，居然還有一抹帶著灰撲撲的綠意。
以七品武修的目力，哪怕徐澈現在只是站在先賢堂外，和畫像有數十米的距離，但他也能看出，那一抹綠意，好像是一支筆露出的筆桿。
春秋筆為什麼會在畫裡面？
徐澈心中升起疑惑。
書鬼看出徐澈心中的疑惑，開口解釋道：
“春秋筆是儒道至寶，而且是那位亞聖的本命儒器，至寶蒙塵，而這幅畫乃是亞聖親自所畫，內有他的一抹神韻，所以在亞聖離去後，春秋筆便進入了畫中沉睡自己。”
“那往日那些大儒們過來春秋筆也是這般？”
“這自然不可能，春秋筆作為書院的至寶，每十年一次的祭禮時那些大儒便會將春秋筆喚醒，讓它吸收書院祭禮時的浩然之氣。”
徐澈聽完書鬼的解釋，微微點頭，當他目光再度抬起觀察畫像之時，他突然發現，畫像中那位亞聖的眼睛，又動了一下，同時一種被某種存在注視的恐怖感出現在他的心中！
“這畫像會動？”
徐澈渾身寒毛立起，不動聲色的問向一旁的書鬼。
“怎麼可能，先賢堂裡的這些畫像都是普通畫像，怎麼可能會動。”
書鬼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隨意解釋道。
“可是……”
徐澈剛想開口解釋自己看到的東西，誰知那畫像中的亞聖突然動了起來！
看著亞聖將手指放到嘴前，示意徐澈不要再說，徐澈很識趣的沒有將這件事說出。
“可是什麼？”
書鬼聽到徐澈說到一半突然停口不說，有些難受。
“沒什麼。”
徐澈搖了搖頭，有些歉意的看向書鬼，“麻煩書鬼前輩先離開片刻，這件事涉及到了一些不能說的事情。”
“切……”
書鬼聽到徐澈的話，有些不屑。
“不看就不看……”
留下一句話，騰地一聲，書鬼直接消失不見。
徐澈沒有妄動，而是仔細搜尋了一遍先賢堂內，確認書鬼是真的離開之後，這才安心的關上院門，走到畫像的面前，試探著彎腰行了一禮。
“晚輩徐澈，見過亞聖。”
“呵呵，起來吧。”
突然，一道儒雅的聲音從徐澈身前響起。
徐澈有些震驚的起身，但他不敢直面亞聖，而是低著頭。
亞聖現身了？？？
但當他不留痕跡的四處觀察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在先賢堂內。
此時他所在之地的四周都是一片淡青色的山峰，而且他的視線好似被蒙上了一層宣紙發黃後的顏色，看的東西都自帶歲月痕跡……
“呵呵，別看了，這裡是畫中世界。”
亞聖的聲音再度響起，顯然是發現了徐澈的小動作。
“不知亞聖您將我拉入畫中世界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徐澈自然不會以為自己是天才的事情被亞聖發現了，然後亞聖想收自己為徒。
“呵呵，我不是為了你，而是你體內的那位。”
誰知亞聖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看著徐澈：“老師別躲了，這孩子一進書院我就發現你的氣息了……”
我體內的那位？
老師？
“你這倒黴孩子，難道不知道為師現在是這些力量是無根浮萍用一點少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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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徐澈疑惑的時候，他眉間泥丸宮內一道金光射出，一聲笑罵聲響起。
“嘿嘿，弟子見過老師，我這不是怕你不出來嗎？”
“哼，討打！”
冷哼聲響起。
“抬起頭，我儒聖傳人低著頭不敢看人是什麼意思？”
又是一聲冷哼，徐澈只覺一股力量將自己的頭抬了起來。
抬頭看著眼前二人，哪怕先前心中有了猜測，但他此時還是有些茫然。
先前在畫像中看到的那位亞聖正行著弟子禮。
而他的行禮物件，正是那位自己已經見過數面的第一儒聖！
“弟子見過儒聖。”
徐澈也連忙彎腰行禮。
“行了，都起來吧。”
儒聖不知是真的因為先前所說的力量有限的原因，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面色有些不喜的揮了揮手，示意二人起身。
“老師，您別生氣呀，我這丹青筆裡面這些年也攢下了不少的浩然之氣，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了，到時候您都拿去用。”
亞聖面貌英俊，稜角分明，頭髮隨意用一塊方巾包著，此時正一臉賠笑的看著儒聖。
“你以為為師不知道你的想法？”
誰知儒聖聽到亞聖的話不知為何有些生氣，一巴掌輕輕拍在亞聖的頭上，“為師還和另外兩位聖人鎮壓著封印呢，你也不想著幫為師省省事！”
“老師，我也不想這樣的，只是那東西快醒了，我怕鎮壓不住……”
談及正事，亞聖面色正經起來。
“呵，先不談那些事，先來認識一下為師新收的徒弟。”
儒聖沒有接話，故意岔開話題看向徐澈介紹道：
“這是徐澈，目前是武道七品儒道八品，是你的九師弟。”
說完儒聖又看向亞聖，介紹道：“這位我的第七位弟子，也就是你的七師兄，雅號丹青手，本名張青，後來他自己改成了張文山，然後又嫌棄名字不好聽又改成了張不渝，曾經是儒道二品亞聖，現在是一幅畫。”
“丹青不渝？”
徐澈聽完讚歎一聲，然後才行禮道了一聲見過師兄。
聽到徐澈的讚歎張不渝明顯有些興奮，只見他摸了摸衣袍，結果發現沒有摸到東西，表情有些奇怪的對著徐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