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科長、王科長！你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吃頓便飯。”
柳院長裝模作樣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手錶，想在餐桌上套套交情，打探一下訊息。
只要飯桌上一坐，小酒喝起來，想要打聽訊息還不輕鬆。
“柳院長，吃飯就不必了。領導給我們的任務是儘快查明情況，不能影響病人的正常就醫，所有，我們時間緊任務重，但柳院長的好心我們心領了。”
“黃主任，等一等！我們找個地方，向你詢問一下情況。”
拒絕了柳院長吃飯的提議，胡科長叫住黃素。
黃素停下腳步，稍作沉思道：“胡科長，你看要不要就在我們中醫科的會議室，我可以將治療記錄交給你們。”
胡科長點點頭說道：“行，那我們和黃主任走了！”
柳院長本來想找黃素交代一些事情，看見胡科長和黃素在交談，只能欣然作罷，轉身離開。
曹院長現在也從最初的驚恐中緩和過來，看見柳院長轉身離開，就要跟上去，卻被王科長攔住了。
“曹院長，請你帶我們取一下中藥的採購記錄。”
看見王科長那張不苟言笑，嚴肅的臉龐，心裡都是鬼的曹院長，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好！好！好！”
檢查組所有人都按照胡科長會議室的工作佈置，開始各自的工作。
曹院長、黃素兩人帶著人，向不同的方向離開。
離開的背影卻截然不同。
一個被檢查組護在中間，過程沒有半句語言交流，彷彿押解犯人一樣。
另一組，黃素和胡科長並肩而行，全程一直保持著交流，如同朋友間出行。
中醫科，住院處！
住院處的醫護人員，看見黃素開個季度會回來，帶著幾名陌生人回來。
這幾個人面容嚴肅，形體端莊，一眼就看出不是病人。
那日松、何慧、李燕從辦公室出來。
每到市醫院開季度總結大會，為了不耽誤下午的問診，都會選擇中午午休的時間開會。
那日松、何慧吃過午飯，等待中午開開會。
黃素看見三人，對李燕說道：“李燕，把陳大發的病歷和治療記錄找出來，這幾位同志要查閱。”
好！
李燕茫然地點點頭，進辦公室拿陳大發病歷和治療記錄。
對於檢查組的到來，那日松、何慧卻沒有半點驚訝。
作為五個部門聯合的行動，肯定是要經過主管的市府領導同意。
巴音知道了，也就代表了那日松、何慧知道了。
巴音知道發生在中醫科的每一件事情，只是出於對那日松的尊重，從來沒有主動干預。
不多時，李燕小跑著從辦公室出來，手裡拿著陳大發的病歷和醫療記錄。
“主任，病歷和記錄！”
李燕也知道場合不同，在稱呼上做了改變。
胡科長從黃素手裡接過病歷和記錄，對所有人說道：“耽誤大家中午休息了，醫療記錄上所有參與的醫護人員，請配合一下我們的詢問。”
黃素是陳大發的主治醫師，他是第一個和調查組走進會議室的。
黃素先給三位調查組成員都倒了一杯水，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胡科長，有什麼您儘管問，我們中醫科一定全力配合。”
在這件事上，黃素行得正坐得端，神態自然非常放鬆。
中午的時間，中醫科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陪著調查組的調查。
反觀王局長，那裡就忙碌很多，在厚厚一摞購買憑證，出入庫憑證中挑出曹院長更改供應商後的票據。
整整忙到下午三點多鍾，王科長帶著藥品監督管理局、質監局、工商局、公安局的同志，在曹院長的帶領下走進倉庫。
王主任和黃素都是用同樣的方式來檢驗中醫。
首先從常見的藥物開始。
王科長開啟所有抽檢的三七的包裝，每一包都抓起來檢查。
所有的三七狀態幹扁，形狀不規則，尤其是主根上有大大小小分佈著黑色斑塊。
“臭七，為劣質品！”
王科長嫌棄將手裡的三七扔進袋子裡，這種三七都不要稱頭數了。
三七劣質品主要分為戴帽七、臭七、發黴七、打蠟七、裹泥七。
其中戴帽七屬於劣質品中治療較好的，是帶著剪口的三七，這個剪口就是三七主根與莖連線的那一小部分。
而三七用藥的部位是主根，因為入藥的是根莖，塊根上有大小不一的根瘤，在業內人士主根三七又稱之為滑子頭。
為了冒充主根三七，造假商家會在這種三七的根和莖小段綁上皮筋。
等曬乾以後，剪斷皮筋後就會形成勒痕，整體近似三七上的根瘤，和滑子頭非常像。
會有賣家在把戴帽七曬乾之後剪去橡皮筋以小充大，冒充同規格的滑頭子出售，沒有經驗的買家可能會把戴帽七當作滑頭子來購買。
因為這種三七用藥的根部非常少，戴帽七大藥效並不好。
新人要如何分辨滑子頭和戴帽七，就是在三七上找剪口。
至於臭七、發黴七、打蠟七、裹泥七，透過字面就能理解，也是非常好辨別的劣質三七。
因為臭七和發黴七都非常好辨別。
有些賣家會把臭七和發黴七夾雜在優質三七中賣，所以到市場採購時，一定要擦亮眼睛。
至於打蠟七也是新人經常踩坑的三七。
打蠟七外形光感很好，表皮滑亮，外觀剔透，手感柔和，看起來十分漂亮。
很多新人都會認為這種三七是好三七。
打蠟七危害極重。一般打蠟三七所用的蠟是食用蠟或滑石粉。
食用蠟本身對人體沒有太大的傷害，但是有部分不法商家為了節約成本，會使用工業蠟代替食用蠟，工業蠟中含汞、鉛；滑石粉的主要成分為氧化鎂和矽酸鎂，其中矽酸鎂有較強的致癌作用。
所以，大家千萬不要在購買打好的三七粉，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三七粉是用什麼樣的三七製作的。
這也是為什麼網上的三七粉的價格，比沒有加工過的三七還便宜的原因。
多年經驗奉勸大家，購買的三七粉，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劣質品或者假冒品製成的。
想買三七就要買初級品，回去自己加工打粉。
看著王科長就這樣將三七列為劣質品。
經過半天的時間，曹院長早已經緩過神來，壓制住了內心的恐懼。
“王科長，您是不是看錯了，我們的三七都符合藥典規定怎麼能是劣質貨呢。”
曹院長在心裡面賭，眼前的王科長對中藥不是非常瞭解，希望能有藥典矇混過關，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王科長狠狠地瞪了曹院長一眼：“我在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做中藥飲片和中成藥檢驗已經六七年了，對如何評定藥品的品級非常熟悉。”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針對中藥和中成藥就設有中藥民族藥監督管理司。
各地方的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也會在市場檢查科裡面，儲備專門從事中藥飲片和中成藥檢查的工作人員。
相對於黃素在檢查中藥房後，說話給柳院長、曹院長留足面子。
王科長說話就非常不客氣：“曹院長，我們都是明白人，不要拿藥典說事情，藥典湖弄湖弄外行還行，你就不用那藥典來蒙我來。”
“遵紀守法的人渣我見多了，藥典在我這裡沒有任何參考價值。醫院中藥房的職責就是為病人提供優質放心的藥材，醫院對藥品的要求往往會高於藥典和地方中藥材質量標準，何況你們是草原市最好的醫院，對藥品的質量應該高於其他醫院。”
“我本以為你們無底線，購買的三七也應該是150頭的，沒想當你們竟然用這種臭七劣質品，從一個三七我就能看出來你們市醫院其他藥材的質量。”
頭數是三七的品質的衡量標準。
三七的頭數，就是一斤有多少個，就是多少頭。
一般質量較好的是20頭、30頭、40頭、60頭、80頭和120頭，也就是一斤能稱20個的稱為20頭，稱40個就是40頭。
從藥理藥效和臨床觀察來看，一般60頭比較好一些，價格低廉，療效較好。
60頭三七也是醫院經常使用品種。
至於150頭的貨就經常和戴帽七混著售賣。
從三七的質量，王科長就已經斷定，舉報人父親治療期前病情復發，絕對是市醫院的藥品的問題。
但是出於檢查組的認真負責，王科長還是每種藥材都抽檢。
果然沒有讓王科長失望，曹院長所有採購的飲品，藥品質量都卡在了劣質品和假冒品中間的這條紅線，連最次的合格品都沒有。
隨著一個個劣質品的評定從王科長嘴裡說出。
曹院長精神再次變得恍忽起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陪著檢查組完成今天的藥品檢查。
天色漸黑，王科長今天檢查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在走出中藥庫房的時候，王科長客氣地向徐警官叮囑道：“徐警官，晚上看管庫房的任務就交給警察同志了，你們辛苦了。”
徐警官鏗鏘有力的說道：“這都是分內之事。王科長，你放心絕對放任何一個閒雜人等進入中藥倉庫。”
心中有鬼的曹院長，怎麼總感覺徐警官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送走了檢查組的人，曹院長急忙向樓上柳院長辦公室跑去，打算求求柳院長救救自己。
曹院長氣喘吁吁地跑到柳院長辦公室門前，看見裡面的燈光還亮著。
看來柳院長為了檢查組的事情，也沒有離開醫院。
看見柳院長已在為這件事心神不寧，曹院長站在門口，慌亂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敲門後，裡面傳來柳院長疲憊的聲音。
柳院長放下揉按太陽穴的雙手，看見曹院長進來，語氣緊張憤怒地質問道：“這段時間這麼敏感，你怎麼還膽敢來我辦公室。”
柳院長想和這件事撇清關係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想和曹院長拉拉扯扯的。
夫妻都能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兩人就是金錢利益上的關係。
現在的曹院長那裡管那麼多，柳院長已經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是自己的唯一希望。
走進辦公室，曹院長就哭喪的說道：“院長，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柳院長徹底被曹院長給氣笑了，世界上怎麼有這樣貪婪愚蠢的人呢。
“我救你，我自己都會被你的這件事牽連進來，我拿什麼救你。”
這時候，柳院長滿腦子想的都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一個人頂雷，總比兩個人頂雷強。
一天都在想如何犧牲曹院長保全自己，怎麼可能會幫助曹院長，就是能幫也不可能幫。
聽出了柳院長話裡的推脫之意。曹院長眼睛一轉，咬著牙說道：“院長，您就看在這一年裡，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對您的孝敬，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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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曹院長話裡的威脅之意，柳院長顧左右而言他，主動挑起矛盾：“你有臉說你的孝敬，就中藥飲片這一單，你自己拿了多少好處，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給我的那些，是那我這個院長當叫花子打發呢。”
檢查組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兩個就為了自己的利益，開始狗咬狗了。
見曹院長被自己質問的沒有說話，柳院長繼續乘勝追擊指責道：“幾天這樣的結果都是因為你自己的貪婪，咎由自取。哪怕你少貪些錢，稍微抓一下中藥材的質量問題，也不會出現今天的事情。”
“還有，如果你聽從黃主任的處理意見，換掉質量稍好的中藥，毀屍滅跡，即使他們檢查，你還會怕他們檢查嗎？”
曹院長心裡暗罵：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誰甘願把揣進兜裡的錢掏出來，更何況還要自己貼錢。
見曹院長你就沉默，柳院長繼續說道：“老曹呀，這件事情不是我不幫你，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呀。你還是回去想想如何能夠寬大處理吧。”
柳院長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一副關係地輕輕拍著曹院長的肩膀說道：“老曹呀，你這是經濟犯罪，進去也關不了幾年。你放心，在進去的這段時間，你的家人我絕對好好幫你照顧著，不讓你在裡面擔心。”
聽見柳院長的威脅，曹院長已經對自己的下場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院長，那我就聽你的！”
見曹院長答應，柳院長笑容再也沒有此時笑得燦爛。
“曹院長，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家人照顧好。”
曹院長沒有說話，只是沉重地點點頭，然後落寞的離開。
看著曹院長句僂的背影，柳院長冷冷一笑，得意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長長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