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啦一聲, 機甲從充斥著水的通道鑽出來。
看到周圍的水退去，紀苒一直緊繃的精神緩緩地放鬆下來。
雖然待在機甲裡，感覺不到深海的壓力, 可仍是無法忽略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在深海之中, 讓她有一種恐懼感。
雖然星艦也在深海之中, 不過身在星艦裡，看不到外面的海水, 可以暫時忘記所處的環境。
“鉑星, 索蘭呢？”
發現螢幕裡失去索蘭的身影, 紀苒趕緊詢問。
鉑星道：“主人正在穿衣服, 他讓我不要讓你看見, 等你們結婚後才能看。”
紀苒：“……”
她突然想起先前索蘭離開機甲時，身上是穿著上衣和褲子的，但變成人魚後，只剩下身上的白襯衫，褲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鉑金色的魚尾。先前被美麗的人魚迷惑, 所以沒有注意到這些, 現在回想起來, 明白他身上的褲子估計是報廢了。
紀苒輕咳一聲, 無話可說。
不久後，索蘭的身影出現的螢幕裡。
他已經穿好衣服，而且衣服都是幹的，腳上穿著一雙長筒軍靴，踩在地面上，發出篤篤的聲音。
“苒苒，要下來嗎？”索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紀苒想了想, 決定下去。
機甲的駕駛艙開啟，紀苒出現在駕駛艙前，就被等在那裡的男人抱了下去。
很多時候，他仍是將她當成初遇時只有f級基因的柔弱純人類，像這點高度，其實她已經能不藉助任何輔助自己跳下去。
紀苒並不計較這點小事，隨著他，手扶著他的肩膀落到地上。
這是星艦入口的通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星艦的程式沒有啟動，周圍很黑，機甲的機器眼亮起，像兩顆燈泡一樣照亮四周。
紀苒看了看地面，地面乾乾淨淨的，沒有灰塵，並不像沒有人的樣子。
索蘭拉著她朝前走，對身後的鉑星道：“鉑星，掃描星艦的結構，尋找它的智慧系統，與它聯絡。”
每一艘星艦都設定有獨立的智慧系統，只要智慧系統沒有損毀，就算星艦本身損毀得再嚴重，智慧系統也能指揮星艦上的修理機器人幫助修理。聯絡先前探測到的那一組信號源，索蘭猜測這艘星艦的智慧系統應該沒問題。
鉑星應了一聲。
不久後，星艦的通道路燈突然亮起，晃如白晝。
紀苒眯了會兒眼，終於適應周圍的光線後，檢視周圍的環境，再次確認星艦很乾淨。
鉑星的聲音響起：“主人，聯絡上星艦的智慧系統，它已經將星艦的許可權放開，可以直接去星艦的駕駛室。”
“很好。”索蘭微笑，他就喜歡識趣的系統。
兩人朝星艦的駕駛室而去。
因為星艦已經開放許可權，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很順利地來到駕駛室前。
駕駛室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兩邊滑開，空蕩蕩的駕駛室出現在他們眼前，因為門不夠高，鉑星無法進去，只好守在門前。
在他們進入時，發現駕駛室裡有人，那是一個金色頭髮的俊美男子，笑容很乾淨，乾淨中又透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矜貴。
此時他坐在一張鋪著猩紅色絨布的圓椅上，朝他們看過來。
“晚上好，兩位客人。”
索蘭看他一眼，說道：“你是星艦的智慧系統？”
“是的。”男人微笑著說，“我現在的形象是我的主人，他是海雲號的艦長。”
這艘星艦就是海雲號。
紀苒驚訝地打量它，要不是索蘭點明，她還真沒發現這人竟然是三維投影，實在太逼真，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她雖然也坐過月溪號星艦，但月溪號星艦的智慧系統很少出現，更不用說像這樣以人的形象投影。
“海雲號？”索蘭想了想，沒有印象。
智慧系統打量索蘭，說道：“海雲號是第二星系海族的王室星艦，相信您應該聽說過。”
“完全沒聽說過！”索蘭毫不猶豫地說。
智慧系統擁有一定的智慧，此時被噎得有些難受，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怎麼沒聽說過，你不是人魚嗎？先前你們在外面的行動我已經看到，你是金尾人魚，金尾人魚都是海族的王室成員。”
索蘭看它一眼，覺得沒解釋的必要。
紀苒知道是怎麼回事，這種事還真不好解釋，明智地保持沉默。
智慧系統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十分糾結。在它看來，索蘭就是人魚，而且還是來自王室的金尾人魚，雖然魚尾的顏色比較淡，但應該也是海族的王室成員。
哪有海族王室成員不知道“海雲號”的？
可惜兩位沒有解釋的意思，智慧系統只好繼續道：“就算海雲號已經失蹤三百年，也不應該這麼快就讓世人遺忘。兩位客人，你們來自哪個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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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星系。”
智慧系統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原來是十二星系，你們不知道也不奇怪。”
它強行為自己挽尊，不認為是海雲號失蹤太久被世人遺忘，而是十二星系的人不關心第二星系的事，連海雲號也沒聽說過。人魚王室所使用的星艦都是登記在冊，只要上星網查就能知道。
至於索蘭作為人魚，為什麼不是來自第二星系，智慧系統用它的程式邏輯運算過後，得到一個結論：“這位客人，難不成你是海族王室成員和其他種族的混血？”
海族的傳統很排外，並不喜歡混血，很多混血不被第二星系接受，會跟著父母的一方去其他星系生活。
這邏輯很完美。
索蘭想了想，說道：“我的某位祖先的伴侶確實有一位是人魚。”
智慧系統發現自己的邏輯是正確的，頓時有些高興。
察覺到索蘭對海雲號興趣缺缺，智慧系統看向紀苒，說道：“尊敬的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海族的親王——克萊夫·塞西爾？”
“完全沒聽說過。”紀苒毫不遲疑地回答。
智慧系統：“……”
怎麼回事？等了三百年，就等來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紀苒一臉抱歉地說：“其實我對第二星系不太瞭解……”誰讓她穿越到星際不過一年多時間，這麼短的時間，真的不足以讓她瞭解透徹十三大星系的情況。
“不過我知道塞西爾是第二星系的海族王室的姓氏。”她補充道。
第二星系以海族為主，領主是海族的王，也就是一條深海人魚，據說擁有金色的魚尾。海族以人魚為尊，人魚在所有海族中的實力最強，而人魚又以金色魚尾為尊，據說現任的人魚王擁有sss級基因，是第二星系最強的。
智慧系統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它被兩人搞得期望值變得非常低，竟然因為他們知道海族王室的姓氏而高興不已。
索蘭不耐煩和它嘮叨，開門見山地問：“這艘星艦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裡？”
智慧系統臉上露出憂傷的神色，說道：“相信你們應該聽說過，三百年前，海族王室突然陷入內亂……”
它看到紀苒面上露出的尷尬之色，決定無視，繼續說：“克萊夫親王夫婦被人陷害，只能帶領親信駕駛海雲號逃離第二星系，沒想到半路上遇到襲擊，星艦意外飛進宇宙黑洞，然後就來到這顆星球附近……你們應該也知道星球外的隕石帶，當時星艦受隕嚴重，只能被迫降落到這裡……”
當時被追擊時，不少親信死於戰鬥之中，等海雲號帶領他們來到這顆星球，只剩下十名親信跟著克萊夫親王夫妻。
來到陌生的星球後，克萊夫親王夫婦並不氣餒，打算修理好星艦就離開這裡。
他們是被陷害的，只要等領主平息內亂，重新返回第二星系，向領主稟明他們的冤情，他們就能重新恢復以前的生活。
然而讓他們絕望的是，他們在穿越黑洞時遭遇到宇宙輻射，星艦上的人都患上基因疾病，就算能回去，只怕他們的時日也不多。
而且那時候，克萊夫親王妃已經懷有身孕。
幸運的是，親王妃肚子裡的人魚蛋沒有受到輻射影響，很健康；不幸的是，親王妃也一樣患上基因疾病，並且基因正在崩潰。
“……親王妃誕下人魚蛋後不久，就因為基因崩潰去世了。”智慧系統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哀傷之色。
紀苒看著它，智慧系統現在的形象是克萊夫親王，可見那位人魚親王的容貌非常好看。
她的目光往下移，發現它摸擬的衣服是一件長袍，袍子拖曳到地上，看不清楚是腿還是魚尾。
索蘭再次打斷它，“我們想離開這顆星球，海雲號能不能給我們用？”
“不行！”智慧系統想也不想地說，“海雲號是屬於小主人的！”
索蘭拉著紀苒，轉身就走，不行就不用和它囉嗦。
“等等！”智慧系統頓時急了，猛地跳起身，朝他們跑過來。
紀苒扭頭看它，發現智慧系統用的是雙腿走路，難道人魚上岸後，也能有雙腿。
“人魚王室的人魚的魚尾可以變成雙腿，來到岸上，不過不能在岸上待太久，會讓他們窒息。”索蘭解釋，見她一直頻頻地盯著智慧系統的腿部，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紀苒恍然，原來是這樣，怨不得智慧系統對索蘭現在變成雙腿走路的樣子一點也不意外，篤定他是人魚。
智慧系統攔住他們，飛快地說：“海雲號可以給你們用，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索蘭屈尊降貴地停下腳步。
“你們要將小主人孵出來，並將她送回第二星系。”
“孵？”紀苒有些疑惑地看它，“克萊夫親王妃生的人魚蛋還沒破殼嗎？不是已經三百年？”她一臉不可思議。
三百年都沒破殼，蛋裡的人魚還活著嗎？
智慧系統又露出哀傷的神色，“親王妃誕下人魚蛋後，她和主人都因為基因崩潰去世，人魚蛋如果沒有成年人魚的撫慰和孵化，無法破殼，只能放到營養艙裡。”
聽到這話，紀苒看向索蘭。
索蘭在智慧系統眼裡，就是個成年人魚，所以孵人魚蛋什麼的，當然是他了。
咳咳咳！這個，她還沒見過索蘭孵蛋是什麼樣呢。
有點想看。
索蘭很乾脆地拒絕，“我可以送人魚蛋回第二星系，孵化就算了。”又不是他的崽，他幹嘛要孵？
智慧系統不答應：“不行，一定要先將小主人孵出來才能離開。”
索蘭懶得理它，拉著紀苒走出駕駛室。
智慧系統跟著他們，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你也是人魚，你為什麼對人魚蛋這麼狠心呢？人魚蛋裡面的小人魚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你難道一點都不心疼？”
“不心疼！”領主大人鐵石心腸地說，“苒苒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姑娘，她今年才二十一歲呢。”
一顆活了三百年的人魚蛋怎麼能和二十一歲的小姑娘比？就算沒破殼的也一樣。
智慧系統看著冷漠無情的索蘭，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明明是頂著美男子的殼子，張著大嘴巴嚎哭的模樣，完全沒有美男子的美感，克萊夫親王要是還活著，看到這一幕，估計會氣死吧。
紀苒看著智慧系統沒有形象的嚎哭，突然想起星網上關於第二星系對海族——人魚的介紹。
據說人魚是一種十分在意形象的種族，他們以自己的種族為傲，以美貌為豪，覺得人魚是上天賜予的完美種族，不僅擁有美麗的外貌，同時也擁有強悍的體魄，其他的種族都比不上他們。
這也導致人魚對外的形象一向是優雅的、美麗的，從來不會做出這種張嘴嚎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