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暗潮洶湧
“你和數月前天水鎮外那件事是否有什麼干係？”周軒衣直視著雲客問道。
雲客一怔，心頭又一緊，霎時間在腦海裡面將那件事情過了一遍。老酒鬼於那時一去不回，到如今也沒有聽聞一絲有關他的訊息，雲客自然不會將此事忘掉。
而這個問題本身，也的確有些難以回答，因為周軒衣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本就是給雲客挖了一個坑。倉促間，不管雲客回答是與不是，都會暴露出他知道此事，而如果他有所拖延，也會說明他心中有鬼。
周軒衣直視著雲客，對少年臉上的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心中充滿期待，靜等雲客將如何作出反應。
然而，令周大少爺失望的是……雲客神情只一怔，便反問道：“天水鎮？什麼天水鎮？”
周軒衣注視著雲客的眼睛良久，心中生出無數個計較，終於確定對方的回答沒有絲毫漏洞，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低下了頭。“沒什麼，醫師不知道也沒什麼打緊。”
但終究仍有些懷疑，所以遲疑片刻，他又問道：“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看你年齡與我相仿，竟幾乎能和老姐不相伯仲，真是個少年英才。只是不知你這一身修為，從何處學得，玄妙靈字何人所授，還有你這一身高絕的醫術，又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雲客從第一個問題便察覺周軒衣是在試探自己。他有時候雖然看起來略顯木訥，但其實是一個心思極為敏捷之人，所以只是淡淡一笑，面色波瀾不驚，歉然道：“周公子相問，本來一切沒有什麼不能告知的，但家師在允我出門歷練之前，曾反復強調於他的身份一定要保密，所以……”雲客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狀。
靈字與修為，本是一個修行者最大的秘密，不是最信任的人絕對是不會隨便告知的，所以這番回答，倒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周軒衣與姐姐相視一眼，兩人各自搖了搖頭，眸中一齊露出一絲黯然之色。
“承蒙醫師相救，小弟立時才能清醒，我在此先行謝過……”周蝶衣微微一禮，皺眉思索片刻，繼續道，“至於張氏姑娘那邊……本來我便要除去家族的那顆毒瘤的，張姑娘意氣行事雖然於我家族顏面有損，但看在醫師的情面上，這點小事自然可以就此揭過，我會妥善處置她的。”
雲客自己是一個流浪兒，於親情一事並沒有什麼切身體會，但心想張素月為父報仇寧願身死，也的確是一個十分罕有的性情女子，所以聽到周蝶衣這番話，他自是十分高興。
“那就多謝周大小姐了！”雲客拱手道。
“天色已晚，醫師若不嫌棄，便在府中先行住下，小弟的傷勢，恐日後還要有所麻煩，我這就去為醫師安排。”周蝶衣起身往外走去。女子天生嗓門奇大，更是經常自稱‘老子’來宣示自己不折不扣的女漢子性格，但那也只是在心情激動或者暴怒時才有發生，所以這一番對話舉止，表現的倒還頗與‘大家閨秀’幾字相符。
雲客本來與樂心姐弟相約夏皇城接頭，但偌大一座古城尋找兩人談何容易，所以，心想倒不妨藉助一下這坐地虎周氏宗府的力量，於是雲客略一思忖，點頭答應，然後將心中的想法告訴給了周蝶衣。
尋人這種小事，周蝶衣正想賣些情面於雲客，自是一口應下。招呼一聲，守在門外的小哨兒便走進門來，將雲客引往客房……
※※※
周氏宗府雄霸一方，客房佈置的自然是十分的豪奢，雲客盤膝坐在床上，回想著方才自己對周軒衣那兩個問題的回答，反覆思索下終於確定並未流露出什麼可疑的地方，這才安心。
南海一行，修得白玄黑玄兩種靈力，雖然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他已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他。現在的雲客深知東皇陵對修行者的誘惑有多大，而自己這個天幸者的身份又是何等的會引起旁人的覬覦，雖然周氏姐弟看起來的確不是長樂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但與兩人畢竟接觸時間太短，所以自是不能將心中所有的秘密盡皆告知。為了自身安危，他只能以含糊的語言將一切揭過。
心中雜念盡數拋開，雲客定了定神，便將意識沉入體內。
四百零九處靈竅，便是四百零九個湖泊。湖泊中四分之三被水注滿，那些水便是被壓縮到極致的靈力。雲客本來在修行完黑白兩種靈力，靈竅中便已有了一半的靈力，與山巔和那中年人鬥了一場，寒冰一結一融間，兩人的靈力便盡數到了他的體內，將他的靈力充盈到了此刻這種狀態。
如此‘饋贈’，初時察覺，宛如天上掉了一個碩大的餡餅正好砸中自己的腦袋，雲客心中自有一陣驚喜。但驚喜過後，他很快便恢復了清醒。
這些靈力雖然很多，得來雖然很易，但畢竟不是自己修出的，更何況靈字有深淺靈力有優劣，所以這些外來者與他體內原來的那些靈力相比，精純程度自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雲客看著那些充盈的靈竅，雖然十分的不捨，但知道貪圖一時之快或許會為以後的修行生涯埋下隱患，可能得不償失，所以思慮片刻，他終於決定不冒這個險。
心神一動，那些靈力便牽引成絲匯聚成流，在他的經脈中流動起來，行完一個周天，那靈力水流便細了一分……雲客意識不停，靈力水流便不會止，如此行完三百多個周天，那些外來靈力與他自身的靈力，終於變得圓潤如一……
雲客體內所有靈竅，除了那道龍息佔據的龍竅毫無變化，其餘四百零九竅，皆泛著盈盈的白色靈力之光，只有在每道靈竅的最深處，一絲極黑的靈力被壓縮到極致，泛出彷彿能夠吞噬靈魂般的烏黑光澤……
※※※
“老姐，你覺得這少年真的如他所說和天水鎮外那件事沒有關係嗎？”
夜深人靜，但周軒衣臥房中依然燈火通明，回想著方才談話的細節，周軒衣蹙著眉問道。
“我也不能確定！至少從他的反應來看，什麼都看不出來。”周蝶衣輕輕搖了搖頭。“靈力附帶寒冰的冰寒之力，或者很罕見，但據我所知，也並不是獨此一份，所以只憑藉著這一點，很難判定他與大管事之死到底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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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軒衣輕輕點了點頭，不再接話。片刻後他忽然直起耳朵作傾聽狀，如此狀態持續了數十息，才將目光重又投向坐在床邊的姐姐，眸中閃爍著一種擔憂的情緒。
“老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即便房中只有姐弟二人，但周軒衣的聲音亦是壓得極低，彷彿生怕被別人聽去一般。“二叔和二爺爺，似乎有些問題！”
周長海與周滿途，是除卻閉關不出的周府家主之外，宗府中修為最高，權勢最重的兩人。如果說前些日子聽周軒衣說出此話，周蝶衣一定會一個巴掌扇過去。
但此刻聽來，她卻眉間寫滿愁緒，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你是如何察覺的？”周蝶衣問道。
“今日我和秦湘打了一場，不是他的對手，最終被他打的昏厥過去……但在昏過去之前……”周軒衣眸中閃爍著一絲恨意，持續片刻，咬牙繼續道“我被一腳踹出房門，竟看到周長海和周滿途兩人，都在房外站著。從他們氣定神閒的樣子看來，顯然已是到了不止一時半會兒。我在房中與秦湘鬥了數十個回合，靈力早已不支，他們不但裝作充耳不聞，在我暈倒前的一剎那，竟似隱隱看到他們對著那斷刃山來的兩位長老，單膝跪了下去……”
“嘶~”周蝶衣倒吸一口涼氣，眼中擔憂幾乎噴出，片刻後神采恢復正常，才介面道：“看來，他們果然有些問題。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不知為何，近些日子以來，也老是覺得他們的說話行事風格竟與以前有了極大的差別。以前感覺尚不明顯，直到今天你被人所傷，這種感覺才變得極為清晰起來……看來，女人的直覺果然是準的！”
周蝶衣自嘲道。
“老姐！看來非得把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請出來了！”周軒衣嘆一口氣，道。
宗府中兩大支柱極為可疑，遠在千里之外的斷刃山被拒婚後揚言要擺出“焚鼎”。周蝶衣雖然修行天賦極高，處事手段頗為老練，但細細思量間，對這兩件事如何解決，便是一絲把握也沒有。更何況幾月之後東皇陵開，八郡早已是暗潮洶湧，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傳承了數百年的周氏宗府能否順利解決家中之事，能否從那東皇陵分得一杯熱羹……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周氏家主仍是閉關不出，看來的確是不行了……
“還有那年輕的醫師，聽他談吐，看他行事，倒不像一個妄人，如果可交，不妨交上這麼一個朋友！”周蝶衣想到雲客比自家功法更為輕盈敏捷的身法和那深湛的‘醫術’，心思所至，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