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周氏公子
“當！”
金鐵相交的聲音響起。雲客一劍刺在中年人手中的摺扇之上。
這一刺之力何其之大，那中年人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身形便往後疾速退去。
“噠，噠，噠！”落地後又退了三步，他才站定腳步，再看向雲客的眸中，已起了一些波瀾。
本來以為雲客只是一個初識靈字的熱血少年，仗著自己有了些許修為便逞逞一時之勇，並不見得有多厲害！但這一番交手，他才發現，少年不僅沒他想象的弱，反而極為難纏，以他已是靈字境圓滿的修為，竟也不能穩穩佔據上風。
“這，倒是我小瞧了他！”
中年人看向丈許之外的雲客，沒有立即再行攻上，而是陷入沉思。
“某人不是經常自詡如何了不起嗎，怎麼連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都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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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一聲陰笑傳入耳中，中年人彷彿塗著一層油蠟的臉上，瞬間現出一抹怒色。
他怒目看去，發現身材矮小的山巔雙手環臂，正滿臉譏諷的看著自己。
“你？”中年人雙眼一瞪，便準備出言回擊，但他突然想起什麼，反而哼哼冷笑一聲，陰沉沉道：“那也好過某些人，夜裡偷襲都會被人打傷，我自然是比不上那人高明！”
“哼！”山巔本不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聽到這句話，臉色當即變得通紅，恨不得立時衝上去和中年人分個高下。
但兩人終究都是被週一典重金招募而來，自不能當著老闆的面就起內訌。
所以山巔忍下這口氣，扭頭往一旁看去。
※※※
週一典腆著肚子看著兩人鬥嘴，心中不由大罵。“一個個嘴上如何如何了不起，倒是真把對方拿下再說啊！”
只是作為一個不通修行的凡俗，雖然兩人被他以重金僱傭，名義上是他的護衛，但他這句話也只敢在心裡面說說，絕不敢真的說出來。因為對於這些修行者，他並沒有多麼穩固的控制力。
“既然你們互相不服氣，各自畏手畏腳，那我不妨……”週一典轉了轉眼球，突然想到一計。
“兩位大師當然都是十分高明的，周某雖然於修行一道一竅不通，但也深諳這一點，只是……”週一典瞥了一眼雲客，惡狠狠道：“這小子目無尊長，多管閒事，實在是可惡得很，兩位大師不需自恃身份而有意相讓，只需將他拿下甚至殺死便是！待時機成熟時，我一定向宗府請示，邀兩位成為我周氏宗府供奉，絕不會讓兩位失望的！”
山巔與中年人聽到這句話，對視一眼，各自看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意動，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他們被週一典招募，為的是錢財，但也不僅僅是為錢財。
從很久以前，他們便達到了修行的瓶頸，修為再也沒有寸進。而阻止他們前行的，一者是因為他們的天賦確實有限，但更重要的，卻是靈字！
天道衍替，人類觀其軌跡而以靈字記之。靈字，對於任何一名修行者而言，絕對都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有了靈字才能通經脈開靈竅；有了靈字才能夠滌軀體清靈識；有了靈字才能夠聚玄勢抬頭望天……只有有了靈字，才有希望看到更深的天道，體悟更高的境界……
對於山巔以及中年人，如今最缺的，便是靈字。
修行者，除了極為少數的聖賢可以看到天道的軌跡而創造出前所未有的靈字，更多人沒有這種悟性，而只能從別人那裡繼承。能夠自己創造靈字的，億萬修行者中也很難找到那麼一兩個……
山巔以及中年人當然不是聖賢，所以他們至今為止所修的靈字，全部都是從各自的師父那裡繼承而來的。
悲哀的是，他們繼承的靈字並不多，許久前便已經修盡而達到了瓶頸。他們若想讓自己的修為再進一步，只能再修習新的靈字了。
更悲哀的是，任何一個宗派或者世家，都會將自己掌握的靈字視若鎮族秘寶，絕不會輕易外傳。想要竊取一些靈字，幾乎是不可能的。
山巔與中年人，要想獲得一些新的靈字，只有加入某個宗派或者世家，得到他們的認同，或許才會被賞賜些許靈字。對於兩名修行境界並不如何高明，且沒有強大背景的散修來說，這幾乎是他們在修行一途走的更遠的唯一途徑……
方圓幾百裡最強的宗府便是周氏，成為周氏宗府的供奉自然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只是，周氏宗府供奉的最低門檻便是清字境，若非有特殊的貢獻，憑藉靈字境圓滿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被周府所接納。
所以聽到週一典答應舉薦二人，又想著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顯露一下自己的實力，他們終於不再猶豫，準備全力出手將雲客拿下。
※※※
山巔抽出一把幾乎與他身高等長的長劍，凝聚起靈力，豁然向著雲客斬去。雲客舉劍格擋，一把黑黝黝的扇刃便出現在他的脖頸處。扇刃橫削，雲客忙仰頭後躲。
“噗”一聲，鋒利的扇刃切入血肉，帶起一團血花，灑向空中。
“公子！”戰圈外徒自焦急的張素月看到那抹鮮紅，只覺得兩眼一黑，險些暈死過去。
是她拼死請求雲客助自己報仇，是她強迫雲客捲入了自己的恩怨，如果雲客就此死去，那麼可以說便是間接死在她的手上！
“不！”眼看雲客頸中飆血，似乎已死在敵人手中，張素月瞬間驚呆了。
心頭滿滿自責，但只持續了那麼一瞬，她便清醒過來，她一咬銀牙，看了一眼戰圈，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於是毅然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趁人不備，向著遠處滿臉得色的週一典潛去。
“你因我而死，我不能替你報仇，但手刃仇人不管成功與否，我都不可能活著，雖然並不見得你會接受，但下達九幽同路而行，好歹也算多了我這麼一個朋友！”
張大小姐眸光堅定，視死如歸！
突然間，一幕驟然發生，使剛剛邁動步伐的張大小姐，又立時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被她認為已經死去的雲客身形沒有就此撲倒，而是疾退幾步，身形閃動，便……又化作一團殘影向著山巔二人衝了過去。
“啊”張素月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實在想不通，也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脖子被割斷竟還能如此生龍活虎，方才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場中看去，只見雲客手提匕首身形飄忽，與那兩人戰的正酣，渾身沒有哪怕一絲受傷的感覺。
“謝天謝地！”張素月撫著胸脯道。
不止她不相信，便是對面的敵人，也不相信，其中最不相信的，自是那麻桿中年人。
靈力透腕，扇刃如飛，那種感覺絕對錯不了。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扇刃斬中了的雲客的脖子，雖然入肉不深，但靈力遞送，足以將對方殺死，運用此招，他已不知多少次在實戰中斬獲敵人的首級……
但結果呢？雲客不僅沒死，除了扇刃掠過時帶起了幾滴血珠，甚至看不出他受了什麼傷，而那幾滴血還沒有來得及滲入泥土，所以方才也不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
“見鬼！”中年人一邊咬牙詫異，一邊與山巔攜手，上路下路配合默契，再次向著雲客身上各處要害頻頻殺去。
※※※
雲客凝神使出‘萬物衝靈’繁複的招式，將二者疾風驟雨般的攻勢抵住，想到方才一幕，心中暗自慶幸。
利刃劃傷而不死，知道其中緣由的，只有他自己。
他的眉心有一道靈竅，一道並不應該屬於人類的靈竅，那道靈竅可以被稱為龍竅，龍竅裡面‘住’著一道龍息。
那道冰寒屬性的龍息在他的體內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直到雲客修行白玉老人所傳的靈字歌訣才將它激發，使它在自己眉心開闢出那道不應該出現在人族身上的龍竅且霸道的盤踞其中。
雖然不能主動將它調動與人對敵，但自它佔據雲客眉心後，便賦予了雲客一個被動的技能。
只要有外力侵入雲客體內，它便會主動出擊。但凡雲客的皮膚被利器割破，它都會以極快的速度到達那裡，將那裡的血肉凍結，將傷勢控制在最小的傷害程度。然後生命靈力流過，傷處立時便會減輕甚至癒合……
曾經在重明島時面對長樂侯不死，雲客憑藉的便是這一點。
今日以一敵二，且兩個敵人都已隱隱到達靈字圓滿之境，雲客一個疏忽，險些又受了重傷，若不是那道龍息的存在，或許方才他便已經死在了中年人的扇刃之下。
《衍正天行道》是白玉老人最為厲害的一套歌訣，第一重‘萬物衝靈’共計一千一百二十五式，最是變化萬千，實在是難練得很。
雲客在重明島時勉強練成第一重，但終究沒有實戰經驗，所以和認真起來的兩人一交手，便吃了一個大虧。
‘萬物衝靈’招式飄逸，如風似水，要求修習者內心要有足夠的平靜，才能夠發揮出其中的厲害之處。
雲客慢慢靜下心來，招式的威力才慢慢顯露出來。
他出劍隨意，動作越來越揮灑自如，守勢越來越少，攻勢則越來越多……
“怎麼回事？”感受到壓力越來越大的中年人與山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難以置信。
雲客出招越來越快，一開始還能看出身形，但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便形成了一道虛影。那虛影圍著兩人轉圈進攻，越轉越快，到得最後竟已經看不到雲客的身形，只能看到被圈在中間的兩人，頻頻做出出招接招的動作。若不是在場之人都知道圍繞兩人紛飛的雲客正展開疾風般的進攻，一定會懷疑他們兩個乃是資深精神障礙症患者……
“這……”看到自己招募而來的最厲害的兩人都已經被壓制，週一典肥碩的老臉現出豆大的汗珠，‘譁啦啦’往下流淌，打溼了身上那件極為肥大的衣袍。
他腳步移動，便向著自家大宅慢慢蹭去。
張素月看到雲客反佔優勢，心中大喜。她的仇人是週一典，因而雖時刻注意著戰圈，但她的注意力也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週一典那肥碩的身軀。
看到仇人要逃，她咬了咬嘴唇，提刀衝了上去。
張素月畢竟修行過一些靈字，體內雖然洞開的靈竅不多，但對付週一典這個‘圓潤’的凡俗，卻是綽綽有餘。
她閃身來到仇人身旁，一腳踢在週一典肚子上，只聽‘哎吆’一聲，剛爬上自家大宅石階的週一典便又像皮球一般滾了下來。
週一典艱難的爬起身，肉球般跪在地上，連連對著張素月磕頭。
“小姑奶奶，你饒了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求求你不要殺我！”
看著彷彿一條狗般向自己磕頭的仇人，素月一陣悲傷湧來，她實在為自己的父親感到委屈。
想到父親就死在此人的算計之下，她一咬銀牙，閉緊雙眼，一刀便向著週一典的腦袋劈去！
“啊！”刀還未到，週一典便大叫一聲，肥碩的身軀一癱，直接嚇暈過去。
“叮！”凌厲的一刀劈到半途，便戛然止住，沒有切入它的目標。
張素月驚異的睜開眼睛，只見一名英俊的少年伸出兩根手指夾著刀身，正滿臉冷漠的看著自己。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姑娘年紀輕輕，為何如此大的殺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