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符列三枚
三聲慘叫過後，那三人艱難從地上爬起，看著悽慘無比，臉上表情亦是痛苦異常，只是，他們望向那席紅袍的目光中，卻沒有任何的憤恨，甚至連憤怒都未見一絲。不能有，也不敢有！
燭火城中很少有人不識得那件紅袍的樣式，更何況，三人連那張漂亮的年輕女子面容都識得。
——姬清瑩。
這三人都是散修，好不容易從燭火城一眾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獲得此次入地底的機會，怎敢得罪十大姓氏前三的姬氏？
被打一頓，雖然臉面和身體都有所損傷，但好歹性命無憂，傷勢也未傷及靈竅經脈，還不算徹底斷去此次地底之行的所有機遇與可能。
三人齊齊向姬清瑩瞥去一個複雜的眼神，灰溜溜離去。
......
“怎麼謝我？”
姬清瑩看也沒看三道離去的身影，眉目傲嬌，以邀功的語氣向雲客問道，充斥著一抹俏皮可愛。
平心而論，眼前的紅衣女子，無論身姿，還是妝容，都是無可挑剔的存在，甚至一顰一笑間，都散發著輕易動人心魄的魅力，想來世間任何男子，只要長於三歲，都很樂意多看一眼，若是能夠與那紅白唇齒間飄出的仙樂音符有上隻言片語的二三交流，也自不吝引為美事一樁。
只是，不知為何，前後幾次見面，雲客心頭總有一股陰霾。與這女子，很難心生親近，甚至隱隱有種不易察覺的危險感，直覺之中，似乎與此女保持距離，方為上上之策。
雲客沒有接過話頭，表情保持淡漠。
“一入地底就遇到姬姑娘，可真巧。”
本是一句算作客套的敷衍，卻沒想到，姬清瑩顏笑微搖頭。
“一半巧合，另有一半......我可是特意來尋公子的！”
雲客皺了皺眉。“特意？不知姬姑娘找我有什麼事？”
姬清瑩俏眉微皺，佯裝怒道：“公子貴人忘事，也太快了些吧？”
雲客認真思考，不知道對方為何有此所指。
姬清瑩嘆一口氣。“當日在我凝香苑，公子分明答應，一入地底，便與清瑩結盟的？怎麼如此短暫，就將清瑩拋在腦後了！”
雲客聽出女子話裡面的撩撥之意，只是心中陰霾，始終使他如履薄冰，因而只能故意做那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將那日發生的事拋在腦後，和將姑娘拋在腦後，可是兩碼事......再說，若是我沒有記錯，當日我尚未確定是否參與封樓大典，不知有進入地底的機會否，更沒有答應姑娘結盟的請求！”
姬清瑩雙眼撲閃幾下，姬家女子，自不會因為自己言語間的小伎倆被識破有什麼面上掛不住。眉目一挑，佯裝埋怨道：“公子本該記住的沒記住，這記與不記沒有什麼干係的瑣碎，記得這麼清楚作甚？”
看雲客始終無動於衷，姬清瑩絲毫不見氣餒，不過言語，卻變得直接了許多。
“當日我說公子若是進入地底，一定優先選擇與清瑩結盟。公子可也是未拒絕的。”
雲客回顧那日的情形，心想：原來未答應也未拒絕，竟可以有這種一廂情願的解釋。
雲客心頭突然湧出一抹疑惑，於是便問了出來。
“以姬姑娘的身份手段，還需要找人結盟？就算非要結盟，為何......偏偏選中了我？似乎......”
雲客兩隻臂膀張開，環顧自己全身。“在下也沒什麼奇特之處？”
姬清瑩突然掩嘴大笑。掩嘴動作，自然不是出於嬌羞之類的情緒，只是最直接的覺得好笑。姬氏女子雖然行事另類，渾無尋常女子扭捏作態，但也不想自己有些誇張的表情落在旁人眼中。誇張便會看起來有些自認為的醜。此舉，乃是‘遮醜’，倒也未曾脫離人之常情的範疇。
姬清瑩收拾心情，恢復常態。“公子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雲客皺眉表示‘難道不是？’
姬清瑩未曾與雲客理論，而是道：“公子自己未曾覺得，但在清瑩心中，卻有無窮
妙處，又恰恰是在這鎮燚地底，於我而言，再沒有比公子更合適的盟友了。”
姬清瑩略作思考，然後再次開口。
“更何況，於公子而言，在這地宮之中，也必須要有一人隨行幫襯，不然，你如何引燃火盞，替司徒氏收集火盞印記？既然非得有人相幫，讓清瑩伴身左右，豈不好過那些臭男人？”
雲客對後面一個問題不置可否，但對於第一個問題，卻有些不解。
“為何我非得有人相幫？收集火盞印記又是什麼意思？”
這下輪到姬清瑩吃驚。“公子連這都不知道？”
雲客沒好氣道：“方才遇到那三人，剛剛想要詢問一番，便被你打跑了！”
姬清瑩後知後覺，這才知曉對方對自己為何有些淡漠了。
“既然要與公子結盟，我便開誠佈公，先為公子講解一番此次入地底的相關事宜，如何？”
雲客沒有出聲，卻微微點了點頭。
“想來公子已經知曉，封樓大典其實是燭火城勢力排列位次的盛會。只是因何而封，憑何而封？公子可曾知道。”
雲客不發一言，姬清瑩只得自己繼續講述。
“無論是修行者的世界，還是凡俗的世界，涉及一些必須共存前提下的利益分割，都難逃論功行賞的橋段。封樓大典，便也在此範疇之中。
燭火城是一座大陣，‘鎮燚’便是大陣連通地底與地面的樞紐，亦是大陣最大的中心陣眼。正是透過這‘鎮燚’巨柱，才將我們所在的燭火城，與這地底的三層地宮世界連通起來。
其實，這三層地宮世界，才是大陣的真實面目，地面之上的一座城，頂多算是畫在紙上的一扇脆弱的木門而已。
三層地宮之中，共有三千餘枚琉璃火盞，這些火盞，便是地底大陣的陣基所在。”
姬清瑩走到那根石柱前，指著上面那個巴掌大小的火盞，向雲客介紹。
“這，便是其中之一。”
方才，雲客便猜出石柱上的火盞與引火符有什麼關聯，伸手從衣襟中取出三枚符令，那枚引火符仍在不同閃爍。“這火盞中便有什麼火盞印記，收集它們，與此符有關？”雲客的視線落在引火符上。
姬清瑩縮手入衣袖，再伸出時，掌中是似乎一模一樣的三枚符令，那鐫刻‘引火’二字的符令，亦是同樣的閃爍不停。
“每個進入地宮大陣之人，身上必須要攜帶這三枚符令，畢竟，此一行，可不是遊山玩水，可是機遇與危險共存的。稍不小心，便是有來無回的慘淡結局。
闢火符，將其貼身攜帶，可阻隔地宮之中的地火炙烤，乃是保障身家性命的第一層防護。
焚火符，若是在這地宮之中，遇到危及性命的危險，可當即以靈力將此符引燃，地面之上鎮燚巨柱之旁的開門之人便可瞬間將陣門開啟，將焚符令之人從大陣之中解救出去。
至於這引火符......”
姬清瑩措辭一番，想著如何講解的簡單易懂。
“公子可以將它視為一枚火摺子以及一本‘賬簿’。憑它，便可將火靈力渙散的火盞再次引燃，而每引燃一枚火盞，便會有一道火盞印記注入這引火符之中。
每人一枚引火符，此次地宮之行，他引燃多少火盞，便會在引火符中積攢多少火盞印記。
待得大陣重新開啟，離開地底，重歸地面，這些火盞印記，便是各大家族用以排列位次的依據。哪個家族所有的供奉和借道之人所積攢的火盞印記數量最多，自然便會在那鎮燚十層樓閣之中，佔據一個最接近陣樞的樓層。”
雲客略作思量，將此前已知資訊與此刻新得的資訊比對參照，沒有發現什麼堵塞和明顯的矛盾，心中已暗自相信。
“只是......有幾個問題，我仍有些不解......”
姬清瑩自是樂為人師，擺出一副‘本姑娘什麼都知道’的姿態，並做好了再次為某人普及常識的準備。
“其一，此城之中所有修士，所修不都是火屬性靈力嗎？怎還需要闢火符護身？其二，姑娘說了這麼多，我還
是未曾找到姑娘選擇我作為盟友的原由，也沒能從自己身上找到非得與姑娘結盟的必要。”
姬清瑩面色變得嚴肅，沉吟一番，給出解釋。
“其實，公子的兩個問題，可以視作一個問題......”
雲客對這地宮世界一無所知，很虛心的繼續洗耳恭聽。
“公子不修火靈力，對這大陣聚集的地火不清楚。可是燭火城所有修習火屬性靈力的修士，都知曉一個事實：這地底之火，絕非尋常之火，而是分為陽火與陰火兩種。
陽火無質卻有形，灼燒異常，若能化作靈力，自是威力絕倫的存在。燭火城所有修士，所修所盼，正是這種陽火。
只是，在無形無質處，卻又有陰火相隨。陰火不像陽火一般灼燒力明顯，但在另外一些方面，卻更具威力。比如說，修士一旦將陰火引入體內，便會被其腐蝕經脈靈竅，汙染渾身靈力。若是引入過多而不知祛除，長此以往，輕則修行一途盡毀，重則......被這陰火焚成虛無，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因而，我們便習慣將這陰火稱為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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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客想到了司徒靖，若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正是由於陰火的存在，使得燭火城中的修士，每一日的納地火入體，都堪稱如履薄冰，而每一日的修行，也都是一種靈識方面的痛苦煎熬。放棄地火......陽火對修行境界的提升太過優越，可一味貪功冒進，又會被火毒入侵，落得一個悽慘無比的下場。因而，於我們而言，每時每刻的修行，都是在這種誘惑與煎熬的夾縫之中求生存，忍痛，卻難以割愛，如酒鬼每日面對滿屋毒酒，既然忍受不住美酒的誘惑，只得將其中的毒藥一同飲入腹中......”
姬清瑩面容之上現出一抹自嘲，不是對自己，而是對整座燭火城。這抹自嘲一閃而逝，紅衣女子突然轉回正題。
“雖不知公子為何不修火靈力，卻要來燭火城，但我觀公子靈力，卻是寒冷的冰屬性，因而便想到，若是非要尋一人不懼這地底的陰火火毒，恐怕在這一城之中，唯有公子一人而已！
和一個不懼陰火火毒的人結盟，便好比自己也不怎麼懼怕這陰火火毒了，對於我而言，哪裡還能有更好的選擇？”
“至於公子是不是需要我從旁協助？”
姬清瑩反問一個問題，卻沒有急於回答，而是以實際行動給出了答案。
紅袍女子上前兩步，在沒反應過來似乎受到些許‘驚嚇’的雲客一片呆滯中，將他手中引火符取了過來。
走回石柱旁，一手執引火符，將其貼附在那巴掌大小的火盞之上。
雲客雖然自己不修火靈力，但有天眼相助，分明看到，下一刻，周遭數丈方圓內的火屬性靈力，如被什麼吸引，向著那火盞聚集而去。那顏色黯淡的火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明亮起來......片刻後，光亮如燭火，一股似有似無的力量，與那石柱合而為一。
姬清瑩將引火符彈飛向雲客，雲客探手接住，低眼去看，只見那引火符的背面，多了一道淺淺痕跡。
“公子未修火屬性靈力，不懼這地火陰火之毒，可同時，你如何以火靈力引燃火盞？”
雲客挑了挑眉，這才後知後覺一個有些悲哀的事實。
自己入地底，除了追尋關血扇的痕跡，替司徒府解決燃眉之急亦是目的之一。若要助司徒，就得遵循封樓大典的規矩，儘可能收集更多的火盞印記，收集火盞印記就得以火屬性功法靈力激發引火符，在不想暴露鳳歌千翼的前提之下，自己沒有火靈力，自然就無法收集火盞印記......
原來姬清瑩所說自己也必須有人相助，竟是這麼來的！
雲客正在權衡利弊，突然姬清瑩‘嚶嚀’一聲，險些摔倒在地。雲客抬頭看去，只見女子的面色赤紅，紅得極不正常。
雲客想起對方方才的話，猜測定是引燃火盞的過程，有陰火火毒侵入女子體內，心頭瞬間做了一個決定。
來到姬清瑩身旁，一指點在女子皓腕，一縷龍息寒流湧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