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人約飛釵後
看客席與演武場出口不在一處，雲客走出火武堂時，早有一大波人在外面等候。
雷天伸出蒲扇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裡的衣服鼓鼓囊囊，一看便知藏了不少東西，雲客眼裡瞬間亮起‘奸商’的光彩，遞給雷天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吆！某人贏了一場賭鬥就是了不起，不拿正眼看人，鼻孔可快要直面青天了！”
雲客一愣神，左顧右盼一番，愕然反應過來，如此嘲意濃濃的一句話，若有所指的可不正是自己？
不拿正眼看人？鼻孔朝天？
雷天比自己高出少說兩顆腦袋去，想拿正眼看他？不擺出‘抬頭伸脖鼻孔朝天’的姿勢，誰能看到他‘憨憨’的‘猙獰’大臉？平齊視之？咱有這心可沒這實力。在場除了身形不遜雷天的古巖，恐怕誰都做不到吧？
雲客自知這是一句玩笑話，看向嘴巴不知為何不饒人的司徒悠悠，歉然一笑。
“司徒姑娘說笑了！在下給你賠個不是。”
司徒悠悠繼續一張傲嬌俏臉，頗有一番不依不撓意味一番言語。“賠不是？我可當不起。某人不打聲招呼就敢硬闖火武堂，隨隨便便帶走一人，事後又大搖大擺唱一出‘英雄歸來’，把這一城之地視作自家後院，最後又風風光光出人意料贏得一場漂亮仗？如此豐功偉績，連金、童、姬三姓三府尚且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區區一座司徒府，誰敢當得起他一句輕飄飄的‘賠個不是’？”
雲客恍然大悟，瞬間想通司徒大小姐為何如此冷嘲熱諷了。
此前一行人進入火武堂，正是由司徒悠悠帶領，這可謂是此一番風波的源頭。若非司徒悠悠初衷是想要帶著雲客等人見識一番火武堂，也就不會在裡面偶遇被囚禁的雷阿妹，自然也就沒有了後續的一切事情。雲客幾人貿然出手，搶走雷阿妹，尋根溯源，可是為司徒府招致了一場災禍，最不濟也是將別人牽連在內的。若是雲客沒能為此事圈定一個圓滿結局，恐怕此事就得由司徒一府背鍋了。司徒悠悠一番言辭，絕不是女子在無理取鬧，而是雲客幾人，確實破壞燭火城規矩在先，正經的是理虧一方。
雲客躬身一禮，抱拳鄭重道歉。
“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唐突了，還請司徒姑娘見諒。”雲客衝著雷天招了招手。雷天大手從胸前衣襟掏出一大把揉成一團的紙團，塞到了雲客手裡。
雲客接過看也沒看，遞向司徒悠悠。
司徒悠悠看著這一團亂糟糟的東西，渾不知雲客此舉何意，只是女子皺眉一陣，依然伸出手小心翼翼接過。
將紙團撥開，撫平一張，只見上面有字還有硃砂印跡。
“這是？”司徒悠悠詫異望向雲客。
“在下還要在燭火城待些時日，所以有件事，似乎還得煩請姑娘代勞。這些是此次賭鬥的押注票據，從火武堂檔口籌換，也算是挺大一筆錢。我和那三人講的條件，一是與他們打一場，二嘛？還要十倍賠償先前對演武場陣法的破壞。這些票據的所得，想來是差不多了。”雲客回頭看一眼火武堂大門，人群還在進進出出，有人輸有人贏，有人嘟嘟囔囔患得患失，也有人興高采烈眉飛色舞，一時間似乎不會散去。
“煩請姑娘派些人將這些票據兌現，賠償給火武堂吧！”
“合著先前事還沒得到原諒，又給人佈置新的任務？”司徒悠悠冷著一張臉。“沒看出來，原來公子臉皮竟不‘十分’薄呢？而且，光顧差遣人卻不知給些報酬，公子是如何如此理直氣壯的？”
“這？”雲客小有尷尬的撓了撓頭，瞬間覺得有些怕了眼前的女子。“若是所得能有盈餘，便算是姑娘的報酬......如何？”雲客小心翼翼打個商量。
司徒悠悠拿眼‘睥睨’著雲客，直看的少年心裡面毛毛的，甚至到了兩手都似快要沒地兒安放的糟糕處境。一座冰山瞬間融化，司徒悠悠‘噗嗤’笑出聲來。
“瞧把雲公子嚇得！你可真不禁逗。”
變臉快過翻書，突兀卻又無比理所當然的司徒悠悠將紙團向身後一遞，早有司徒府中婢女躬身接過。
雲客被女子唬得一
愣一愣的，一時哪裡能夠反應過來......
“好了！不要胡鬧了！”
司徒靖先前一言不發，此刻向前一步站定。司徒悠悠當即收起臉上的嬉笑表情，垂首躬立一旁。
司徒家主先是向身後人吩咐道：“按照雲公子的意思做。”然後衝著雲客一拱手。“小友請了，不才名為司徒靖，忝為司徒姓氏家主，此前公子從山匪手中救回小女，因家中瑣事，一直未能當面道一聲謝，公子與幾位朋友光臨舍下，也沒能盡一盡地主之誼，甚是遺憾，也有些怠慢不周了。小友與幾位朋友既然還要在燭火城待些時日，不如仍住在舍下，一來給我一個聊表補償的機會，二來也省得再另尋新的住所，免去衣食等一應瑣碎事務。”
司徒悠悠補充道：“雲公子若想不住在咱家府上，別人答應，你家二姑娘恐怕第一個站出來唱反調。對這位‘大哥哥’，我看快要比我這個親姐姐都要親了。”
司徒靖身後跳出一個小姑娘，雙手叉腰，嘴巴高高撅起，似乎以此表示對自家姐姐的反駁，可在外人看來，俏皮可愛的一塌糊塗。
望著盡皆莞爾的眾人，司徒依依自覺威力興許夠了，再撅一陣子嘴恐怕嚇破眾人的膽，最重要嘴巴有點酸，收了‘本命神通’，踱步走到雲客身前。“大哥哥，放心大膽地在我家住下吧，我還有好些種花糕沒有帶你嘗過呢！”
在小姑娘心底，吃花糕可是人間最幸福事，若是辜負這一番天真美好的願景，心底可是會有負罪感的。
雷天古巖如此漢子，也臉色柔軟，初見司徒依依的雷阿妹更是上前一步，抱起小姑娘，替雲客答應下來，絲毫無越俎代庖而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覺悟......
一行人抬步前行，司徒靖走在最前，雲客等人落後幾步距離。
望著司徒靖的背影，雲客微微蹙起眉頭。
自開了天眼，雲客對人氣息一事便感知力驚人，而這種感知力隨著修為愈發精深，也變得愈發敏銳。
方才面向交談便有一些微妙感知，此刻目視背影，那種感覺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雲客隱隱覺得，司徒靖身體似乎有什麼隱疾。身有強者氣息，卻如病龍殘虎，只剩些許餘威，外在看起來溫文儒雅，年富力強，可是臟器躍動、靈力偶有溢散，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身體內部已經腐朽不堪，如一棵參天老木，枝葉仍自蔥鬱，樹芯主幹卻盡被蟲蛀，體內似乎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過是中年人，又是個修行者，如何會出現這般慘淡情形？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雲客想要多嘴一問，又覺得有些唐突，猶豫不定。
“咻”破空聲疾，打斷了雲客的出神。雲客想也不想，出手如電，將一物抓在了手裡。
攤開手心，看清裡面的東西，雲客一愣，連同一齊停下腳步的司徒悠悠等人，亦是一臉錯愕。
本以為是有人偷襲，當是飛劍利器之類的事物，卻沒想到，攤在雲客掌心的，竟是一支玉釵。造型精巧、玉質晶瑩剔透，乳白透明中藏有一點血紅，如一滴血珠在水中散開的瞬間凝結成冰，紋路清晰可見。
此玉釵，絕非凡物。
眾人抬眼看去，看到一行數人正由遠處踱步而來。
來者足有十幾個人，每個人都是穿紅衣，身披廣繡長袍。長袍的顏色，也是最惹眼的鮮紅。
站位靠前的幾位女子倒也罷了，後面幾名男子，也是相同的衣飾，甚至臉上的妝容，也塗抹的又濃又豔。這幾人與前面的女子身著相同衣飾、又生的白麵秀氣，如果不是雲客眼神犀利，還真不容易看出他們的男兒身。
在雲客看來古怪到不能再古怪的一行人來到近前，頓足不前。一人上前一步，露出一張倒也不算陌生的女子面容。
女子這張臉也是傾國傾城的級別，可無論是雲客，還是司徒府眾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謹慎模樣。
姬清瑩似乎沒有覺察眾人對自己的敵意，或許覺察到了權當做空氣。
“姬姑娘莫非是不服氣，想要替童劍再打一場？”
一記‘飛釵’威勢驚人，可算不得客氣，雲客的語氣便也不太客氣。
“打打殺殺是你
們男人的喜好，我可沒什麼興趣。”姬清瑩目光在人群環顧一圈，最後停留在雲客臉上，聲音清脆動聽。
“那這是什麼意思？”雲客攤開手掌。
“怎麼？仰慕公子，送公子一件小物件不行嗎？”
雲客啞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接。
姬清瑩柳葉細眉斜飛，似乎覺得挑逗眼前的少年挺有意思。
“或者公子也可以這樣想，我這是在給公子創造一個機會？”
雲客不解，詫異問道：“什麼機會？”
姬清瑩掩嘴輕笑。“此釵在手，公子豈不是要歸還給我，如此一來，可不就多了一個接近我的機會。”
雲客再次啞然，苦笑搖了搖頭。
“姑娘親自現身，還搞出‘飛釵’襲人這一手，不會是只想拿雲某開涮吧？”
姬清瑩鄭重道：“怎麼能說是拿公子開涮呢？清瑩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公子不信，清瑩可以指天立誓。”說著真的並出右手四支蔥白玉指，作勢真的要發誓。
雲客實不知眼前女子意欲何為，只得無奈道：“我與包括姑娘在內的三位有言在先，既然三位答應了我的賭約，便該願賭服輸。或者姑娘覺得有什麼可再行商榷的地方，說出來就是，沒準我會答應。還請姑娘不要故弄玄虛了。”
姬清瑩委屈道：“公子如此曲解清瑩的意思，就不怕傷了清瑩的心？”
雲客頓覺一陣頭大，轉身便要離開。
“我隨便提一個條件，公子真的敢答應？”
雲客心想對方看來果真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因而臉色冷下來。“有何不敢？”
姬清瑩乾脆道：“好，那公子就把玉釵還給我？”
“玉釵？”剛剛凝聚起氣勢的雲客瞬間一垮，看了看手中的玉釵，一時沒明白姬清瑩什麼意思。
雲客伸手將玉釵遞向姬清瑩，沒想到，女子竟毫無接過的意思。
“我可不是說此刻就要，我要......”姬清瑩伸出一支手指纏繞臉頰倒垂一縷頭髮，笑意嫣然道：“半個時辰後，公子將此釵送到司徒府凝香苑，只許孤身一人，必須親自送來，可不許讓人代勞。”
雲客皺眉不語。司徒悠悠突然出聲道：“姬姑娘也是姓姬的，而且是姬姓這一代最有天賦與話語權之人。在這燭火城，代表的便是城主府最有話語權的那個姓氏，難道要反悔先前賭約，而且還要使出什麼不光彩的伎倆嗎？”
姬清瑩絲毫沒有被司徒悠悠質問語氣明朗的言辭激怒。
“怎麼？怕我搶了你的情郎？”
“你！”司徒悠悠‘唰’俏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姬清瑩優雅轉身，率先離去。一行紅衣男女一言不發跟上。
“若是公子失約，你想要找的人恐怕就找不到了！”
走出十數步，一句輕飄飄的話傳入雲客耳中。
“要找的人？莫非她知曉我此來燭火城便是為了尋找關血扇奪回玉鐲？莫非她知曉關血扇的下落。”
“喂！”雲客動身欲追，只是想起什麼，看了一眼右手中的玉釵，平靜下來。
轉身欲行，已經走出數十步的姬清瑩一行人，走在最後面的一人扭頭看來，恰好迎上雲客尚未離開的眼神。這人正是那數位濃妝豔抹的男子之一，在數名男子中，似乎也是長得最‘美’的那位。男兒身扮女子妝容勝過絕大多數真正女子的男子向雲客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伸手從自己脖子上抹過，然後扭頭隨眾人消失在人群中。
雲客有些詫異，似乎自己沒見過此人。他為何會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敵意。
將一團亂麻從腦袋裡面甩脫，雲客做了一個決定。
“雷兄、古兄，你們先隨司徒姑娘回府，我去去就來！”
“你真的要去？”司徒悠悠驚問道。
雲客不容商量的點了點頭。
“那姬家......”司徒悠悠還要勸阻，雲客出言打斷：“姑娘不必再勸說，我心裡面已有打算。”說完轉身離去。
“男人啊......”自以為看破一切的雷阿妹突然有感而發。未盡的言語嘲諷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