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斬殺居合
雷天齜牙咧嘴從石壁上爬下來，一束拂塵從他的右臂穿插而過，看著既礙眼又血腥。
鮮紅色的血沿胳膊流下，將整根胳膊染得通紅。
不過雷天臉上看不到絲毫痛苦，反而洋溢著一抹快意。
在他看來，對面的道姑最令人感到棘手的便是一杆拂塵使得出神入化，此刻奪了她的靈物，雲客贏的可能大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玄字境鬥清字境，不僅沒有一邊倒的取得勝利，反而被對方奪了趁手靈器。
幸好礦洞裡面只有對敵的三人，沒有被外人看到。若是戰場換作另外一處，有旁觀者在場，此舉一定會引來一片嘲諷。
不過，即便眼下的場景註定無人所知，拂塵離手，依然是對居合極大的羞辱。修行至今，面對修為不如自己的對手，發生如此一幕，算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回。饒是居合心定如磐石，若說沒有一絲慍怒，也是絕無可能的。
心頭怒意暗湧，居合卻沒有急於出手的意思，似乎忌憚著雲客手中聖兵的鋒銳，只是遙遙保持審視。
雲客一邊留意著虎視眈眈的雲客，一邊挪步走近雷天。
雷天的傷勢極重，拂塵洞穿的不僅是血肉，筋骨俱斷。若是不採取應急措施，恐怕這根胳膊就要徹底廢了。
雲客視線不離居合，單手握緊珏心劍，另一只手伸出，按在雷天右臂上。
大敵當前，自然沒有時間將拂塵拔出，細細療傷。但總得做些什麼，好保全雷天這根胳膊。
一縷龍息化作寒流傳入雷天臂膀，被黑玄壓迫在靈竅深處的白玄靈力艱難抽出極細的一縷，一同輸入雷天體內。
雖忌憚著居合，防止對方突然發難，雲客不敢全力施為，但僅僅這一縷龍息和一縷白玄，依然起到了極好的治療效果。
雷天只感到半根臂膀微涼，向外不停流血的傷口登時止血。與此同時，一股痠麻包裹傷處，連疼痛都淡去許多。
雷天向雲客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雲客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咫尺之遙的居合，雖不明白雲客具體在幹什麼，但猜出來此舉意在療傷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居合突然搖了搖頭，冷冷問了一個問題。
“拂塵不在手中，便不再是拂塵了嗎？”
雲客兩眼微眯，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似乎是對雲客預感的猜測。
居合單手捏訣立在唇邊，另一只手遙遙伸出，掌心無拂塵，卻作持拂塵狀。
“啊！”雷天毫無徵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雲客驚異看去，只見方才雷天已止血的臂膀，再次向外滲出無數細密的血珠兒。插在血肉中的拂塵震顫不已，撕扯之下，雷天整根臂膀發出‘撕拉撕拉’血肉撕裂的聲音。
雲客這才猛然想起，玄字境的修行者可以隔空御使靈器......
雲客一晃神的功夫，肉眼可見之下，那些纏繞成束的拂塵細絲如蚯蚓蠕動，散稱數股紅色細線，遊蛇般向著雷天全身纏去。
“啊！——”
雷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右臂血肉，被那些逐漸散開越來越細的拂絲像蛛網般纏滿，硬生生勒緊，已經深入血肉，整條臂膀像附上了一張鮮紅密網。而那張網，毫不停歇的向著雷天全身蔓延......
雷天奪了拂塵，本以為勝券在握，怎想下一刻竟是如此慘相，疼的在地上打起滾來......
眼看著，一個魁梧大漢就要被細線切成一地碎肉......
雲客掃了一眼血肉模糊的雷天，瞬息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眼下能夠想到的救人的方法有兩種。
一種是用珏心劍一一挑斷那些遊蛇般的拂絲，第二種，則是將居合儘快殺死。
蛛網般將雷天纏滿的拂絲沒有一千也有數百之多。若是指望第一種方式，雲客必須出劍足夠快，快到在那些拂絲將雷天全身盡皆纏繞之前盡數斬斷。只是其中還有一道難關，那些拂絲已經深入血肉，除非連人帶絲一同斬斷，否則極難做到，所以，此舉可行性極低。
念頭再快，也終究消耗了些許時間，此刻的時間代表著絕對的性命。雲客不再浪費時間，一劍斬
向居合。
居合此刻手中無拂塵，更忌憚於珏心劍的鋒利。她沒有選擇硬接，而是身形翩然飄起，向後如枯葉搖曳飄蕩，讓雲客不能以劍意鎖住自己。這個過程中，居合探手空執拂塵的姿勢不變，鐵了心要先將雷天斬碎，以便騰出手來再對付雲客。至於其中有沒有雷天挑釁的那句‘老妖婆’在作祟報復，唯有居合一人知曉了......
雲客身法高出同境界的修士許多不假，但居合境界遠佔優勢，而且道姑自身亦是擅長身法的存在，因而迅如雷霆的一劍，並未斬中對手。雲客眼睜睜看著一片枯葉搖曳中離自己越來越遠。
雲客回頭看一眼在地上掙扎哀嚎的雷天。魁梧漢子像剛從血池裡面撈出來，渾身鮮血洶湧。
哪怕疼的深入骨髓，雷天依然感受到了雲客擔心的眼神。
“雲兄弟，不用管我，專心對付老妖婆......便是！”
雷天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與此同時，他全身黑氣繚繞，少有的裸露在外的幾處皮膚，漆黑的獸紋濃郁數倍，那些蔓延的拂絲細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
雲客看到雷天還能支撐片刻，心中急切緩和些許。
深吸一口氣，再次飛掠出去，長劍緊隨居合捉摸不定的身形。
居合看出來雲客此刻劍勢稍顯凌亂，知曉立即將要死在自己手底下的雷天牽扯了少年很大一部分心神，心中冷哼一聲，鐵了心不與雲客糾纏，依然倚仗身法暫避鋒芒......她感受到了遠處傳來的對抗之力突然強了許多，但居合像一個經驗老到的垂叟，以餌誘魚，悠閒等待，並不急於起竿。反正，該死的總得死！
只是，須臾後，居合發現追著自己打的少年劍勢突然變了。先前出劍如雷霆疾風的少年，此刻彷彿將劍換成了繡花針，一劍又一劍拖泥帶水，像風中的柳絮，綿軟無力......
“這是破罐子破摔了？還是想要誘我上鉤？”
居合心下不由生出些許鄙夷情緒。
“老道姑鐵了心先殺一個，再殺你這只亂蹦躂的猴子，先由你再上躥下跳會兒......”
......
雲客看出了居合嘴角上揚的嘲諷，不過他一言不發，只顧出劍。
心不定則劍難定，方才數百劍毫無收效，雲客終於不再徒自浪費靈力。
黑玄劍走筆直，雖劍勢威力巨大，但並不適合對付一心只顧閃躲的居合。
不過雲客出劍只換了劍訣，使的依然是黑玄靈力。
此舉，是以黑玄靈力使白玄劍訣！
靈力是根本，劍訣是技巧。黑玄白玄靈力不能融合，但雲客將劍訣顛倒著來用，卻是毫無阻礙的。
手執珏心劍，出劍如穿針引線，劍去之後，空氣中留下很難發現的靈力痕跡......
那些痕跡是劍意，劍走劍意留，劍劍相疊加，便是白玄劍訣的精髓之處。
雲客曾在斷刃宗見識過小天都萬愁雨絲劍，受啟發之下，將此劍融入白玄劍訣之中，屢次對敵，收效極好。
黑玄比不得白玄靈力的韌性，因而那些無形劍痕在空氣中存留的時間會更短暫，但一旦陷入劍網，殺傷力卻會更大......
“咦？”
居合終於覺察出一絲不對，手印不再穩如磐石，開始有些動搖。
她皺眉望向整座石洞空間，什麼都沒有看到，但直覺之下，依然不放心，將玄勢展開去感應。一瞬間，居合面色大變。
不經意間，整座石洞，竟已被殺伐驚人的劍意籠罩！
“發現了嗎？”
劍意化絲，石洞十之八九都已被劍意充滿，但仍有些許位置尚未來得及融入劍意。也就是說，劍網尚有瑕疵，並不完全。
雲客看到了居合的表情變化，心下一沉。
此刻並不是收網的最佳時機，但既然對方看出了自己的意圖，那麼，繼續拖延則只會弄巧成拙。
“疾！”
雲客將珏心劍立在身前，口呼一聲劍訣，劍勢不再拖泥帶水，陡然變得狂放剛猛。
空氣中隱去痕跡的劍網一一浮現，一張黑光交織的巨網現出真形。
人隨劍走的雲客化作一道黑光，一劍斬向居合脖頸的脆弱部位。
居合面色一變，拂塵不在手中，她此刻只有兩條路，一是硬碰鋒利無匹的珏心劍鋒銳，二，則是陷入那張大網之中。
慌亂之下，居合身形爆閃。在她看來，實質的劍鋒自然比無形的劍意更有威脅。
“撕拉！”自以為做出正確選擇的居合駭然發現一個事實，自己的道袍如無數灰碟，陡然被切割成碎片，向著四周激射出去，而皮膚表面，數個位置傳來冰涼感，定眼看時，紅痕隱現，有血滲出......
這劍網，竟比想象中還要鋒利！
驚慌失措的居合瞥了一眼一劍落空的雲客，看到少年臉上現出的一抹兇狠，如墜深谷。
劍網是一張完全的網，不是片面，而是整體，牽一髮而動全身，方才一劍，本就是虛招，敵人落入網中，才到了真正收網的時刻。
在居合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雲客一劍揮擊，整張劍網劇烈顫抖起來......
“啊！”居合像瞬間變成了一塊磁鐵，劍網則是被吸引的無數鋒利鐵絲，鋪天蓋地向著脆弱的身體兜纏而去。一聲淒厲的慘叫蓋過雷天低沉的呻吟。劍絲切割之下，血肉四濺，慘相淒厲皆如鬼！
終於，‘撲通’一聲，一團模糊血肉從半空跌落。癱軟在地上，只隱約，能夠看出來是個人形......
雲客小心翼翼走近，以劍翻挑，察覺生息全無，緊繃的心絃終於鬆弛。
“雷兄，你感覺怎麼樣？”雲客走向同樣血肉模糊的雷天，彎腰坐地，一手將白玄靈力注入尚有輕微鼻息的雷天體內。
“咳咳！”雷天咳出一口血水，咧嘴露出一個很猙獰的笑。
“謝天謝地！咱......還沒死！”
雲客輕舒一口氣。沒死就好，外傷再嚴重，總歸有把握治好，可若是死了，哪怕白玄靈力，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效力。
突然，雲客看到雷天的表情很驚恐，從他的眼瞳倒映中，看到一團人形的血肉從身後撲向了自己。
“小心！”
雷天的警示晚了些許，雲客動作已經很快，卻也晚了些許。
一道巨力纏住雲客握劍的手，‘哐啷’一聲，珏心劍跌落在地。
雲客身體騰雲駕霧，被甩向空中，血肉模糊的身影如影隨行，一手抵住雲客脖頸，硬生生將他按在了巖壁上。
“想殺我，哪有那麼容易，我要你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陪葬！”
長髮凌亂，渾身血肉模糊，居合哪裡還有先前得道高人的飄逸姿態，分明兇狠如厲鬼。
她臉上帶著猙獰的表情，淒厲的嗓音傳出，與此同時，雙手如鐵箍，硬生生向著雲客脖頸血肉深陷進去。
窒息的感覺以及脖子上的疼痛感沒有讓雲客失去理智，只是越理智，越使得他認清了一個恐怖的事實：居合體內靈力毫不壓制的躁動，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正在醞釀。
這個瘋婆娘，竟是要自爆！
一個玄字境的修士自爆？雲客自詡近在咫尺的自己一定會被狂暴的靈力吞噬的渣都不剩，絕無一絲生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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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盡全身靈力劇烈掙扎，以寒冰龍息在身體表面凝了一層冰晶，只是........扼住他脖頸的雙手穩如鐵箍，根本沒有任何掙脫的可能。
眼看著三條人命將要以挫骨揚灰的方式泯滅，攤在地上的雷天突然站了起來。大漢大踏步來到居合身後，兩隻大手上下擒住道姑的頭顱，作勢欲要將她的腦袋擰上兩圈。
可惜的是，志在必死還要拉著兩人墊背的居合反應遠超正常的迅疾，一隻手鬆開雲客，不合常理反手按住雷天一隻手，‘咯啪’，骨肉俱碎！
扼住喉嚨的兩手變成單手，力道稍去，雷天雖未救人成功，卻也分擔了部分壓力。雲客突然靈光乍現，將體內靈力向著自己肩甲位置聚集。
‘嗖嗖！’兩樣黑色事物破血肉而出，一閃即逝。
距離如此之近，而且事出突然，居合還沒有來得及驚恐，便被兩道黑光射中，一者恰好釘入她的眉心，一者摜入心口靈竅。巨大的力道將居合的身形帶飛，硬生生釘入另一側的石壁之上。
她的眼神中帶著一抹不解，但代表生息的火光，卻泯滅於無，這次，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