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鏡靈誰可見
猶如穿越了一條漆黑的通道，又猶如從一場夢中醒來，再次睜開眼睛時，已轉換了一方時空。雲客等人相互對視一眼，清點了一下人數，把目光投向這個陌生的環境。
這是一座極大的廣場，其面積之大，似乎已經超出了語言能夠描述的範疇。眾人放眼望去，只見遠處隱隱出現一些頂天立地的巨大石柱，而除此之外，便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充斥眼球的，綿延至天地相接處，唯有無盡的灰色，至於這廣場的邊際在哪裡，便是一絲也無法觸及。
四下無人，且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們只能向著遠處那些石柱走去。
遠看石柱極高極粗，而隨著他們愈來愈近，那些石柱顯得更加挺拔高大起來。每一根都宛如支撐天穹的恢弘柱峰，站在柱底抬頭仰望，眾人皆生出螞蟻望象足般渺小的感覺。
就在雲客等人面對著石柱感慨發呆時，石柱後突然隱隱傳來一些聲響。
他們自來到這神秘所在，除了相互間的交流聲，便沒有聽到過任何異響，因而這本來普通尋常的聲音，在他們聽來竟顯得那樣的親切動聽。繞過石柱，他們向著聲音傳來處走去。
石柱排列似暗合某種陣法，他們不知繞過了多少根通天石柱後，終於來到了聲音的源頭處。這裡，竟有好些人。
身穿各色衣衫的眾人小則三三兩兩，大則成十上百，圍成一個個小圈子，彼此間竊竊私語，正不停討論著些什麼。
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數千人嗡嗡切切的私語聲摻雜到一起，卻匯聚成一股強烈的音浪。方才雲客等人聽到的聲音，原來便是這個聲音。
看這陣勢，幾乎得有數千人，想來進入那扇門後的眾人，已盡皆匯聚在此處了。雲客等人相互交流一番，加入到人群當中。
“不是說要到皇陵中去嗎？這裡，怎麼看也有些不像啊？”周蝶衣環顧一週，詫異道。
雲客雖然曾被皇陵傳靈神鳥寄居過雙眼，但他腦海中那些資訊都是有關南海重明島的，而至於皇陵內部是個怎樣的光景，他並不比別人知道的更多，因而聽到周蝶衣相問，他只能茫然搖了搖頭。
“雲少俠，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怎會出現在此處？”雲客正在腦海中搜尋著絲絲縷縷有關皇陵的線索，一道聲音卻突然傳來。他抬頭看去，只見幾撥人正向著自己圍攏過來。
這些人每一撥都近乎有著數十人，其中絕大多數雲客並不認識，但每撥隱隱領頭位置的那一人，他卻恰好知曉對方的身份。
這幾人，雲客曾在九都城蓮湖見到過，他們正是御龍九都的胡智仁、靈韻兒、詹綾星、秦炎這幾人。
他們俱是東土的天之驕子，桃狐兒向雲客介紹過，雲客認識他們實屬正常，而他們認識自己且向自己主動打招呼，卻有些出乎雲客所料。不過想起在九都城時自己莫名其妙收到的那份九都城贈與的‘薄禮，且聯想到自己身上‘天幸者’這個標籤，他倒覺得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雲客自小隨老酒鬼行走東土各地，且性格使然，他與人相處的原則很簡單。別人對他客氣，他自也客氣，別人對他無禮，他自也不會刻意逢迎......
人家既主動招呼自己，他也不好冷漠對待，因而雲客衝著率先講話的胡智仁一拱手，道：“胡公子客氣了，你問的這兩個問題，我並不比你知道的更多。”
“哦？是嗎？那真的有些可惜了。”胡智仁回道。
一邊與雲客客套，胡智仁一邊觀察著雲客。在進入皇陵之前，他們幾人便被九都城的大長老嚴令叮囑，一定要與雲客親近些。雖然不曉得老前輩出於什麼理由才如此說，但想來應該有些道理，因而自雲客幾人來到這片廣場開始，他們便留意到了。這番過來招呼一番，只是相互認識的一個開端。
透過交談，慢慢的，眾人彼此熟絡起來，雲客對這御龍九都年輕一輩堪稱代表性的幾位年輕人，也有了一個初步認識。
胡智仁客套有禮極善言談，將氛圍烘托的極為融洽；詹綾星雖有些淡漠卻並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覺；靈韻兒內向害羞，與人說話未語先惹個大紅臉，宛如一個鄰家小妹妹般可愛；這三人，給雲客的印象都不錯，唯有最後一位名叫秦炎的少年，卻**裸炫耀著自己的優越感以及對雲客一行人發自內心的不屑，讓雲客生出一些不喜。
“雲公子那日展示修為，打敗敵人的一劍頗有我御龍九都小天都萬綢雨絲劍的氣魄，不知你與小天都有什麼淵源？”胡智仁語態輕鬆，向雲客問道。
萬物衝靈可納萬種法門於自己的劍法中，那一劍雖然參照了萬綢雨絲劍，但根本上仍是萬物衝靈的運劍方式，與小天都可以說有些關係，但也可以說沒有任何關係。這雖談不上什麼秘密可言，但也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雲客正想如何將這個問題搪塞過去，只是他還沒有張口，旁邊先傳來一道聲音。
“胡兄說笑了，萬綢雨絲劍可是小天都的不二法門，便是門內弟子，不是十分受賞識也絕無修行的可能。這位......這位雲少俠劍法雖與萬綢雨絲劍有些相似，但終究少了些神韻，依我看，只是徒有其形罷了，哪裡會與小天都有什麼淵源。我御龍九都的功法，怎是一個運氣好些的野小子能夠接觸到的......”
秦炎雙眼直視著胡智仁，這句話自然是對他說的，但話中所體現出的那種對雲客的鄙薄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
有些人天生便屬於那種他一張口瞬間便可將氣氛變得極為尷尬之人，無疑，秦炎便是這樣一位。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愉快交談氛圍下，胡智仁正想向雲客套些話，可是這樣一來，他瞬間無法繼續下去。胡智仁拿眼角瞥了瞥雲客，原想著雲客受此對待一定會表現出一些憤怒，只是細看之下，他卻未從雲客臉上看出哪怕一絲情緒波動。
胡智仁皺了皺眉，倒是對雲客另眼相看起來。
他不認為這種表現是懦弱，相反，面對這種似鹹似淡卻渾無一絲營養可言的挑釁時，能夠理智對待且不怒於形，恰恰是一種胸有城府的表現。胡公子如是想......
......
其實雲客倒也沒有覺得自己多麼有城府，他只是自小跟隨老酒鬼流浪，見識過太多各種眾生嘴臉。似秦炎這種揣著可憐的優越感沒事找抽型的，只是其中再尋常不過的一種。因而雲客微不可察處，已將他遮蔽在某種界限之外。
就在胡智仁理順一番思路，準備將話題重新引回來的時候，無名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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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不止他一人聽到，而是這片廣場數千人盡皆清清楚楚的聽到，於是，前一刻熱鬧嘈雜的廣場，瞬間絕對安靜下來。
“既能夠進入這鏡內空間，說明爾等都有進入陛下陵寢的資格，待會兒我便將通往帝陵的通道開啟，但在此之前有幾件事需要告知各位......”
“誰？”只聞人聲，不見人影，眾人盡皆左顧右盼，向著虛無的天空望去。
“皇陵之內，天才地寶豐富，如是有著足夠機緣，爾等自可各取所需，但其中幾個所在，乃是禁地，若是靠近，以爾等修為而言，只有死路一條，所以莫測處，還請不要隨意探尋。”
對於眾人探尋的目光，那聲音的主人似乎並不在意，繼續悠悠送來一句話。
“嗯？”看著天空某處，雲客突然覺得有些特殊，於是他眨了眨眼，凝神向著那裡看去。
方才第一次聲音傳來時，他也和眾人一般無二的左顧右盼，但不同的是，眾人什麼都沒有察覺，但他卻在那處天空發現了一絲不對。
空曠的天空一開始什麼都沒有，但隨著他盯著那一點一動不動，一層氤氳的白色輪廓卻逐漸顯露出來。
它似風，似霧，似一團虛浮的清水，它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終於在某一刻化出一道人形來。
那是一個身穿一身白色長袍的極美之人。說他極美是因為他的五官太過精緻，即便讓再挑剔的人來評判，恐都無法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瑕疵。他似是一個男子，但又似一個女子，一頭雪白長髮長及他的腰畔，無風飛揚間，使他渾身充斥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聖潔氣息......
他本是不可見的，但雲客有著重明鳥瞳，卻偏偏看到了他。
而幾乎在雲客發現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雲客。
“重明鳥瞳嗎？怪不得能夠發現我的存在，那麼這少年便是此次傳達陛下旨意之人了？”他是鏡靈，說的詳細些，便是靈鏡這個神器的器靈。本來他只負責將通往皇陵空間通道開啟的，但既然雲客發現了他，他便不好無視這個有著重明鳥瞳的少年。
“少年郎，好俊俏的一雙眼睛。”
“嗯？”雲客左右看了一眼，見眾人皆沒有反應，便是自己身旁最近的幾人，也沒有流露出什麼可疑神色。
“他難道是在跟我說話？”雲客不確定想到。
“不錯，我正是在和你說話。”雲客方才只是在心中暗忖，並沒有真的說出來，卻沒想到自己腦海中真的傳來這樣一句回應，於是他大為訝異。
“不必驚慌，也不要表現出些什麼。我乃鏡靈，你們如今盡在我的空間之中，我自然可以以某種方式知曉你的心中所想。”
“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雲客強自安靜下來，繼續暗自想到。
“皇陵所在，乃是一個極大的隱秘，只有在此處傳送，才不會被外人探知......且不說這個，待會兒你自然可知曉一切。既然你有重明鳥瞳，我不妨多告知你一些資訊。憑藉著這雙眼睛，你在皇陵中將佔盡各種先機，但帝陵所留，乃是陛下用以選擇某些人的，所以很多東西你盡可先見先得，但切不可不知節制貪得無厭，否則最終後果，你絕對擔負不起。”
雖是知曉對方是因為自己的重明鳥瞳才會對自己多看一眼，但鏡靈能夠說出這等善意的提醒，已是令雲客頗為感激，因而他微微低頭，對這鏡靈所在處微不可察的行了一禮。
果然，說完這句話，那鏡靈便不再對雲客說些什麼。他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眸定向一片空曠處，然後，那裡便出現七道巨大泛著某種祥瑞之光的門。
這七道門，每一道都足有數十丈高寬，極為巨大，而且其上泛著不同的光澤，每一道門的顏色都不盡相同。門戶大開，但裡面卻一片朦朧，那門後是一片怎樣的未知，便是一絲也無法看透。
“門後，便是帝陵，七道門通往不同的地方，便也可能代表了不同的機緣，爾等若準備好了，就進去吧！”
“譁！”鏡靈悠悠一句話傳來，眾人盡皆一片喧譁，然後再過數息，終於有人咬了咬牙，向著自己選中的一道門後邁了進去。
“咻！”一道光華斂沒，便失去了那人的蹤影。
“走！”有人開頭，餘者前赴後繼，只聽“咻咻”聲連綿不絕，這片廣場上的人數便急劇的減少而去。
“嗯？”胡智仁正想邁入那扇黑色的巨門，卻突然瞥到雲客竟仍無一絲動身之意。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某扇石門頂端，其中似乎流淌著一片思索之色。
“雲兄，怎麼了？難道這些門還有什麼古怪不成？”胡智仁靠近過來問道。
雲客指了指那扇巨門頂端雕刻的一個神奇圖形，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那些圖形有些有趣罷了，”
“哦？”胡智仁放眼看去，果然從每一道巨門頂端都發現了一處迥異有別的圖形。
“走吧！”默默記住每種顏色的門對應著怎樣的圖形，雲客招呼一聲周蝶衣樂心等人，向著那扇藍色的大門走去。對著門內的虛無空間邁出一步，他們的身形齊齊消失而去。
胡智仁等人莫名其妙，也隨意選擇了一道門，光華湧動間，邁了進去。至此，這片廣場再無一人。
“重明鳥瞳，果然觀察細緻，我雖受限於規則不可提醒，但他仍是注意到了。能成為替陛下傳達旨意之人，果有些異於常人之處。少年郎，希望你能比前兩次那兩人強些，如此陛下遺願才有實現的可能......”
鏡靈古井無波的臉上毫無波瀾，看著本寂寥千年的死寂廣場，以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
(本章完)